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剛剛安頓下來,正就着涼水啃些乾糧,張顯、湯懷又帶來交戰雙方的最新消息。
“......今日上午,梁山之寇本已退軍十里,曾頭市趁此機會,也將二百馬匹交還給幾十個暫時留下來梁山之人。可是不久之後,梁山全軍去而復返,據說是因爲這二百匹馬中,沒有那匹‘照夜玉獅子’......”
“哈!再探!”楊帆令道。
下午傍晚時分,兩人又來報道:“雙方就那‘照夜玉獅子’之事,派人來往數次,僵持不下......下午時候,小乙哥被叫去議事,回來時說,軍師吳用叫他們一衆探子,今夜子時,6續出官軍來襲的信號。”
“什麼?”範瓊大驚道,“大人,咱們行跡敗露......”
周侗、魯智深也望向楊帆,神情裡流露着擔憂。
楊帆皺眉思考一會,擺擺手,展顏道:“不是,若是咱們行跡敗露,他們現在便應撤離,怎麼可能等到子夜時候。這是吳用之計,我說過樑山還有後手的......哈哈,這次,吳用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啊?”衆人不是很明白。
“傳令全軍,安心休息,今夜子時出;選一隊精兵,換了裝扮,配合燕青幾個,在梁山探子出信號之後,將他們拘押;派人通知盧進義他們,一但有漏網的探子前去報告軍情,便將他們擋在宋江的帳外......”楊帆令道。
......
入夜,曾家府節堂。
“別的馬還他,無甚可惜,只是這匹乃百年難見的良駒......”
“還請教師以大局爲重。”
“教師!”
“教師!”
“唉!罷了,若是還了那馬,他便退兵,某還他便是!”
便在此時,一個莊丁匆匆來報:“稟長官,鬱保四逃了回來。”
曾弄一驚,站起道:“怎麼回事?”
那莊丁俯俯身子,無言以對。史文恭道:“先讓進來,問問是何情況。”曾弄點點頭,莊丁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鬱保四進來,拜見了曾弄,喘氣道:“長官、教師,休要中計!剛纔在賊寇營中,聽得他們議論,如今朝庭大軍來剿,不時便到。如今賊營內部已亂作一團,我才得以逃出,他們今日做此架勢,不過是想賺取咱們的那匹千里良駒。”
蘇定、曾魁等人皆是一驚,不約而同地站起道:“此事當真?”
鬱保四朝他們抱拳道:“千真萬確!小人願以性命擔保。朝庭大軍今夜便到。梁山賊營表面安靜,實已做好了撤離準備,只待咱們還他馬匹或是得到探子官兵已近的信號,便急撤離。”
“若是如此,咱們便可趁機劫他營寨,反敗爲勝。”曾魁言道。
“不可大意!”蘇定阻道,“便請鬱壯士先行下去休息,咱們再從長計議。”
衆人點頭,曾弄作個退下的手勢,鬱保四朝衆人施禮告退。
蘇定接着道:“之前咱們並未得到朝庭出兵的消息,鬱保四之言,焉知不是吳用那廝引我等出擊的詭計?此事務必萬分謹慎!以某之見,不如不去理他,以保萬全。”
曾弄點頭稱是,曾升卻道:“消息是否屬實,總得弄個明白,纔好定奪。”
史文恭也道:“不若讓南北兩寨多派人手,下山打探,若是真有朝庭官兵前來,立即飛鴿傳書,咱們得到確切消息之後,再定奪是否劫營之事。”
“便應如此!”衆人附和。
二更將盡,天空中的星辰慢慢變得暗淡下來,林間有的地方薄薄的冷霧開始凝結。
楊帆率領的五千兵馬,在此時開始集結待。儘管楊帆要求馬摘鸞鈴、聲高不,免得被人現行蹤。但五千人的隊伍,想要完全隱藏起來,卻是做不到。
此時,集結過程中,爲數不多的火把的亮光,便引來了有心的探子。在即將出之際,楊帆先前佈置的暗哨,便截獲了兩個身份可疑之人。這兩人一開始堅稱自己是夜裡趕路的莊戶,待被帶到楊帆跟前,看到大隊開拔的官兵之後,才拜倒坦承,自己乃曾頭市派出的哨探,受命前來探查官兵的消息,並聲淚俱下地請求朝庭天兵去救援曾頭市。
楊帆細細審問,確認兩人身份無疑之後,好言撫慰他們一番,讓他們傳信於曾頭市,在官兵趕到之前,務必將梁山賊寇拖住,以免官兵趕到之時,賊寇已作鳥獸散,大軍平白無功、徒留遺患。這兩名探子聞言拜謝之後,自是歡天喜地地前去傳遞消息。
時間稍稍後移,梁山營寨之內,名叫蕭讓的書生,正在模仿着一個紙條上的筆跡,書寫着什麼。蕭讓,人稱“聖手書生”,善於模仿各家字跡,尤善模仿當朝書法名家、太師蔡京之字。當年宋江被捉,吳用便派戴宗將他與金大堅一同騙上梁山,僞造蔡京書信,讓江州官府將宋江押往東京,以便途中相救。後來,兩人家眷也被接上山,便死心入夥。如今,蕭讓在梁山寨中,負責行文走檄之事,此次出征,自然在列。
很快,蕭讓書寫完畢,拿了兩個紙條交與吳用。吳用看後,交與等在一邊的鼓上蚤時遷,時遷接過紙條,分別綁在兩隻鴿子的腿上,放飛出去。
“未知此計若何?”看着時遷等人截獲的信鴿被放飛出去,宋江嘆道。
“如今鬱保四未被押回,便說明曾頭市根本沒有求和之心,他們放出如此多的探子,探查我等虛實,說明他們對我樑好漢仍有覬覦之心。這兩路的消息放出之後,相信他們會有所心動,介時咱們出官兵來臨信號,然後佯裝撤退,不信曾頭市衆廝不中吾計。”
“軍師妙計,必當成功!”宋江拊掌道。
......
