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長安,大興宮,武德殿內。
大殿內燈火通明,以太子李建成,相國劉文靜、裴寂、獨孤震、竇威、陳叔達和大將軍竇軌爲首的唐朝重臣盡皆神情肅穆地坐在座椅上,低頭皺眉沉思不語。
一身黃色龍袍的李淵坐在龍椅之上,對着衆人緩緩開口說道:“衆位愛卿,近日來我大唐敗報頻傳,先有齊王李元吉在河內被俘,再有駙馬柴紹在荊襄被俘。昨夜幷州又有敗報傳來,李克用大將軍被趙匡胤和草原胡人聯合伏擊,慘敗一場,失去雀鼠谷要塞。現如今幷州局勢堪憂啊!”
李淵說話的聲音很是嘶啞,不僅是因爲近日來唐軍敗報頻傳對他造成的打擊,還有他登基以來縱慾過度的原因。
相國劉文靜起身說道:“陛下,幷州對我大唐而言極爲重要。不僅是因爲它是陛下的龍興之地,而且一旦幷州全境失守,趙匡胤就可以仿效當年陛下的行軍路線,興兵進犯關中。所爲微臣以爲此時只能召回秦王大軍,先平定幷州的趙匡胤再說。”
裴寂自從當年在江都被楊杲一陣羞辱之後,便一直將楊杲視爲不共戴天的仇人。讓李世民撤軍那就等於將中原大地拱手送與楊杲,再加上提出這個意見的劉文靜一直與他不和,他就更加不會贊同了。
裴寂當即起身反駁道:“劉相國此言差矣。若是讓秦王殿下撤軍回關中,等於是將中原大地拱手送於楊杲小兒,這絕對不行!”
劉文靜不屑地掃了裴寂一眼,冷冷說道:“那不然裴大人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裴寂沉聲說道:“雖然雀鼠谷失守,但關中還有蒲津關這一道險隘在,何懼趙匡胤這鼠輩!”
劉文靜眼皮都沒擡一下,淡淡說道:“連雀鼠谷都能失守,裴大人如何能保證蒲津關不失?”
“這。。。”
裴寂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個時候,另一員相國陳叔達也提出了反對意見:“劉相國,讓秦王班師回朝固然可以穩住關中局勢。但是此次我大唐五路東征規模龐大,用兵達三十萬之衆,就這麼無功而返,將會對我大唐的威望造成巨大的打擊,中原世家大族也會對我們感到失望。”
劉文靜朝着陳叔達微微拱了拱手說道:“陳大人所慮即是,只是比起關中的安危,也只能捨棄這點顏面了。而且中原經過了多年的兵災,流民遍地,民不聊生。楊杲佔領了中原其實是得到了一個巨大的包袱,爲了安撫地方楊杲至少得花費一兩年的時間,而我大唐也可趁此良機剿滅趙匡胤,積蓄實力。”
李建成也出言勸說李淵:“父皇,二弟被王世充阻攔在弘農郡已經一個多月了,再待下去恐怕也難以有所作爲。依兒臣之見,還是讓二弟退兵拱衛關中爲妙。”
李淵微微點了點頭,又扭頭問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竇威、獨孤震等人:“幾位愛卿認爲如何?”
竇威、獨孤震都是關隴貴族的領袖人物,關中是他們的老巢,相較於中原他們自然更關心關中的安危,當即一齊拱手錶態道:“陛下,微臣以爲關中乃是我大唐的根基,絕不能出現任何的閃失!”
李淵見幾員重臣多數支持劉文靜的建議,而他自己也比較擔憂關中的安危,當下便做出了決定,“傳旨,命令秦王即刻放棄進攻弘農郡,班師回朝,拱衛關中。”
太子李建成又出聲說道:“父皇,現在齊王和駙馬柴紹都落在了隋軍手裡,這兩位都是皇親國戚,在大唐建立之初也是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兒臣建議派遣使臣前往江都,贖回二人。”
裴寂又起身反對道:“不可!楊杲小兒貪得無厭,此次我大唐五路東征耗損巨大,若是再讓楊杲小兒敲詐一番,我大唐的國庫就該見底了!”
“裴相國難不成是要讓三弟和柴駙馬在江都受辱嗎?”
李建成不悅地瞪了裴寂一眼,雖然裴寂是他在朝中的助力。但是李建成爲人寬厚,除了對自己的地位產生威脅的李世民外,和其他兄弟以及妹夫之間的關係都極爲要好。此刻聽到裴寂的反對,登時怒從心起。
裴寂見到李建成發怒,心中一驚,急忙坐了下去,不敢再說話。
這個時候,相國陳叔達起身說道:“陛下,微臣以爲太子殿下所言甚有道理。齊王姑且不說,柴駙馬自從陛下起兵以來,一直任勞任怨,平關中,戰薛舉,立下諸多戰功。若是任由他身陷囹圄,微臣恐寒了衆臣之心啊!”
李淵點了點頭說道:“陳相國所言極是。只是不知衆臣當中何人可以出使江都,面見楊杲?”
李淵這話一說出口,幾名相國迅速低下了頭。這次出使江都難度可比上次要大。上次劉文靜出使江都和隋朝簽下合約,約定三年之內不準相互攻伐。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個虛指,只要有利可圖,無論唐隋都會迅速撕破合約。但現在畢竟是唐朝撕毀的合約,唐朝理虧在先,這一次出使一定會受到隋朝百般刁難。
看到幾個重臣都低下了頭顱,李淵頓時面色一沉,用凌厲的眼神掃了掃幾個重臣,突然間開口說道:“劉相國,上一次是由你出使江都,那這一次朕就把這個重任再次交到你的手上。”
劉文靜聞言不由得暗自叫苦不已,但是李淵金口已開,劉文靜只能硬着頭皮領命道:“微臣遵旨,只是微臣懇求陛下派遣一人給微臣當副手!”
李淵撫須笑道:“不知劉愛卿想要何人?”
劉文靜拱手說道:“微臣希望陛下可以派遣兵部侍郎宇文士及做微臣的副手。宇文大人的妻子南陽公主仍舊留在江都,微臣以爲談判的時候或許可以利用到這層關係。”
當年江都兵變的時候,宇文士及雖然沒有參與此事,但是他害怕因爲和兄長宇文化及的關係而被牽連進來。於是便跟隨着宇文化及一路北逃,後來宇文化及在魏縣被朱元璋擊敗,兵敗身亡,他便投奔了唐朝。
劉文靜提出要讓宇文士及作爲副手,李淵略一思索也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便點頭同意了劉文靜的這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