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意,先別打!”金老大高聲阻攔着,隨即加快了腳步。
但一切爲時已晚,汽水瓶已經咣地一聲重重砸在了徐維正的額頭上。在刺眼眼光的照射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了他悶悶的哼了一聲,我的手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動多少有些感覺發麻。
砸完他之後我有點感覺驚訝,但不是詫異爲什麼我會自己如此狠心,下手的時候眼都沒眨,而是在疑惑爲什麼這汽水瓶沒有像電影裡演的那樣,砸在人頭上的時候會碎裂開。莫非是我下手還不夠狠?
心裡這麼想着,我如同喪失了心智一般,出於一種興奮和好奇似的變態心理又狠狠的給了徐維正一下。徐維正這次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那聲音聽着還挺悽慘,就連身後按着他的幾個人都是一閉眼。
汽水瓶上沾了一些紅色的液體,更多同樣的液體順着徐維正額頭流了下來,從頭上流經臉龐最後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面上。
“我操尼瑪的了,出血了!”徐維正帶着哭腔失聲說,再也沒有了剛纔那種視死如歸的氣魄。
聽見他罵人,我又機械的舉起了手裡的瓶子,想對他如此不文明的言行進行下一輪的深刻教育。但胳膊剛擡起來就被一旁的吳宇航緊緊抓住了,我轉頭茫然的看向他,弄不明白他爲什麼攔我,他們難道不是都希望是這個結果嗎?
“差不多啦。”吳宇航微笑着說,但卻很隱蔽的衝我搖了下頭。我微微擡頭看着汽水瓶,瓶底的血跡格外顯眼,瓶裡的汽水殘液正從瓶口流淌出來順着我的胳膊滑落,可我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我沒有想象中那樣的激動,連心跳和呼吸都很幾乎很正常,只是腦子裡某個不安分的神經仍然在繼續跳動,跳得我心煩意亂。
我用手拍了拍頭,希望能讓這莫名其妙的跳動停下來。見我不再用力,吳宇航才慢慢的把我的手放了下來。我握着汽水瓶把胳膊從他的手裡抽了出來,把汽水瓶拿在眼前,擠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對大家說:“操!這瓶子咋沒碎呢?”
這是我腦子裡唯一能想到的事情,我確實感覺奇怪,那種設想中的場面怎麼就沒出現呢?我心裡有種不把瓶子砸碎就很不舒服、很不盡興的感覺,仍然用一隻眼睛瞄着徐維正的頭,另一隻眼睛這個時候已經徹底睜不開了。
聽到我這話,吳宇航咳嗽似的笑了幾聲,夏臨也笑了起來,其他人也都紛紛跟着一起笑着,那笑聲如同魔音一般穿過我的耳朵刺痛我的心臟。
“去他媽的了!”我意猶未盡似的把瓶子隨手往一邊就是一扔。瓶子終於摔碎了,而且正好摔在了正趕過來的金老大等人腳下,把金老大都嚇得跳了一下。
瓶子終於碎了,我心裡這才舒服多了,一切終於可以就此結束了吧。我做了大家都希望我的做的事兒,我也算是履行了所謂的承諾,現在我可以更多的去思考爲什麼瓶子砸在人頭上卻沒碎的這一高深問題了。
“苑意,你幹啥呢!”躲過了瓶子的金老大走過來高聲問,一眼就看見了頭破血流的徐維正。
“報仇。”我說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很隨意的樣子。轉身看了看四周,指着徐維正對所有人大聲說:“誰以後再敢動我兄弟,我就他媽這麼對誰!”
“你報啥仇啊,我不是都告訴你別衝動了嘛,你們這是幹啥啊?”金老大好像還挺生氣,對我質問道,然後看着徐維正做出了無奈的表情搖搖頭說:“我就晚來了一會兒,就鬧得這麼大,你們哪!”
我沒搭茬,眼睛掃向了站在金老大身後的楊威,此時他正焦急的跟身邊的金老二說着什麼,還很擔心的指着徐維正。金老二隻是點頭,卻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他身邊金老三則冷笑着看向徐維正,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挺高興。
“楊威,我操尼瑪的了,你過來,咱倆接着打!”我惡狠狠的說着就朝他走去,金老大趕忙伸手攔住了我,吳宇航也從身後拽住了我的胳膊不讓我過去。
“苑意,你咋還想打襖?差不多就行了吧!”金老大勸我說,“你說要找徐維正報仇,你都把他也打成這樣了,啥仇也應該差不多了,你還找別人幹啥啊?”
