26.第 26 章

幾乎是跳着從牀上起身, 25度的製冷空調,身上僅虛虛蓋着一條毛巾被,可蔚然竟然出了一身汗。回過神來, 四周是擺設整齊的傢俱物什, 她拍了拍驚魂甫定的胸口, 原來, 那竟是一場噩夢。

明朗被吵醒, 揉了揉眼睛,半支起身子,看了看她:“怎麼?繼續睡嘛。”說着, 他便伸手去撈她,還沒碰到她, 她便拍開他的手:“你怎麼進來的?”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緊鎖眉頭, 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半晌, 他才“哦”了一聲,說道:“我有鑰匙啊。”他舉起牀頭櫃上的鑰匙,一大串,從大門口的到各個房間的,甚至連廁所、廚房的都有。

一大串金屬撞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他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看得她火大:“誰允許你登堂入室了?”邊說着, 她邊去拿他的鑰匙。他將手一擡, 她便拿不到了, 只好生氣地瞪着他。

“那要不然呢?女朋友就在隔壁,我作爲男朋友, 竟然和你分房睡?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他將鑰匙放回到牀頭櫃上,抱住她,“睡覺都不安分,有我這麼‘君子’的男朋友麼,到現在都什麼也沒對你做……”

話音剛落,他便被推開,只見她怒睜着雙眼,惡狠狠道:“你出去出去!”

她一般不這麼兇狠,可最近有越來越兇狠的趨勢,以至於他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來了?一般來說,女生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會比較不通人情……”簡直太不通人情了,男朋友光着身子呢,她怎麼可以趕他出去?難道就不怕他被人看光光啊?他好歹也是八塊腹肌硬梆梆好不好。

這下,她徹底怒了,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那麼大的力氣,一腳就把他從牀上踹了下去,他骨碌碌滾了一會兒,狼狽地從地板上探出個頭來,頭髮亂糟糟的,滑稽死了:“你幹嘛?!”

“蕭明朗你滾出去……”她的聲音越來越弱,直至被他的吻淹沒。

他在她脣上使勁地親吻,將她擁得很緊,似乎要與她化成一體。漫長的溼吻結束以後,他輕輕道:“我纔不會滾出去,我就要待在這兒。陶蔚然你別費心思了,你趕不走我。”

她將頭埋在他光裸的胸膛裡,熱熱的皮膚將她的臉也熨帖了。良久,她才輕輕吹出一口氣,弱弱地說道:“我做噩夢了明朗,我做噩夢了。”

“嗯,你都說了是噩夢,那就只是個夢。”他揉了揉她的頭頂,亦是輕輕說道,“你這麼快就忘記了?我說過的,我會一直站在你那一邊,你還害怕什麼?”

其實沒什麼可以害怕的了。他是個值得依賴的男人,風雨兼程一路相伴,危險他會消弭,艱難他能解決,他位高權重,似乎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他幫她接廣告,接電視劇,給她很多很多從前根本遇不到的機會,甚至比阿妹更好用。他是真的在捧紅她,而她離超級明星的目標越來越近。

他甚至將她的未來都設想好,確切地說,他是將她放進他的未來。臺長夫人,多少人豔羨的位置,他將她放上去,也不曾考慮到她只不過是個在娛樂圈出過醜聞的小明星。

他想帶她去見蕭皇炎,傳聞中那個雷厲風行的電視臺前臺長。相比較明朗,蕭皇炎更像是一名商人,算不上無惡不作、惡貫滿盈,可無商不奸。對這個前臺長的認知,是從那一次見面開始變化的。

她從前不曾預想到,這樣相似的場景,竟然會發生一次又一次。同樣的輕蔑,同樣的鄙夷,同樣的避她如猛虎。

蕭皇炎竟然和那個女人如出一轍,只不過,他的厭惡深掩於心,可敏感如她,只是一眼,就能看清那人所想——她卑賤,所以,她根本配不上他高貴的兒子。

真是可笑,面臨這樣的場景一次又一次,她竟然仍然覺得悲痛、難受,好像被人緊緊捏住心臟似的,喘不過氣來。想要反駁,可隻言片語似乎都無濟於事。

蕭皇炎沒有將鉅額支票甩到她臉上,應該說,合格的商人不會選擇這樣“破財消災”的方式,而是應用更高明的手段,不花費一分一釐,將她打發走。

她只想冷笑。難道,所有人都以爲,她陶蔚然只有倒貼的份?難道是她窮追猛打要他和她在一起的麼?爲什麼她要站在這裡,這樣受人侮辱?

於是她冷哼一聲,同樣極輕蔑地盯着蕭皇炎,冷冷說道:“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麼?要不是我,你兒子就不能成爲像你一樣的奸商。無商不奸,無奸不商,蕭明朗想要在這裡有立足之地,他必須學會做一名合格的商人。毫無疑問,他成商的導師就是我。你問我是不是在利用他,我回答你,是的。他也從我這得到了一些東西,我從他那兒拿回一些來,不是很公平麼?”

