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們讓我傷心,我哪有讓別人難過?我傻乎乎的在心裡守着這份感情,可她卻轉臉就跟我身底下這傢伙弄到一起還愛來愛去,這世界真他媽太虛僞了!
楊威使勁扭着頭,被我按着的時帶起來的雪灌進了他嘴裡,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我有種勝利感,可仍然無法完全宣泄內心的怨恨,難道我真要殺了他才行?
我抓起把雪想塞進他嘴裡,楊威吐了下嘴裡的雪斷斷續續的說:“苑意,你個傻逼!你害了雪晴,還害了她家,你他媽死一百次都是活該!”
他這番話給我弄懵了,實在不明白這硬按在我頭上的罪名從何而來,難道這小子是被我個打急眼了,開始語無倫次、胡言亂語起了?
正遲疑着,楊威用盡了身上最後的力氣,玩命的把我從他身上推了下去,那力氣還不小,讓沒集中精神防備的我仰面摔倒在了雪地裡。
我和楊威腳對腳的躺在雪中,雖然都累得站不起來了,但還不忘互相用腳踹着,弄得我倆一人掉了一隻鞋,都還沒有停下腳。
終於我們倆人都筋疲力盡,連撿鞋的力氣都沒了,我想要用胳膊撐地起來卻覺得胳膊發軟一點都使不上勁,楊威也是如此,掙扎幾下都無法起身,只能勉強擡着頭繼續用不屈眼神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做什麼了,是不是不明白雪晴爲什麼那麼恨你?”楊威氣喘吁吁的說,露出輕蔑的眼神。
“我不用知道,也不想明白,你們都雞巴是混蛋,別把我當傻逼,她愛咋地咋地,你倆都不得好死!”我嘶吼着,感覺自己都要透不過氣來了。
“你差點讓雪晴她媽媽沒命,差點讓她的家都毀了,你還好意思拿我出氣,你自己說你是什麼東西!”楊威憤恨的說,彷彿我罪大惡極一般。
實在不懂他在說什麼,甩了下手不想聽他廢話,但他繼續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就因爲你每天晚上晃電話,雪晴她爸差點把她媽給殺了,現在她媽還住院呢!雪晴每天都要白天上學,晚上去醫院照顧她媽,這回你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兒了吧!”
我睜大了眼睛,嘴巴也張的老大,眼前的世界一片蒼白,我耳邊只能聽到風聲,我沒有流淚,我猜淚水已經凍結在了眼角……
坐在路邊的石凳上,我渾身發軟,用已經酸的擡不起來手掏出煙來,自己叼了一支又遞給楊威一支,他擺手拒絕了,仍然用雪擦着鼻子上的血。
煙和打火機都溼了根本點不着,寒風吹着我的臉,我好像清醒了不少,大汗淋漓讓我渾身發着熱氣,我靜靜的聽着楊威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石雪晴的爸爸不僅是酒蒙子,而且還是個多疑、嫉妒心特強的人,他每天不是打麻將就是喝酒也不上班,家裡的生活都靠石雪晴的媽媽一個人支撐,可他卻還總懷疑自己的老婆有那方面的問題,不是跟這個好了就是跟那個在一起了。
而我每天晚上的騷擾電話也成了事情的導火索,因爲趕上過兩次電話響過之後,石雪晴的媽媽正好要上夜班,該死不死那兩次還都是石雪晴她爸爸在家的時候,這可就成了解釋不清的證據。
他認定那是自己老婆的相好發的信號,是倆人幽會的暗示,幾次質問未果,終於前不久,他喝多了之後,在我又晃了一次電話的情況下爆發了,他發瘋的狠狠的打了自己老婆,簡直要把她置於死地,連上前勸阻的石雪晴都被他推到在地,差點被一起打了。
最後把老婆打得快要斷了氣,他才醉醺醺的離開,最後還是石雪晴打電話叫來救護車,在鄰居的幫助下才把媽媽送到了醫院。
“她媽媽被打得挺嚴重,身上幾處骨折,瘀傷就別提了,什麼時候能出院都不知道呢!他爸也被拘留了,估計得關些日子。”楊威皺着眉說,既像是在責怪石雪晴的爸爸又像是在責怪我。
我忍着巨大的煎熬聽完他這些話,多希望這是不真的,我的那些電話居然引發了這麼嚴重的家庭慘劇。萬一石雪晴的媽媽有什麼性命危險,那我豈不就是罪魁禍首?她爸爸怎麼就那麼狠,爲了來個歷不明的電話就對自己的老婆那麼大打出手。
我終於明白了石雪晴當時爲什麼會那麼憤怒,可我卻還任性般的各種“報復……”,心都被悔恨和自責佔滿了。
我又一次在並非出於惡意的情況下釀成大禍,而且還是讓我心裡最重要之人的親人受到傷害,讓她的家庭處在崩潰邊緣。
“她爲什麼不告訴她爸爸那電話是我打的!”我懊惱的問,楊威嘆口氣說:“一開始她也不太相信電話是你打的,後來她不說是怕她爸知道有男生騷擾她,擔心她爸不光得跟她發火還得找你麻煩,直到這事兒出了,再說什麼也都晚了,她現在很內疚很傷心!”
