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郡王府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東京城的潛火鋪子沒有任何辦法,就這樣還折損了三名差人,火勢實在太大隻能任由它燒個乾淨,好在郡王府是獨立的府宅,四周沒有建築相鄰,否則還不知道會波及城中多少人家。
曾經奢華無度的汝陽郡王府現在卻變爲一座焦土的廢墟,任何靠近這裡的人都會不自覺的驟起眉頭,不是因爲惋惜和同情,而是因爲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燒焦的味道。
三百一十二具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整齊的排列在郡王府中的空地上,與郡王府中的人數恰巧相同。即便是連襁褓之中的孩子都未能倖免,蘇洵呆滯的望着蔡伯俙,眼中的神采消失的一乾二淨。
“這就是你說的把影響控制在最小?!三百一十二人!整整三百一十二人無一倖免!”
蔡伯俙微微搖頭道:“即便是這些人不被大火燒死,其中的絕大多數也會死在你的手中!你別忘了,你是這次的主審!趙允讓的事情是你一手負責的!官家原本也沒有打算治他汝陽郡王府於死地,給了他們最後的血脈傳承!”
蘇洵苦笑道:“這與我何干,他們這些皇天貴胄豈能苟延殘喘,人家要活的風光,要活的舒坦,現在這個局面他趙允讓縱火焚宮雖有些殘忍狠厲但卻也在情理之中……”
陳琳隨意翻弄了兩下地上的屍體緩緩起身道:“這話倒是不假,曾經的天潢貴胄現在卻要淪落到如此地步,他趙允讓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可受不了,還不如一把火燒得乾淨來的好嘞!瞧瞧,這猛火油燒的那叫一個旺,單單是私藏猛火油的罪過便能治罪了,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蔡伯俙點了點頭便打算離開,但袖口卻突然被陳琳拽住,不解的回頭:“大官,這汝陽郡王府已經被大火夷爲平地了,還有必要嗎?”
陳琳搖頭道:“有必要,所有人的身份都要覈實,上至婦孺,下至嬰孩,無人能有所遺漏,否則便是潑天大的干係!別忘了官家的話,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蘇洵驚恐的望着蔡伯俙和陳琳,從他們的對話中能清楚的聽出,是官家在背後一手指揮了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遠在奉聖州的官家都清楚的瞭解東京城發生了什麼……
看了看地上的三百一十二具屍體,蘇洵真的爲這些人覺得不值得,他趙允讓乃是身份高貴的宗室,如此的錦衣玉食還不能滿足他的胃口,居然窺伺起御座,真是把一家人往火坑裡帶。
原本蘇洵還認爲是天家把宗室壓的太狠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這是人內心之中的慾望在作祟,慾壑難填,慾壑難填啊!就應該讓這些宗室過一過苦日子這樣他們才知道現在的生活有多麼的寶貴。
蘇洵帶着開封府的衙役差人走了,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有必要攙和到黑手的事情中,整個汝陽郡王府到處是殘垣斷壁,即便是這樣黑手的人也不願放過任何細節,如狗一般在府中四處搜尋着蛛絲馬跡。
陳琳做事便是這樣,從不留下任何後患,而蔡伯俙現在想着如何把自己摘出去,汝陽郡王府被一把火燒的乾淨,雖然不是他做的事情,但卻是被他圍困所致,全天下人不會怪罪皇后,也不會怪罪太子,更不會腹誹官家,但他蔡伯俙卻很有可能成爲衆矢之的。
有苦說不出的蔡伯俙走不了,只能跟隨陳琳進入廢墟般的郡王府檢查,他終於知道官家爲何總是對自己信任有加,單單是今天的事情便讓自己站在了風口浪尖,如若沒有官家的庇護,定然會被流言所淹沒。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搜查的了,整個郡王府已經被燒成了焦炭,即便有什麼證據也會消失的一乾二淨,大火是從內而外開始燃燒,猛火油的威力本就駭人,還有什麼能剩下?
但即便是這樣,陳琳依然從焦炭之中發現了一處密室和大量的金山銀山,不用說都是趙允讓的“存貨”,夾室不是很大,但卻堆滿了金銀財寶,多年經商的蔡伯俙稍稍估算一下便有足足上千萬貫之多,其中還夾雜着無法估算的奇珍異寶。
許多金銀已經被炙熱的高溫所融化,要想清理出這些只能讓拆開廢墟的禁軍一塊一塊的敲打下來,金山銀山很快被搬空,只留下殘垣斷壁,陳琳依然不放過,趴在地上仔細查看。
蔡伯俙不解的問道:“大官這裡已經空空如也了,何必如此?”
陳琳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冷笑道:“你怎麼知道這裡沒有東西了?別被眼前的東西所遮蔽雙眼,來人!砸開這裡的地磚!”
鐵錘砸下,地磚瞬間四分五裂,嬰兒的啼哭聲從中傳出,蔡伯俙臉色一變指着密道顫抖的說道:“趙允讓還有子嗣?!”
陳琳不答敏捷的滑了下去,很快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懷中多了一個襁褓嬰兒。
“所託非人啊!有人帶着嬰兒進入地道,但最後卻把嬰兒遺留在了這裡自己逃走,趙允讓真是瞎了眼……”陳琳說完便指着懷中的孩子道:“也算你倒黴,本有逃出生天的機會卻又落在了老夫的手中。”
蔡伯俙一把奪過嬰兒道:“大官不可取他性命!”
陳琳的眼睛爆發出無數精光刺得蔡伯俙汗毛倒立:“爲何不可?!”
“這孩子還未滿總角之齡,本在赦免的名單之中,你又何必取他性命,皇后娘娘可是有鈞旨傳下!”
陳琳看着蔡伯俙懷中孩子的小丁丁失望的咋了咂嘴:“可惜了,如若取了他的性命趙元份一脈纔算得上是徹底斷絕!”
蔡伯俙冷哼一聲便抱着孩子離開:“到底如何還需留與娘娘處置!”
這孩子不知是受了驚訝還是怎的,並未哭鬧許久,不一會便睡了過去,蔡伯俙緊了緊他身上的襁褓便坐車前往皇宮,只留下陳琳在原地喃喃自語:“這小子還真有點燕趙之風,只可惜淪爲外戚,否則必當大用!”
蔡伯俙的馬車順利進入駙馬府,他不準被自己進宮陳情,而是打算讓趙妙元帶着趙氏遺孤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