不願意多留一秒,似乎怕被他用更憐憫、更輕蔑的目光注視,她踩着高跟鞋匆匆離去。而蕭明朗卻告訴她,他將她列入他的未來,他希望和她有更深的交聯,他希望她能融入他的家庭,他希望她能去參加他的家庭聚會。

在那家昂貴的西式餐廳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前來,他有些心急,開始不停地撥打她的電話。而坐在他對面的父親,似乎預料到這樣的狀況一樣,安然端坐着,一口一口抿着酒,精明的目光朝向他,似笑非笑。

“啪嗒”一聲,父親將高腳玻璃酒杯放下,與玻璃桌面相撞,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似警鳴一般,驚得他回神。只見父親招了招手,將waiter招呼過來,很熟練地點餐,然後他雙手交握,微笑着看着明朗:“爲你點了九成熟的牛排,一如既往。”

“再等等吧,可能路上有事耽擱了。”他解釋道。

“我看不必了。”蕭皇炎將餐布展開,壓在碟子下,“就算她能趕來,我也不打算給她好臉色。”

“爸爸……”

“你不用求情,沒用的。我有眼睛我能看見,並且我很失望——你怎麼這樣單純?看不出她不過是在利用你。她需要你的金錢,你的人脈,你的權力,你的地位。所以,她才僞裝成愛你的樣子,利用完你,她會不留情面將你踢開。那麼個自私的女人,這輩子都別想進我的家門。”

他竟然啞口無言,其實他一點也不單純,他只是沉默着不說話,可那些被父親揭露開來的東西,卻像千足蟲一般佔據他的心靈,蟲足與血肉相碰,他又癢又痛,似乎中了毒,想要反抗都沒有力氣。

以至於,當他終於撥通她的電話時,第一時間,他竟然只能沉默。

她熟悉而好聽的嗓音在那一頭說話,一如從前般溫和悅耳,明明什麼也沒變,可他總覺得,什麼都變了一樣。他的脣囁嚅了很久,才遲遲發出聲音:“你爲什麼一直不接我電話?”

“我忙。”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那麼那天,你爲什麼沒來?”

“哪一天?”

她在裝傻,可他還是很好心地提醒道:“見我爸爸那一天。”

“哦——我剛好在忙。”

他再次沉默,而她也是,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再次出聲:“蔚然,我問你,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這一次,她沒有回答,很長久地沉默着,他一度以爲,她是不是掛斷了電話。可轉念一想,掛斷電話是會發出“嘟嘟嘟”的提示音的,那麼,是她在沉默,或者說,是她在默認。

可他竟然那樣傻,將那個問題再次重複了一遍。她自然是沒有說話,這整個過程,像是他的自說自話。他很生氣地掛掉了電話。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一直沒有去找她,而她也沒有見他。好像再次變成兩條平行的直線,永不相交似的。

他過得渾渾噩噩,開會的時候,總是發呆出神,很多次了,秘書小姐提醒他,可下一次,他還是剋制不住繼續發呆。他總是在想,他們現在到底算什麼?分手了麼?可仔細一想,他們似乎沒有正式開始過。說得難聽一些,只不過是兩個同居者。

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他一定會發瘋的。秘書小姐給他一個建議,或許,他應該出去旅遊,轉換一下心情。

他選擇的地點是馬爾代夫。從高空望去,它不愧爲印度洋上的一串明珠,蔚藍的一大片澄澈見底,連接着雪白的沙灘,遠遠望去,這一整片都像是自然銜接,一望無垠,而建造起來的小木橋,橫亙在蔚藍之上,往往是通向一間茅草屋,很簡單的擺設組合,可看了就是叫人覺得心曠神怡。

也許是那暖暖的帶着鹹溼氣味的風使然,也許是那浪頭夾雜着愉悅自然的聲音使然,也許是那一片柔軟得踩上去像是按摩的白沙使然,當然,他此刻最不願承認,可卻不得不承認的也許是,她的突然出現使然。

他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穿着及膝裙,很寬的白色揹帶,剛好沒有遮住她雪白渾圓的肩頭,他很喜歡將手握在那一對肩頭上,肉肉的,光滑的,摸起來很舒服。還有她踩在沙灘上的雪白的腳,好像融入那一片雪白的沙子中去,很難再找尋到似的。

她在那裡跳躍着,很歡快地擡手將自己的大帽檐帽頂高,可還沒等他決定好要不要上前去打個招呼,她身邊突然出現的外國人就讓他冷了臉色。

那是Kevin,儘管他穿得很樸素,和平常有些區別,儘管他戴了一副大墨鏡,可他還是將他認出來。

和她說了句什麼,Kevin伸出手,虛扶在她的後腰,笑顏明媚地將她送回賓館。而他就像一個跟蹤狂,與他們寸步不離,看着Kevin將她帶到房間,而後,又走出來,進了隔壁的一間房,他才躡手躡腳地走近,敲了敲她的房門。

她帶着笑意的聲音立馬響起。她大概是將他當成是去而復返的Kevin,沒問清楚就直接開了門。於是,他便趁機溜進去,然後將門反鎖上。

她的驚訝顯而易見,好像他不該出現似的。這一點,讓他覺得更加不爽。沒有打招呼,也沒有與她說話,他大跨步向前,將她推到客廳的陽臺門上,綠色透明的玻璃門,與她的腦袋相撞,發出悶悶一聲響,她立馬疼得皺眉,不等她呼痛,他便鋪天蓋地地吻上去,沒有章法,不講技巧。

對她來說,這簡直是一個強硬的、貪婪的吻。他就像是一個貪心的孩子,不停地索要着、索要着,寧願將她掏空,他也不在乎似的。

他的舌頭長驅直入,沒有猶豫,幾乎是一種本能的釋放,靈巧的舌似一條蛇,找尋到她的舌,然後糾纏在一起。他很用力,也貼得她很近、很緊,她幾乎要窒息,於是只好拼命掙扎,動手動腳。

可不管她怎樣捶打他,他都紋絲不動,他的力氣實在大得嚇人,她只能縮在他的禁錮中任他擺佈。

很久之後,他終於放開她,而她抗拒着他的手,也在那一剎那從他胸膛上滑落,已經沒有力氣,他捏住她的手,復又壓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睛,聲音低啞:“欲迎還拒,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