這倒是把我給問住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我怎麼講我跟楊威之間的那些事兒呢?剛纔我還信誓旦旦、十分不屑的說自己不在乎區區一個女生,現在卻因爲這個女生又不依不饒的要動手,大家得怎麼看我,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呢嘛。媽的,面子這東西還真折磨人!
可不打楊威我怎麼能解心頭之恨呢,剛纔對徐維正的行爲很大一部分其實都是屬於他的,只是徐維正做了他的替罪羊而已,我多希望那隻敲不碎的汽水瓶每一下都是砸在他。
的頭上。雖然是我下的手,但真正坑了徐維正的是楊威,我心裡對自己強調着這一點,生怕自己會因爲剛纔的行爲感到內疚或是其他什麼的情緒。
我繼續盯着楊威,眼裡發出的怒火想要把他燒成灰燼。此時的楊威也面露怯意,沒想到我居然會對他如此不依不饒,徐維正的慘狀更是讓他震驚不已,他今天才算真正見識了我的瘋狂。
“意哥。”李傑從身後湊了過來輕聲喚我提醒道:“徐維正那逼好像傷挺重的,別再整出啥事兒來了,那可就不好了。”
我看向徐維正,他的頭流着血,耷拉着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跪在那裡,估計要是身後幾個人拽着他的幾個人一鬆手他就得癱倒在地。頭破血流的經歷我也有過,這樣的情況下往往內心的恐懼要大於傷勢,順着頭不停淌下來的血足夠讓一個正常人喪失意志力。
不過看他那樣子我也開始有些擔心起來,真怕會搞出什麼大事兒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現在老實講,我的身體也差不多到了極限,渾身上下包括臉都一陣陣的發疼,那隻睜不開的眼睛更是腫脹的難受,我真怕自己會瞎了。
不管咋說,還是自己的安全重要,我還真得儘快去查看下眼睛,別再給我自己弄出什麼問題來。而且現在金老大他們也出面阻攔了,我如果還非得咄咄逼人不給金老大面子,要是真把他給惹急了也是件麻煩事兒。
況且我感覺金老大一開始遲遲不出現,很有可能是故意想讓我們和三十三中開打,現在又趁我們打得筋疲力盡的時候出面,而且一來就來了一大幫人,如果真被他們找到藉口發生衝突,讓他們就撿了便宜,那豈不是正中他們的下懷。眼前的情況,就連一向張狂的吳宇航都沒衝動,我更得三思而行了。
我斟酌再三,心裡的怒火一壓再壓,爲了不讓事情鬧得太大,也爲了不讓上老大他們的設下的套,我終於還是在極度忍耐之下做出了讓步。
“行,今天這事兒就先這麼地了,我給金哥你面子。”我沒好氣的說,但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楊威身上,我要讓他明白我跟他的事兒還沒完。
“本來這事兒就應該好好說嘛,非得動手,讓別人看着像啥啊,要是讓孟飛那羣逼知道了,還不得笑話咱們吶!”金老大擺出了教訓我的派頭,皺着眉頭說。
“知道了!”我不耐煩的態度很明顯,又伸手指指楊威說:“你等着地,咱以後再算賬!”楊威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身子忍不住往後退了一下,好像想要躲開我那一直充滿了仇視的目光。
現在在耐火街衆人眼裡,我和我的這些兄弟儼然已經成爲了蠻橫無理、行事兇狠的窮兇極惡之徒。金老大站在那又搖頭、又嘆氣的,對發生的一切表示強烈關注和嚴正譴責,就好像我們是破壞了耐火街寧靜祥和氣氛的搗亂分子。
我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也不想多理會這羣傢伙,發生的一切都讓我腦子變得很亂,不能平息的怒火讓我禁不住發抖。如果不是我現在實在打不動了,我真保不準會和金老大他們也翻臉,但現在的我多少已經學會了審時度勢的冷靜思考問題,而且對我來說今天這是我的最後一戰,我也不想再多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煩了。
可一切真的會這麼結束嗎?爲什麼我的心卻沒有靜下來,仍然在不安的跳動。身後的朝鮮幫還有楊威,甚至包括血流滿面的徐維正,他們每個人都讓我無法釋懷一般,我仍然感覺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心裡強烈的有一股遺憾和挫敗感。
其他人也跟着我離開了,扔下了慘兮兮的徐維正,我聽見身後楊威焦急的呼喊聲,還有金老大那假惺惺的關心問候。
“意哥,太他媽過癮了,你太牛逼了,說砸就砸!”夏臨興奮的說,鼻子還在流血的他伸手給我遞過一直皺巴巴的香菸。
我強壓着火讓他把煙點着,邊走邊用眼睛夾着他,有些心情不快的問:“這下你得勁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