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得差不多了,他們又開始聊起了正經事來。黑叔給老爸和海子叔一人點了一支菸,然後說道:“宇哥,這一陣子老樓那邊停了,沒有生意做,對咱們收入影響不小。那些女人也有不少都走了,得想辦法啊。”
“娛樂城不是正在準備建嘛,擔心什麼,那可是塊肥肉啊!”海子叔滿不在乎的說。
黑叔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明白什麼,那娛樂城全都建好不知道猴年馬月呢,這麼長時間咱們怎麼辦,喝西北風啊?再說了,現在什麼都沒定下來呢,誰知道會不會又變化。”
聽他這麼說,海子叔不再多說什麼,看向了老爸。老爸深深的吸了口煙,點頭說道:“最近我也想了,和那些傢伙辦事,不是那麼簡單的。不是貪官就是奸商,瞧不起我們這些道上的不說,還總想指揮我們。我他媽看着他們就鬧心!”
“人家嘴大,咱們嘴小,能忍就忍吧,宇哥!”黑叔勸道。
“操,這麼多年了,我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天天跟他們裝孫子,陪笑臉的,就像我是要飯的似的。一個口頭協議,就得逼着我把老樓給關了,我還得千恩萬謝,感謝他們沒處理我!”老爸氣呼呼的說道。
海子叔聽完拍了下桌子說:“媽的,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他們就是仗着自己有權有勢在那欺負人呢!竟跟我們扯沒用的,我他媽真想一刀一個,都給他們砍了!”
“操,從前也不是沒被人欺負過,能忍則忍,忍不了你就當狗放屁了,可別一時衝動耽誤了正事,有些人咱們得罪不起!”黑叔雖然看着海子叔,可是我覺得他這話是給老爸聽的。
我其實覺得很奇怪,像老爸他們平時看着都那麼威風八面的,怎麼還會有人欺負他們呢。那些人得是什麼樣子啊,難道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世界上會有那樣的人嗎?可是看着老爸他們的樣子,似乎確實就存在着那樣的人類,讓老爸也有些無可奈何。
海子叔大口的喝了口酒,臉色有些微紅,憤憤的說:“媽的,欺負咱們的人沒有好下場!到哪咱們兄弟不是說上句。當年去廣州倒服裝,別人給咱們氣受,咱們哪個也沒慣他毛病。車上和全國各地的人幹,我還記得,就爲了火車座位底下一個睡覺的地方,我跟宇哥差點把一個二逼從車窗扔出去。現在對付他們,咱們也一樣,裝逼就幹他!”
“是,是,你牛逼!去服裝市場上貨,明明是你搶人家東西,你還比誰都橫,把人家揍了一頓,害的咱們被人家好幾十號人追了好幾條街!”黑叔挖苦道。
我特別想知道,老爸他們年輕的時候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情,每次聽他們講的時候,都覺得那麼有趣。看着老爸,我特別想跟他說,“給我講講你們年輕時候的事情吧……”,可是我不敢,我也不知道老爸願意不願意和我廢話。
老爸又點了一支菸,表情凝重,心事重重的。吐了一口煙,老爸吩咐黑叔道:“生意不能停,兄弟們得吃飯,娛樂城還是沒影的事兒呢。你在街上弄幾個一樓當門點,讓那些女人開工,賺錢要緊,不然全都挪窩了。”
黑叔點點頭,想了想說:“宇哥,其實我也想了,不如我們也學現在其他地方,弄幾家洗頭房開,這東西我們街上還沒有呢,其他的地方已經不少了。”
“嗯,也行,你看着辦。看你這樣子,應該有想法了吧。”老爸平淡的說。
“我是這麼想的。”黑叔說着,湊近了一些,對老爸說:“大棚子最近拆遷,開春了就開始蓋超市。工地裡面民工什麼的比較多,一個個都血氣方剛的,肯定需要女人。洗頭房這東西本來就是經濟實惠,到時候生意絕對差不了,應該可以賺些錢,起碼可以維持一陣子。”
“靠,那工地也不能蓋一輩子啊,以後咋辦?”海子叔一旁提醒道。
黑叔擺擺手解釋道:“到時候再說唄,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那時候,娛樂城的事情估計也就能拍板定下來了,咱們到時候再看情況行事。再說了,沒準這邊洗頭房乾的好,成了有名的紅燈區,那不是更好嘛!”
