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前來領旨。”秦羽鳳穿着簡便是一條紫色羅裙，所到之處百官避讓。沒有鳳袍鳳冠加身，秦羽鳳腳步顯出幾分輕靈，很快走到了最前方，對着蘇演點頭一笑。
“聖旨呢？”秦羽鳳眼裡光彩掩蓋不住，對着賀鈺伸出手來。
“……你不知行禮嗎？”賀鈺覺得秦羽鳳這幅巴不得離開自己的樣子太可惡了，不由得咬牙切齒。
“知道。”秦羽鳳想了想道：“既然如此，皇上跪下領旨吧！臣，我這裡有先皇遺詔，皇上一直念着孝道治國，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甚至要拿這個理由廢后，應該不會不接先皇的遺詔吧。”
賀鈺臉色一僵很快恢復自然，“你問問滿朝文武大臣，朕需要跪下接旨嗎？”
“禮部尚書，你說吧。”賀鈺似笑非笑的要挾着：“父皇先去已久，朕便是不接這遺詔又如何？”
“皇上應該問問福王魏王德和親王幾位王爺。”秦羽鳳微微一笑，“巧的是，我剛剛來的時候遇見了幾位王爺，他們此時就在殿外，皇上難道不打算請人進來嗎？”
“……”他確實不打算，但是由不得他做主了。那三人曾經離皇位最近卻又與龍椅擦肩而過，一個還曾經坐過龍椅，自然有自己的脾氣秉性。三人一齊走進大殿，一同對着賀鈺恭恭敬敬行了禮，然後同時對着秦羽鳳跪下，口中道：“兒臣恭聽父皇遺訓！”三人跪下了，文武大臣自然也全部改爲恭恭敬敬下跪的狀態，方向偏向秦羽鳳，而不是對着那把至高無上的龍椅及龍椅上端坐的賀鈺。
秦羽鳳準備的太充分了，賀鈺沒有一點辦法來阻止。
賀鈺自龍椅上起身，一步步走下盤龍臺階，看着秦羽鳳兩手空空，鳳目眯起，“父皇遺詔在何處？”
“皇上在問我嗎？現在就拿出來皇上搶去毀了又怎麼辦？皇上先跪下吧，我不敢欺君，自然是有遺詔在手的。”她緩緩勾脣，萬種風情在身，賀衡賀鴻都不由得一起擡頭仰望女子。秦羽鳳長得好看，隨着年歲的增長，風情也是慢慢出來的，此時她一顰一笑都是勾人，嬉笑怒罵都是誘惑。賀鈺不由得升起一股無名火，這個女人真是過分！做出未出閣少女打扮在朝堂上勾人！誠然他已經把她休了，但是她一個嫁過人的黃臉婆，嗯，白臉婆，也不該在男人堆裡這麼笑得放肆！
“你宣讀吧，朕是不會下跪的。”賀鈺自然不可以擔上不孝的罪名，於是託手將賀泰扶起來，餘下的賀衡賀鴻也有眼色，自行站起來。
“衆卿家也平身吧。”賀鈺說着直盯着秦羽鳳，“你可以將聖旨拿出來了。”
秦羽鳳顯然是極爲不信任賀鈺的，說話也極爲不客氣：“魏王兄，德和親王，有勞你們看着皇上不要讓他，突然衝動！”
兩人一起笑着道：“好。”有意無意，再一次氣到了賀鈺。
秦羽鳳將聖旨從袖中取出，因爲長時間放置着黃梨花木的盒子裡保存，聖旨上都散發出一股香氣。這一瞬間賀鈺反而安定了下來，心裡倒是沒有多少不安了。賀鈺覺得武英帝無非是留遺詔傳位賀鴻，最差的結果就是永不許他繼位。不過秦羽鳳不是傻子，應該對他有點情誼的，武英帝就算真的這樣下旨她也不可能會拿出來。
但是秦羽鳳將聖旨緩緩打開後，對着羣臣讓他們看了一遍，再讓賀鈺仔細去看。
“這不是——”賀鴻一驚後平靜下來，突然覺得他父皇果然英明！這道聖旨並不是他之前在空白聖旨上寫的，而是真正的武英帝的遺詔！而內容就更讓人不敢置信又覺得果然是武英帝的作風！
賀衡看着聖旨幽幽道：“朕已在彌留之際，恐諸子不能擔當大任，雖留詔命四子魏王衡登基，又擔心其性子綿軟不能於大夏危亡之際獨攬大權。特留此詔於皇媳秦氏。秦氏大孝，大智，大仁，大義，當爲皇后不二人選。魏王妃體弱，實不宜打理後宮，盡操勞之事。若魏王能捨棄情義，當重立秦氏爲後，共治天下太平。朕實憂手足相殘之害，若魏王不堪責任，當以秦氏手中遺詔爲準。秦氏所嫁，當可稱帝！”
隨着賀衡優雅低緩的話語慢慢流出，所有大臣再一次一齊的下跪，大氣也不敢喘息了。因爲他們的皇上臉色已經黑到不能再黑，他們真的擔心下一刻賀鈺便會大開殺戒！
賀鈺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道荒唐的聖旨！說是荒唐，他有能理解武英帝的心思了。說白了，武英帝最後算是給了他一個機會，不算完全對他這個兒子無情無義。但是武英帝對於秦羽鳳這個兒媳也太好了！有把江山託付給自己兒媳婦的嗎？而且全程沒有提起賀鈺是秦羽鳳的丈夫！
