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當一名盡職盡責且十分優異的禮賓員或者門童是很難的,尤其是還要不可避免的從事體力勞動的同時,也要眼光六路耳聽八方,不及如此,甚至對自己要求再苛刻點的,已經都鍛鍊到了只要一打眼,就能將來客分析個大差不差的地步。
酒店賓館開門迎客,有的時候難免有招待不週的地方,尤其是當那些個不甚張揚人光顧的時候更是如此,所以在這個時候也就尤其的需要禮賓有一雙洞察先機的眼睛,這個十分的重要。
要麼怎麼說自古的店小二、茶博士之類的消息最爲靈通,看人最爲準確呢!這每天迎來送往的顧客猶如過江之鯉,有的時候這天賦也架不住時間的錘鍊和數量的考驗!
量變引發質變,這就是真理!
事實上當項虞開的那輛京AG6一進入到北京友誼賓館的區域範圍時,門口候着的那位禮賓員就已然一眼瞧見了,對於在這份工作上幹了好幾年的他來說,對於那種映入眼簾的車型恐怕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中國人都好面子,所以在骨子裡就講究個什麼都要大的,要儘可能大氣的,可是對於官面上來說又不能太過於招搖,所以當奧迪A6這個車型一進入中國市場的時候,連它都沒想自己就已然被盯上了。
不得不說這車型設計的很是符合國人尤其是當官的審美特點,莊重又不呆板,大氣又不俗氣,所以當這種車型被廣泛採用爲公家車的時候,奧迪公司爲了更加符合國人對於‘大’這個字的要求,原本沒那麼長的軸距在幾經修改後,就變得越來越長,最後這種只有中國纔有的特色加上軸距版的奧迪就幾乎成了公車的代名詞。
很顯然映入到那名禮賓員眼中的就是這種車子,很顯然這又是某位官員前來下榻或者來辦理公事諸宜,可是當他正要準備在僵硬的臉上堆起笑容的時候,卻不料那輛奧迪A6的牌照在夜色裡漸漸的清晰起來。
“我操!”
他不自覺的罵了一句,對於他來說,他只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很顯然這個禮賓員就是傳說中很負責的那種,而當他一邊用對講通知大堂經理自己的所見時,一邊就已然快步的走上前去,因爲此時的他知道,若是自己的服務怠慢了車裡任何一位的貴客,那等待他的都是無法想象的嚴厲處罰。
禮賓員沒有像往常一樣上前恭敬的替客人拉開車門,而是標準的站在旁邊等候貴客的來臨!
他很清楚,凡是掛着這種牌子的車子,自己若是冒然的上前想拉開車門,那就不是獻殷勤了,而是找死!因爲車裡若真的坐的是尊大菩薩的話,恐怕車裡的警衛參謀揣着的那個隨時頂上火的大殺器,對付的就是自己!
現實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甭管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總之當你的個人行爲被誤認爲是動機不純的時候,恐怕遭到的待遇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那麼簡單的了!
可是現實卻讓這名禮賓員感到略有失望,因爲從這輛奧迪A6裡並沒有第一時間跳下來個警衛人員給後面坐着的大菩薩拉開車門,也沒有後綴的隨行人員陸續到達,有的只有兩個看着就沒有什麼官氣的男人自顧自的下了車,一個年輕文氣,一個垂老裝逼。
之所以說老劉頭裝逼,實在是因爲他那身對襟長袍和馬褂的行頭,外加一副架着圓墨鏡的高人做派!
此時被這一震撼性的消息驚動的總經理和大堂經理正好屁顛屁顛的過來了,雖然打眼一瞧就知道這輛車拉來的雖然不是正主兒,但是畢竟能坐這輛車來的人背景恐怕也是牛逼無比的,而項虞帶着宋端午和**田在若干人的前呼後擁下進入到大廳並一路綠燈的辦好了所有的手續時,宋端午和老劉頭一直都在感嘆,這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當真咋就這麼大呢!
如果三人若是開着那輛普普通通的帕薩特前來,恐怕只會像普通客人那樣不會享受到任何的禮遇,可是當換成了這輛京AG6卻立馬不一樣了!宋端午知道這已經不是車因人而生,而是人因車尊貴了!
當項虞以一番客氣的言辭終於打發掉了前來應酬的賓館諸多經理後,這才安排老劉頭和宋端午住進了讓某個犢子頓呼奢侈的頂級套房裡!雖然這是在人家的地頭上,且有客隨主便的說法,但是還是讓宋端午心生不忍。
“宋端午,你爲什麼一再要求降低標準呢?難道享受一晚就是罪過?”項虞親自的進到客廳里拉開了落地窗的窗簾,看着幾十層樓高度下那宛若螞蟻的點點車流,平靜的說道。
“呃,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宋端午試探性的說了一句。
“你若不說,又怎知我會不會生氣?”聽到這麼一說,項虞顯然來了興致,轉過身坐在沙發椅上,看着宋端午饒有興致的說道。
宋端午笑着點了點頭,這才說道:“這樣昂貴的價格,花你的錢我心疼,可是花我的我又花不起,你說這可咋辦?!”
