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宋嬌帶着來娣與宋婆子一起,挑着茶葉蛋和紅薯幹去往府城,待賣完後又挑着籮筐往滋味樓趕。
錢掌櫃已在門口轉悠好幾回了。
宋嬌剛進門,錢掌櫃驚喜地將手中的毛筆放下,急忙從櫃檯裡迎出來。
“哎呦,可把宋姑娘盼來了,李四快上茶,把茶葉蛋拿幾個來。”
“味道沒錯,就是蛋黃有點粉,許是煮過了頭。”
宋嬌把自家特意剩下兩隻也拿出來,錢掌櫃忙喊廚子也出來嚐嚐。
廚子很納悶:自家是按方子做的,爲啥就是沒人家的好吃呢?
“你頭遍煮完要撈起,再用冷水下鍋和調料一起煮的?”
“那倒是沒有,我想反正不是還要燒開嘛,直接加了調料煮的。”廚子把頭搖搖。
錢掌櫃痛心疾首的食指直點點,“你呀,誰讓你省這事了!”
宋嬌卻是不想在費神了,便直說自己做一遍讓大廚跟着學吧。
待廚子完全學會了,錢掌櫃忙招呼宋嬌一家吃飯。
滋味樓不愧是有‘滋味’二字,飯菜很對宋嬌的胃口。
錢氏孃家大嫂擔心宋家來的貴客是來買斷方子的,那自家這生意也算做到頭了,哪知幾天下來毫無動靜,問過錢氏後,她孃家喜得跟過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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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鎮。
左老秀才正在搖頭晃腦的之乎者也,左誠涵突然跑進來,抱着爺爺的腿道:“阿爺給錢買茶葉蛋!阿爺我要吃茶葉蛋。”
左老秀才被撞得嚇一跳,“怎麼又要吃茶葉蛋?前天不是剛吃過?”
左誠竹聽到‘茶葉蛋’也不寫字了,起身嚷道:“阿爺,我也要吃!”
左老秀才被孫子晃悠的頭暈,便連道,好好好,便被兩孫子拖着手推到門外。
左老秀才買了十個,又買了兩種薯幹各半斤,尋思着回家佐酒甚好。
路上三人一人抓着一隻蛋啃,左老秀才越吃越覺得香,覺得口乾幹回家便讓老婆子倒酒,他要趁着嘴巴里還有鹹味喝點酒。
左婆子把剩下的七個蛋,給兩孫子兩兒子各留一個,剩下三個切成十二瓣拼了個盤,多了一瓣,自己捏着吃了,砸吧砸吧嘴真不錯。
就是兩文一個太貴了,雞蛋才一文一個,加點味道就貴一倍,這賣蛋的太賺錢了!
左老秀才喝着酒嗦着茶葉蛋,再吃一口紅薯幹,真是享受的不行,詩興大發,“人間美味茶葉蛋,香醇厚味正滋然,何來如此多嬌物,贏得騷人恰恰品。”
越發覺得茶葉蛋讓他靈感不斷,便揮毫寫下這首詩,命名“三月初八詠茶葉蛋有感”。
吃晚飯時,婆子給兩兒子兩孫子剝好的蛋,一臉慈愛地分給他們。
兩媳婦和兩孫女只吃自己的飯,眼皮都沒擡,看來早已習慣這種事了。
左誠涵掰開半個,笑嘻嘻的放到姐姐如雲碗裡;左誠竹三口便把自己的吃完了,如雲癟癟嘴卻不敢出聲。
左大郎滿意地道:“這茶葉蛋真不錯,還有嗎?”
左二郎驚歎道:“這賣茶葉蛋的真是發財啦,聽說半日不到便能賣上百個!”
正吃飯的張氏突然插話道:“聽說這賣茶葉蛋的是宋家兒媳錢氏孃家大嫂。”
左婆子睜大眼驚道,“老二媳婦,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聽盧家林大娘說的。”
張氏便把林大娘的趣事繪聲繪色的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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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天盧家林大娘聽聞茶葉蛋好吃,便特意要買來給兒子加餐。
“咦,你是錢家大嫂吧!我去過你家!你家人我都熟!都是熟人了這兩個茶葉賣我三文吧!你這紅薯幹味道不錯,很有嚼頭!不如放我店裡寄賣,賣完就給你結賬!”
錢氏大嫂火冒三丈直接爆粗讓她滾!
林大娘自認自己是好好談生意,寄賣的賣完再結賬這是規矩。
錢大郎嘴笨見兩人吵得厲害,很是着急就脫口道:“我家從宋家拿貨都是一手錢一手貨,憑啥你要賣完纔給錢!”
錢大嫂心道不好趕緊拉他,示意他別說話。
林大娘驚喜道:“宋家?哪個宋家?”又一拍手喊道:“我知道了是你妹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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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婆子聽到這裡很是生氣,“這宋家做稀罕吃食,竟然不給咱們送些來,這是瞧不起誰呢!”
她氣呼呼地對着大兒媳道:“你明日便讓人帶話去黃莊,讓阿芸好好管教下那三個賠錢貨!敢拿舅舅不當回事!”
其實當日錢大嫂子便覺得心裡不踏實,回家忙找錢氏說了,接着吐槽盧家林大娘的極品行爲。
錢氏在孃家興奮地閒話半天,回家便把這事忘了!
過了兩天她纔想起來,可她又想着方子都賣出去了,便也沒當回事!