“皇上這是瞧仔細了？”秦羽鳳勾脣淺笑，將明黃聖旨收起來，明眸大眼看向賀鈺，“皇上是不是很後悔？”
賀鈺沒有回答，直接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大手一抓，用內力將自己擬訂的廢后聖旨抓到手中，用內力催動，轉眼廢后聖旨化作碎布，一片片飄落。“這樣可是滿意了？”他問，目光卻緊緊盯着秦羽鳳手裡的先皇聖旨，意思不言而喻，她希望秦羽鳳把遺詔交給他，重新做她的皇后。
秦羽鳳卻是完全不領情的，眼裡話裡全是嘲諷，“皇上這是把我當做傻子嗎？”
賀鈺壓下心裡的怒氣，一字一句道：“你想如何？”
“皇上應該想想怎麼讓我高興，而不是在這裡威脅我。”秦羽鳳很不喜歡賀鈺的態度，現在還敢威脅她，真是搞不清楚情況！她秦羽鳳是他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嗎？好像她只能回去乖乖做他的皇后似的！
“想娶我爲妻的向前一步！”秦羽鳳轉向文武百官高聲道。
這時賀衡向前邁了一步，然後賀鴻看了看賀鈺，也慢慢向前挪了一步。賀鈺眼裡都要冒火了，你們忘記了紀紫堇和朱芷怡了嗎？賀鴻之所以留在長安還沒有回去江南，正是因爲要監督給朱芷怡修建陵墓。現在是怎麼回事？朱芷怡屍骨未寒，他就打算另娶了？然而秦羽鳳的話是對着所有人說的，於是有些機靈的大臣一致向後退一步，表示絕對不敢染指皇后娘娘。但是這些人在少數，很多大臣還是本本分分的大氣也不敢喘的老實跪着，於是落在賀鈺的眼裡就是滿朝文武大臣半數以上都向前一步，想要娶秦羽鳳！尤其是蘇演，跪在了最前面，最爲突出，賀鈺抿了抿脣，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走上去一腳提在了蘇演身上，“愛卿謝恩之後回家休養吧！”
而蘇演因爲沒有了內力，這一腳下來真的被踢倒了，看着賀鈺不可抑止的笑起來，“謝皇上賜踢，臣告退。”他慢慢起身，彈了彈衣袍向宮殿外走去。他心情不可抑止的好，今天發生的事情，證明了他的決定是對的！
秦羽鳳也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副場面，看着賀衡賀鴻感覺很是羞愧。她不愛他們，卻又一次利用了他們，又是人情債。
“你不打算選一個嗎？”賀衡笑容依舊溫和，他倒是不認爲武英帝的遺詔裡對他的評價有什麼不好，也不後悔最後陪着紀紫堇走完她的一生。他突然想到，那是若不是紀紫堇懷有身孕，他父皇極有可能就會在養病的時候殺了紀紫堇，而逼着秦羽鳳投誠於他。好教當時在戰場上的秦家父子更加拼命。
“選什麼？魏王，廢后詔書已經被毀，她還是朕的皇后。”賀鈺說着抓住秦羽鳳的手，挽留之意不能更加明顯了。
“那是因爲皇上不想失去皇位而做出來的挽留。今天她若是選了九弟，明天大夏江山就要易主了。”賀衡自然而然抓住秦羽鳳的另一隻手攥在手裡，“皇上既然寫了廢后的聖旨，那就可以寫第二遍。就算今天毀了這一道，又算什麼呢？曾經本王坐在皇上的位置上，沒有皇上這麼出爾反爾吧。七弟，也不妨告訴你，她今天若是跟我走了，我就再也不會放開。”
因爲賀衡的話，秦羽鳳縮了縮手，表現出來一些不平靜，她不想賀衡真的耗在她身上一輩子。她要收回手，賀衡卻抓得更緊，目光落在她臉上，極盡溫柔：“長安。今日是你的生辰，你留在皇宮不會快樂的。”
而秦羽鳳今日生辰一事卻打擊到了賀鈺，他真的在秦羽鳳是生辰頒下了廢后的聖旨，給了她這麼一份大禮！那麼秦羽鳳不留下來也是應該的，他太過混帳了。但是他還是心裡希望秦羽鳳不會跟着賀衡出宮的。
賀鴻看着三人對峙也是無奈了，看着秦羽鳳左右糾結的樣子，他知道秦羽鳳糾結得不是選誰，而是怎麼拒絕兩人！他還是瞭解秦羽鳳的，畢竟將她放在了心上那麼多年。
“師姐過生辰怎麼能少了師兄呢？”賀鴻笑：“先去天牢將師兄請出來吧。”他說的師兄自然是秦宇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