海子叔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點頭,然後看向老爸,想知道老爸的意思。
老爸倒是沒猶豫,說道:“這樣也挺好的,要不然等娛樂城真的幹起來,原來那些女人不少也帶不去。那是高消費的地方,有些實在拿不出去手,要是在老家能幹起來,也是好事。行,你就安排吧,儘快在春節前後就弄上。”
黑叔點頭稱是,然後低頭思索着什麼。海子叔樂呵呵的拍着黑叔肩膀誇讚着他,此時的海子叔已經有些醉意了,他手搭在黑叔肩上,轉頭看向了曉芬,開口說道:“喂,等洗頭房開好了,要不你就回去上班吧!”
說這話的時候,海子叔一臉邪淫的笑容。聽到他這麼說,曉芬明顯被嚇着了,手裡正在給軍子夾菜的筷子差點摔下來。她不由自主的身子往軍子後面躲了躲,身子瑟瑟發抖,一臉的驚恐。
海子叔卻仍然死死的盯着她,絲毫不在意曉芬的驚慌。
“怎麼樣啊?你……”還沒等海子叔說完話,就聽見“啪……”的一聲,桌子上的碗和盤子都震得跳了起來。
我嚇得一驚,看向了聲音的來源。只見軍子一臉的怒氣,一隻大手有些發抖的按在了面前的桌面上,原來剛纔是軍子在拍桌子。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軍子如此的生氣,那樣子就好像是即將發怒要頂人的公牛,鼻子裡喘着粗氣,眼睛也有些發紅,狠狠的看着海子叔。
曉芬在後面輕輕的拽了下軍子的衣服,小聲勸道:“軍哥,算了,別生氣……”
聽見如此大的響動,另一間屋子裡吃飯的老爸的手下全都走了過來,站在門口,驚奇的看着屋子裡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屋子裡氣氛也變得緊張了起來,海子叔和軍子劍拔弩張的,我生怕倆人會突然動起手來。上一次,海子叔的頭就被打傷過,好像也是因爲這個女人,才和軍子之間發生了衝突。
軍子直勾勾的盯着海子叔,似乎馬上就要動手似的,我沒想到,軍子居然會這麼護着這個曉芬。海子叔似乎根本不在乎,繼續看着曉芬,好像是故意想激怒軍子似的。
月兒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軍子,一雙小手扶在了軍子粗壯的胳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好像要馬上哭出來似的。
我和陳覺也都身子向後躲了躲,好像桌子上有什麼強烈的氣流襲來一般,生怕被傷到。
我緊張的看向老爸,老爸卻面無表情,低頭抽着煙。黑叔那下海子叔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了拍海子叔的臉,說道:“你他媽是不是又喝多了啊,瞎逼白活什麼玩意呢!”
說完話,黑叔朝屋門口的人擺了下手說:“沒事,你們吃你們的!”門口那些人才一個個滿是疑惑的離開了。
海子叔臉上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然後哼了一聲,眯着眼睛抽了口煙,朝着軍子的方向吐了一口,然後把頭轉向了一邊。軍子仍然一動不動,眼睛盯着海子叔,不知道想幹什麼。
我覺得軍子整個人的身體都緊繃了起來,好像馬上就要發力似的。眼看這樣的情況,老爸卻仍然面無表情的抽着煙,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切與他無關似的。
這時候忽然聽見月兒輕聲的說道:“軍子爸爸,我要撒尿……”月兒邊說邊用小手搖着軍子的胳膊。
軍子的目光看向了月兒,眼神頓時柔和了下來,不像剛纔那麼的憤怒了,充滿憐愛的用一隻手摸了摸月兒的頭。
一旁曉芬趕忙站了起來,拉着月兒朝外走去,月兒撅着嘴不情願的看着曉芬,跟她走出了屋子。
見人出去了,老爸吩咐道:“陳覺,把門關上!”陳覺趕忙起身把屋門關上了,然後回來坐好。
屋子裡死一片的寂靜,桌子上的火鍋仍然燃燒着,炭火啪啪作響,沒人說話,似乎都在等着老爸開口。軍子有些不自然的低着頭,海子叔則氣呼呼的抽着煙……
“宇哥,沒啥事,大海就這逼樣你還不知道啊。喝點酒就耍酒瘋,酒蒙子一個!”黑叔打着圓場說。
老爸沒馬上說話,眼睛看向了海子叔和軍子,然後把面前的酒杯和碗筷順手推到了一邊,緩緩的說:“上次的事情纔多久,你倆就忘了?是你們記性不好,還是把我當個屁啊?”
聽老爸這麼一說,軍子的表情馬上變得誠惶誠恐,臉上滿是自責的看向了老爸。老爸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問海子叔:“大海,那酒是喝人肚子裡去了,不是喝狗肚子裡了吧?”
“宇哥,我……”海子叔有點沮喪,好像有話說不出來似的,懊惱的摸了下自己的絡腮鬍子,低頭不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