項虞先是一愣,後又是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來,其中有一半是在笑宋端午奇葩的思維,而另一半是在笑宋端午假裝出來的正經,因爲他的這句話如果放在了半年前說,項虞保不齊就會以爲他這是在當真,可是當她看到已經從頭到腳徹底鳥槍換炮的宋端午,說這話已然沒有半點膽怯神情的時候,她就知道這犢子又開始變着法的扮大尾巴狼了!
項虞漸漸收斂了笑容,不過仍能在嘴邊看到殘留的一絲笑意,她眼波流轉的看着宋端午,像是看着一個在吃羚羊前不僅會流淚,而且還會在吃完之後作懺悔禱告的鱷魚!
“如果我告訴你,只要我願意,你在北京所有的花銷都記在項家的賬上,變成名正言順的因公支出,你會作何感想?”
項虞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灼灼,因爲她也想通過這話來驗證宋端午到底是個貪圖佔小便宜的鼠目寸光之徒,還是個義正言辭推卻,並痛心疾首的控訴自己Lang費民脂民膏的衛道士!
宋端午顯然沒有料到項虞會說的如此直白,而他在僅僅愣了一瞬之後,就不禁呲牙笑了出來,說了一句讓項虞哭笑不得的話:
“還有這好事?!住!必須的住!撒着歡兒的住!”宋端午這才隨意的往牀上一坐,顛着屁股感受着牀墊的彈性和厚實程度!
“不過可得說好啊!僅此一次,下不爲例!”宋端午笑着又補了一句。
對於項虞的好意,宋端午從來都不矯情,因爲他知道自己受得起,起碼在這一階段來說正是如此。可是對於項虞來說,她已然知道了眼前這犢子完全不是自己所設想的那樣是個短視之人或者衛道士,而是個率性而爲的刁民,至少在現在來說是!
結果可以說完全出乎了項虞的意料,可是又可以說正在意料之中,因爲當項虞聯想了下自己在王牛鄉初見宋端午時的生澀,再到上海小弄堂裡他的暴虐,再至楊浦大橋上的深沉和星島假日酒店裡的融洽,再結合此時的坦率就似乎不難得知,這犢子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八面玲瓏,而是百變圓融了!
今天所有的事情對於項虞來說已經足夠消化的了,從一開始的不悅,到中途的由悲轉喜,再到現在的頗爲觸動,項虞也有點感到疲倦,而她在藉口時間太晚別過了老劉頭和宋端午之後,本想送送人家的宋端午,卻不成想此時葉志堅葉大公子的電話正巧打了進來!
項虞示意宋端午先去忙,而她自己則自顧自的駕車離去。
葉志堅這通電話打的很快,其實也沒有什麼目的,藉着關心宋端午住宿問題的時候,也在側面試探着宋端午面見項家老太爺的種種細節,宋端午沒有任何的隱瞞,將所有的過程都坦言告知,因爲宋端午知道,此時無論再編造任何的謊言,相信葉志堅都會在稍作思考下就能洞悉,倒不如和盤托出來的實在。
更何況宋端午知道,自己弄得這一手本身就夠匪夷所思的了,而且他之所以這麼做,則是在向葉志堅葉大公子傳遞另外一個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他宋端午可是冒着風險留了一手,而這個風險的回報,則是可以再次登門的機會!
再次登門的機遇對於葉志堅來說意味着什麼,相信不用宋端午說破葉志堅自然會懂得,而葉志堅在電話裡完全不提自己剛纔的唐突,只對宋端午感恩戴德並一再邀請明天將好好招待宋端午的同時,也明白無誤的表示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在上海那塊,他葉志堅將會是他宋端午最爲可靠的中流助力!
宋端午最後還是在說笑間一邊應承着,一邊漸漸收攏了話題並結束了通話,而這個在前腳剛掛斷電話,後腳就第一時間把不顧老劉頭的強烈抗議,將其從睡夢中擾醒的時候,對於自己在不久的未來再度踏上北京這塊土地,並二次拜訪項家的結果,這犢子就不能不感到既期待又好奇!
“半仙兒,半仙兒!趕快給我算算,當我第二次再來的時候,結果是兇還是吉!”宋端午一臉興奮的催促。
“急啥!”老劉頭十分不滿的白了宋端午一眼,不過氣歸氣,最後還是掐指起了卦!
“結果是啥?”當老劉頭睜開眼睛放下手指的時候,宋端午就已然忍不住的問道。
老劉頭先沒說話,而是用十分值得玩味的眼神打量了宋端午兩下後,突然間笑了出來!
“嘿嘿,你小子!”
老劉頭這麼一句可是把宋端午給弄愣了,這都是哪跟哪啊?!可是就在宋端午心癢難耐想要刨根究底的時候,老劉頭已然捋着山羊鬍子,用幽幽的怪口吻說道:
“你呀!命裡桃花,豔福不淺吶!”
說罷,倒頭就睡,再也叫不起,只留下宋端午一個人在頂級套房裡開始凌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