“他爸是啥雞巴玩意兒啊!”我怒衝衝的把手裡的煙和打火機扔了出去,對那個男人除了憤怒就是鄙視。
“哼,你也沒好哪兒去!你不也以爲我跟雪晴有事兒嘛,只不過你沒打她,你是來打我了!”楊威冷聲說。
“對!這下你得意了,她徹底煩我、恨我了,你是見機就上,還什麼愛你永遠,操!”我罵道,仍然對他這種行爲感到不齒。
“你真應該好好看看書了,那只是《飄》裡的一句話!我也只是用來表達自己對她的感情,她一直就沒接受我!不過,我要是把今天這事兒跟她講講,也許對我還挺有利!”楊威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把真相勸盤托出。
“你……”我剛想發作卻又平靜了下來,一方面是沒有力氣,另一方面是心真是死了,我知道這次的事兒搞得太嚴重了,就算石雪晴能原諒我,我自己也沒法原諒自己。
我只想着自己的感受,自顧自表達留戀之情,卻沒有想到給別人造成的困擾和惡果。我知錯了,卻已經沒勇氣跟她說聲對抱歉,也實在沒臉去面對她,想做些什麼彌補過失,可她怎麼可能會接受呢?
“希望你成功吧!”我忽然很灑脫的說,心裡也的確是這麼想的,雖然不甘心,但我知道這一切是該真正放下了,因爲最後的希望已經徹底破滅。我感覺面前這個小白臉也沒原來那麼討厭了,當初只是因爲石雪晴的緣故我纔會看不慣他而已,現在想想其實在感情裡本來就沒什麼好人壞人之分。
楊威發愣的看着我,沒料到會這樣,見我身子打晃的站了起來,他忽然說道:“其實我挺爲你倆可惜的,也許是時機不對吧,誰讓我們都還是小孩兒呢,我也不知道……”
“少他媽廢話,你當你的好學生去,我的事兒你就別評論了!”說完我轉身離開,已是萬念俱灰。終於明白自己一直以來不管是對生活對感情,以自我爲中心苦苦追尋、固執堅守的信念和情感最終都在殘酷的現實裡成了空。
我想要正義和公道,但卻因爲世俗種種黑暗差一點坑了老爸,我想保持內心的真情,可還是在世間理不清的糾葛、誤解和無奈的現實中造成了大麻煩。人活着真的很無奈,無法只憑着自己內心的情感就去行事。
畢竟,這個世界不只是自己一個人活着,尤其是在我們這個尚被成人管制還沒成熟的年紀,太多錯綜複雜的關係構成生活的環境,主觀意識上覺得沒什麼不妥的行爲在現實生活裡卻總是會因爲不合時宜而四處碰壁甚至害人害己。
回去的路上,我頭昏昏沉沉的,渾身痠軟都沒了力氣,張劍吃力的扶着我走在那曾經多少次和石雪晴一起走着的小路上,我忽然停住腳步掏出了一直珍藏在兜裡當成了幸運符的戒指。
看着它我心裡唏噓不已,我人生第一次也許也是唯一一次最單純、最真摯的情感就如此徹底消散了,原本應該是人生最美好最值得紀念的回憶卻毀在了我一意孤行的執拗上。
我閉了閉眼,卻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快記不清她的樣子了,我知道我快要好了,這次的傷痛痊癒之後也許我會讓自己鐵石心腸的堅決起來!
我很想把戒指扔掉,以此了結一切,但我又遲疑了,覺得對她十分愧疚,有機會一定要對她說聲抱歉,保留這個東西或許還能提醒我什麼。
可最後這句抱歉多少年也沒機會再說,不是我不知錯,而是在我繼續傷害別人的歲月裡似乎淡忘了愧疚的感覺,而我對她愧疚的事情還沒結束……
晚上我大病了一場,發燒燒得一塌糊塗,在牀上躺了好幾天,直到快要期末考試的時候纔好了一些。而我整個人的思想和內心也都在發生着一些微妙的變化,雖然不強烈也不明顯,但我自己清楚那是某種成長的變革。
面對生活的種種,我漸漸明白一切應該灑脫對之,過於在意而執念不放會給自己也給別人帶來麻煩和困擾,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漸漸的這種自我療傷般的灑脫在逐漸蛻變成冷漠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