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成人世界在繼續着明爭暗鬥,危機四伏之中老爸巧妙的使用來向西街查案的警察作爲擋箭牌,讓手下給他們很多看似有用實則毫無價值的線索帶着警察兜圈子。
向西街上各種排查、巡邏,雖然這讓很多見不得光的生意都沒法照常運營,但卻也成功的震懾住了急於復仇的孟瘋子。畢竟來查這案子的是區分局刑偵隊的人,可不是那些當地派出所的普通片警,人家要是不給面子,你什麼老大也都沒用。
藉着用警察“保護……”的時間裡,老爸將一直互相鬥着的向東街和小朝鮮街兩邊的老大喊來坐在了一起。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但老爸很清楚他們爭端的目的就是利益,但凡跟錢掛上鉤,在老爸看來就都是好解決的了。
黑叔把向西街與向東街附近幾處拆遷工程介紹給了聶猛做,只在其中收取了很少的中間費,而老爸則主動把原本已經進駐小朝鮮街的生意撤了出來,還軟硬兼施的逼走了其他一些小勢力,讓小朝鮮街同樣也變成了清一色。
見老金家哥幾個還對被趕出向東街耿耿於懷,老爸開導他們眼光放長遠些,不要總在西區這個窮地方打轉,還答應把他們朝鮮幫帶向市中心一帶發財。同時又想辦法讓聶猛在飯桌上恭敬喊了自己這幾個舅哥聲哥,給了他們臺階下。
種種這些恩威並施,再加上原來耗子和小峰兩邊的面子,很快他們兩夥兒朝鮮幫就都站在了老爸這邊兒,承諾會幫助老爸一起對付長樂街的孟瘋子。面對這樣的情況,孟瘋子也不能輕舉妄動了,而且從表面上來看老爸的實力好像還增強了,但同時他也再次身不由己的回到了黑暗之中。
這些日子,我就是在看着、聽着老爸他們每天忙忙碌碌、運籌帷幄、利益權衡之中度過的。每當晚上跟老爸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碰見老爸的手下走進來告訴他又什麼人因爲什麼事兒前來拜訪他,我都會很知趣的不聲不響的起身離開,不是躲到旁邊的房間去就是在陳覺的陪護下從後門離開。
我現在如同一個局外的旁觀者,雖然在很近的距離,但卻冷眼看着發生的這些事情,不再對什麼黑白勾結感到震驚和譴責,不再對成人世界爲了利益的相互碾軋感到殘忍,更不再堅持認爲自己應該爲這個唯利是圖、黑白混淆的世界做些什麼有意義的事兒。
反正我做什麼都是錯,善意和單純也總是招來麻煩,那索性就做個漠然的路人。世界根本不需要我這樣的英雄,我看着世界順其自然的繼續瘋狂就好,同時我也跟着一起瘋狂,這纔是明智的選擇……
老爸見我“老實……”了,好像真不再多管我了,不受限制、來去自由卻又無比迷茫的生活重新浮現。
我開始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太多,不再去理會到所謂意義的存在,我曾在茫然的時候問陳覺,我這樣的人究竟應該做點什麼,我又能做什麼。
現在的陳覺幾乎在擔當近似軍子的角色,只不過他更多的是陪在我身邊,對於我的這個問題他沒正面回答,只是指指夜色裡的向西街說:“你看,這裡還有其他地方都是乾爹的,以後也會是你的,其實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就可以擁有這一切了。現在這些有乾爹他們守護並且壯大,以後還有我和其他人會繼續下去,你該玩就玩該笑就笑,好好過你的生活,就像乾爹跟你說的,活自己的生活其他什麼也別想!”
“那我不就成了光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了嗎?”我詫異的說,聯想到那個公子哥李夢陽還有終日招搖的孟飛,我不想像他們那樣仗着家裡的勢力在外面胡作非爲。
“開心也不非得就那樣,但至少你活得灑脫點,活出自己來。”陳覺笑道,這一刻我忽然感覺他也不再那麼瞭解我了。
能否活出自我這個說法本身或許也只是別人的看法而已,當週圍的人都對我說,“這纔是真正的你……”之時,我也就自然接受這種想法了,但真正的自己真的是那樣嗎?
