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應該能賣到。”
他答得輕鬆,卻不見九丫一張臉都快悔得貼到地上了。一千兩呀,不用賣乖不用拼命,只消動一動腿腳就能賺幾千兩。這是什麼世道?她不禁感嘆着抱起了那盆蘭花,這次她很小心,生怕那三千兩少了一個缺就變成了三百兩。
男子沒再說話,坐在桌前繼續書寫,手很細,就像那一手的字一般,精瘦卻有力。他就算端正坐着,也覺得風姿卓越,就連楊家三公子也比不上吧。若說楊宇桓是一杯溫水,那這男子就是微涼的茶。
想到這裡,九丫微怔。她竟然拿楊宇桓作比,不禁暗罵了自己一聲,爲了證明自己只是胡想,所以又將男子與柴胡比較了一番,柴胡與他的應該是恰恰相反的性格吧,所以算是一杯熱飲。
九丫欠身告辭,這次她沒有忘記問男子的名字,“我叫阿九,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男子微微側頭,似正要回答,但聲音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公子,我是海棠,有人看到有個小賊進了院子。本不想打擾您,但近日坊中出現了偷盜之事,所以還忘您見諒。”這聲音竟然是海棠的。
九丫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那個小賊,而自己手中還抱着那盆蘭花。男子的雙眼已經落在她臉上,大概是想辯解卻又找不到辯詞,所以一時間她杵在了原地。
“還不躲起來。”男子終於說話了,可讓她出乎意料的是這話竟然是提醒自己的。
回過神來的九丫卻依然緊張得四處亂竄,男子見狀竟笑着搖了搖頭,指了身後一處給她,“那裡有個竹屋,穿過去是後門,從那裡走吧。”
九丫此時的心情是“感激”兩字不能形容的,所以竟然忘了說謝,轉身穿過重重紫藤。
“記住一日澆兩次露水,水只能覆葉,不能沾花,不能見日光。”
男子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時,九丫才發現自己手中依然抱着那盆蘭。
他是真的相信自己?還是腦子不好使?九丫懶得多想,推開竹門,走了進去。
竹屋內陳設很是簡單,一桌一椅一榻,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像,那畫像中是個手捧蘭花的女子,繡羅裙鳳尾釵,十八九歲的模樣,笑得比花兒還美。九丫本還想細看,卻被海棠入院的聲音打亂了閒情。這種時候,還是逃命要緊。於是她沒再耽擱,從後門繞出了院子。
有了上次的教訓,九丫次日便請了假回城,雖然海棠百般刁難,但最後拍板的還是花槿。
“去吧,記得早些回來。”
可一旁的海棠卻很有些不樂意,“花姐姐,不能讓她去。”
花槿正看着賬本,似乎沒空理會這等小事,只是朝九丫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下去。這邊人一退,花槿便擡起了頭,對着一臉怨憤的海棠道:“你怎麼還跟這小丫頭較上勁兒了。”
海棠癟了癟嘴,“那花一定是她偷的,花姐姐你怎麼就不相信。”
“我都已經說了不用再提這事兒。”花槿嘆了口氣,海棠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較起勁兒來還真是絕不放手,她就不知道九丫一臉的機靈,怎就觸到她的黴頭了。
“我只是爲迦南坊着想。”海棠答道,“昨日我去了花房,已見少了兩株。”
花槿無奈地搖了搖頭,“既然這樣,那公子怎麼說的?”
這一問頓時讓海棠沒了言語,原本擰着的眉頭不由得又深了一分。昨日她得了消息,傳話的人明明說阿九進了花房,但她前去時,公子卻說沒見此人,可花坊裡的琉璃珠分明少了。
“日後你少來這裡。”在她離開之時,公子還對自己說了這話。
海棠很氣,但是自小就被迦南坊收養的她,卻永遠不會違坊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