黃莊的左氏接到嫂子傳信,便同黃世仁商議。
“你說宋家怎麼又出了個稀罕吃食?”
“我今日應邀去滋味樓吃酒席,吃到一味黃金蛋`口感香醇,難道是一種?”
又道:“你既然好奇,不如請嬌娘她們來家做客,探問探問。”
左氏嘆氣道:“去接了兩次,那宋婆子都說有事給推啦。”
“那怎麼辦?總要把人接過來親熱親熱呀,總不能由着她們。”
黃德寶坐在一旁臉紅紅的,眼神放空發愣,捏着筷子在碗裡戳來戳去。
左氏擔心的望着繼子,喊了兩聲,黃德寶才反應過來。
做爹的一臉擔心地忙伸手要摸兒子額頭,哪知做兒子的把頭一偏,躲開同時還‘哼’了一聲!
手懸在空中的黃世仁一臉無語的看向老婆,左氏笑着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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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居的白掌櫃接過宋嬌遞來的紅薯嚐了嚐,“我怎覺得我的好像嚼勁差點。”
一旁等候的大師傅忙把自己做的步驟詳細說了一遍。
“蒸完後要立即拿出來,不能悶着,半個時辰就要翻動翻動,用透氣的竹匾竹蓆最好。”
“哈哈,還是行家出手便知訣竅呀,咱們便同去滋味樓吃飯吧,再把剩下的銀子一起結了。”
錢掌櫃早安排好樓上雅間了,見衆人到了立即上菜,這時張皓靈進來了。
白掌櫃笑着道:“你怎麼纔到。”又同宋嬌解釋道:“今日我做東,靈哥兒和老錢作陪,大家都是熟人啦。”
吃罷飯小二端上茶,白掌櫃和錢掌櫃便把剩下的八十兩銀子結了。
宋嬌盯着白花花的銀子,眉開眼笑的牙齦都露出來了,引得張皓靈看了她好幾眼。
白掌櫃和錢掌櫃喝着茶閒聊:“過幾日我們便去京都啦,這次得佔他們一頭!哈哈”
“錢掌櫃,您上次給的花椒快用完了,您幫我多買點花椒香葉等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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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驚蟄先打雷,四十九天雲不開。
這些日子雨下個沒完,哪怕雨停了也是陰天,紅薯幹是做不成啦,只能做些茶葉蛋。
家裡到處都是溼漉漉的,衣服每每洗完只能陰乾,只能掛在檐下,便總帶着一股子黴味。
宋嬌嫌道路泥濘不好走,直接把府城的攤位停了。
錢氏孃家大嫂倒是風雨無阻的天天去山麓鎮,只是減到五十隻的量。
上次賣的銀錢,宋婆子給了錢氏十兩,道是宋嬌給她的分成和孝順錢,又點了點她秘方要保密,若是泄密了一家子喝西北風!錢氏摸着銀子喜的滿口答應。
宋嬌直接把錢都放在親奶那裡保管,如今宋婆子是她的鐵桿粉絲,家裡誰都比不過她。
清明過後,金燦燦的油菜花夾雜在綠油油的葉片中,待一陣微風拂過,便如金色浪潮。
各種野菜多到吃不完,草頭最是好吃,熱油鍋蒜末爆香,加入草頭大火翻炒幾下立即加入鹽糖白酒,翻炒幾下出水就出鍋很是爽口。
宋老頭最愛就宋嬌炒的草頭下酒,幾杯下肚滿臉通紅。
他今日心裡特別高興,自家的莊稼長的比別人家都壯實,村裡的漢子總是來問他是怎麼拾掇的田地,他很是得意,自然不會說是肥料的功勞,大孫女可是說了得等收成了再說。
立夏開始的時候,冬小麥開始灌漿了,村裡的人都在關注宋家的麥田。
小滿過後,宋老頭整日都去麥田轉轉,沉甸甸的麥穗讓麥稈低下了頭,每當風吹過來,似是能在青草的味道中聞到麥香氣。
宋老頭天天都要摘下幾顆麥子剝開看看,九日後他把麥粒放在嘴裡嚼嚼,真是香呀,定下開始割麥。
於是宋家全家總動員,開始收麥子了,別人家的麥子需再等幾天。
錢氏孃家兄弟便都來幫忙,宋嬌帶着來娣既要做飯又要餵豬餵雞。添福添壽放學後,也要到地頭幫着搬運麥稈到穀場,家裡豬草都是招娣一人去割的,個個都忙的要命。
兩天後終於收割完了,又用仁德大帝發明的腳踏脫粒機全部脫粒曬乾,已經是三日後了。
村裡的人也不下地了,都擠在穀場等着里正給宋家稱重。
此地稅收是一年兩次,三十抽一的稅額,一畝地平均畝產四石,而宋家稱完竟然收了近十五石!三畝地呀!扣完稅剩十四石多!
村裡人都譁然了,看着就知道產量高,竟然多這許多!
宋老頭得意又內斂的道,自家只是勤力了些`肥料用的多些。
“可拉倒吧!收完麥子後我找你好好聊聊!”村裡老農都擺着手往田裡去,沒人家產量高也得幹活呀。
里正收完稅糧後,便把宋老頭拉到家裡細細的問。
宋老頭本就想告訴里正的,自然知無不盡。
里正道,“老哥,你這肥料法子好,你看咱村裡人能不能也用你家這法子?”
“按我家的來就行,不過若是誰家出點甚事,可不能賴我!”
里正鄭重地拍胸擔保會與大家說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