還有半年就初中畢業了,學校裡學習好點兒的、有想法繼續考學的都緊張的準備着中考,不想念書的人在自願和學校提議之下分流或者肄業,人生的第一個選擇路口正在接近。
李傑也不念了,準備開春去念技校,這段時間更是變本加厲的搜刮着;王春毅因爲是體育特招生可以直接去高中,每天除了訓練就是繼續混跡,還讓我挺羨慕,怪自己怎麼沒點兒一技之長;周同屬於既想學習又想混的,雖然考高中希望渺茫但仍然堅持在學校上學,對他們“鐵三角……”的解散覺得十分惋惜。
夏臨每天泡在網上不是玩遊戲就是搞網戀忙得不亦樂乎,幾乎長在網吧,除非曠課太嚴重學校要通知他爸他纔會在學校呆個一兩天;小天這個學習天才只等輕鬆度過着剩下的初中歲月,然後進入重點高中,我真期盼中考的時候能跟他在一個考場……
身邊的人各自爲了將來的道路做着抉擇,我卻還是迷迷糊糊,不知道何去何從,繼續在學校和街頭之間的灰色地帶遊走彷徨着。我發現,老爸當初讓我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可現在這個問題卻好像越來越難解答了。
今年的寒假也被在學校上課所取代,我仍然混在其中,發現自己既討厭這個環境又好像沒法離開這個地方……
又開始在遊戲廳裡賭起貓機,反正拿的都是從別人那收上來的錢,不但出手變闊了,輸錢也不覺得心疼了。
這天又賭光了兜裡的錢,催着李傑去弄錢就回到了翱翔網吧去蹭飯,腦子裡計算着這幾天那家遊戲廳貓機的規律,邊啃麪包邊想着,門一開孟露走了進來,一進來就站在我面前質問道:“這麼多天都沒找我,想死是不!”
“找你幹啥!”我白了她一眼說,心裡還怨她沒找我呢,而且一想到我們倆家的事兒,我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誒我,你長能耐了呀!”孟露走過來掐了我一下,然後把我往旁邊推了推就坐在了我身邊。
我冷眼打量着她,好久沒聯繫也不知道她最近都在忙什麼,沒等我問她就開口道:“這一天愁死我了,自此我大爺回來我就沒消停過,天天在家憋着出不來,我媽都沒這麼管我!”
看着她旁若無人的向我大吐苦水,我真覺得這姑娘夠沒心沒肺的了,大冷的天外面套了個白色羽絨服,裡面卻還是夏天般的清涼裝扮,就不知道冷啊。
“那你不還是出來了嘛。”我說道,孟露卻一臉苦相的說:“我大爺今天出門了,說要去外地找什麼人,這幾天我可終於自由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裡面關變態了,也想讓我嚐嚐犯人的滋味!”
“你哥也跟你一樣啊?”我打聽道,想知道現在的緊張局勢下孟飛是不是在家也是我這種待遇。
“他可是老孟家的寶貝,我大爺對他像對自己爹似的,啥事兒都順着他!”孟飛不滿的說,“你啥時候打他啊,給他整死得了,不然我太不受重視了!”
“你現在這麼說,到時候我要真怕他給咋地了,你就又得恨我了!”我也知道她是在說賭氣的話。
“也是……”孟露皺皺眉,然後看看我說,“別說你打他了,我跟你講你自己小心點兒啊,張鑫可要收拾你呢,你到哪去的時候都多帶點兒人!你上次是不是給他打夠嗆啊,他哥可都知道了。”
“這事兒還告家長的襖?”我不屑的說,但也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不知道那張金知道是什麼想法。
“你不知道,他哥對他老好了,你那麼打他弟弟,他沒直接找你就算你命好!”她很認真的說,不像在嚇唬我。
“你咋那清楚他們的事兒,你真跟他搞對象了襖?”我逗她說,孟露瞪了我一眼說:“滾蛋!瞎呲呲什麼玩意兒!是菲菲跟他處了,我不是沒同意嘛,菲菲就頂上了!”
我簡直被她們的這種行爲弄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種事也可以派替補,不過以她們對待搞對象的態度,這種事兒也不足爲奇。還好我沒追她,她要是不同意再讓那菲菲頂上,我是要還是不要啊……
“反正你小心點兒吧啊,你死了我可不給你隨禮!”孟露說完推了我一下起身就走了,我都沒來得及留她,她已經走出網吧。我有點莫名其妙,難道她特意跑一趟就是來警告我的,這事兒有這麼嚴重嗎?
第二天在學校準備逃課離開時,宋雅萌忽然追出來喊住了我,走過來嚴肅的對我說:“你小心點兒,張鑫還記你仇呢,他哥也知道你了!”
這都是怎麼了?實在讓我不解,她居然也來鄭重其事的警告我這事兒,這到底是多大個事兒,居然讓兩個黑道家庭的女生都這麼緊張,那張金難道還會把我怎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