夜黑沉沉得如永寂的深淵,曾頭市門樓之上,史文恭、蘇定、曾魁等人靜靜地佇立在夜色裡,盯着對面梁山營寨之中動靜。子時三刻,遠處的天際,有亮光穿透薄薄的冷霧映入衆人眼簾。而在此時,梁山營內有火光亮起,嘈雜的吆喝之聲,隱隱傳來。火光流動,梁山人馬正在撤退!
“教師,再不出擊,他們便跑了。”曾升急道。
史文恭眉頭緊皺,卻也不敢冒然出命令。門外的梁山衆人,便如一顆隱於荊棘之中的誘人果子,當你想要拿下它時,說不定便會被看不見的刺紮上一下。
火光開始向四周擴散開來——出擊,還是堅守,這,是個問題。
……
時間向前稍稍挪一回。約在亥時時分,曾頭市派出的探子,6續通過信鴿送回消息。史文恭他們共派出六路探子,所回消息,三路聲言朝庭大軍已向梁山賊寇壓了過來,另外三路卻稱不曾探得朝庭官兵的蹤跡。
曾頭市衆人對於當下狀況也分成了兩派。曾魁、曾升認爲朝庭軍隊不可能六路齊,三路探子未探得官兵蹤跡實屬正常,今日若不借着官兵之勢,一舉滅掉梁山衆賊,以後他們勢力會更大,殺兄之仇將難以得報。因此,兄弟兩人主張在梁山衆人撤退之時,出兵纏住他們,待官兵到來之後,梁山敗績,便可趁機斬殺宋江、吳用,替兄長報仇。
而另一面,曾弄、蘇定則認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目前局勢應穩字當先。又言吳用那廝詭計多端,梁山之上,雞鳴狗盜之徒甚多,難保朝庭官兵到來之信息不是吳用差人僞造,這消息不得探子親口證實,理應謹慎對待。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拿不定主意,曾升便叫道:“若待探子歸來,證實了消息屬實,我等倉促之下,如何能纏住宋江那廝?若讓他們跑掉,賊勢養成,報仇則難,殺兄之仇不報,曾頭市還有何臉面在此地立足?”說罷便欲披掛上馬,前去報仇。
曾弄、蘇定忙攔住他講些大丈夫能屈能伸之類的道理,可曾升又哪裡能聽得進去。
史文恭見兩人攔將不住,便道:“以某之見,不若讓小將軍先整飭兵馬,做好出擊準備,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咱們的探子便能回來。若是官軍將至的消息的確屬實,介時出擊,也不失爲上上之策。”
這折中的主意馬上得到衆人讚許,見自己的意見並未被堵死,曾升興沖沖地跑去集合兵馬,其餘之人則前往門樓之上,觀察對面梁山營寨的動靜。
......
“教師!不能再等了!”看見即將散去的梁山衆人,曾升急道。
“再等等......”曾弄卻擺手道。
正當史文恭左右爲難之際,忽地有個莊丁急匆匆地跑上門樓,報道:“稟長官,曾四回來了!”
“啊!”衆人一喜,曾升搶道,“快叫他上來!”
片刻,曾四上樓,曾弄忙問道:“可有官兵的消息?”
“稟長官,朝庭官兵正向這邊趕過來,不時便到。”
“啊?哈哈......”
“是何地官兵,何人領兵,可曾探得清楚?”蘇定又問道。
“是先前駐往大名府的五千崇捷軍,由當朝樞密副使楊大人領兵。”
“啊!便是前些日子來咱門曾頭市買馬的楊大人?”
“正是!”
“五千崇捷軍、大名府、楊大人,這就不會錯了,這五千兵馬本是前往河北剿寇的,定是還未出,便聽到梁山賊寇進攻我曾頭市的消息,於是便折道前來此地。那楊大人來咱曾頭市之時,便言要在京東之地置些生意,卻恐此地盜匪橫行,如今有一舉剿滅這些賊寇的機會,他怎會不來?真是天助我等......”曾魁興奮地分析道。
“教師,此時不出,更待何時?剛纔看那賊寇所信號,朝庭大軍已到十里之外,咱們只須拖他一刻鐘的工夫,便能大功告成。”曾密也道。
此時,史文恭已然拿定主意,他望向曾弄,徵求一下家主的意見。曾弄雖有擔心,但一舉剿滅梁山衆人的誘惑實在太大,當對上史文恭徵求意見的眼神,他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好!那便煩請長官留守寨子,其他之人盡數起,衝將出去,纏住梁山衆賊!”史文恭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