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讓眯着眼睛努力的望着太陽,但終究還是抵不住灼熱的日光敗下陣來。
微微點頭小聲對蔡伯俙說道:“這次是我趙允讓自不量力,妄圖挑戰官家的天威,此事我認了,但你去轉告他趙禎舉頭三尺有神明!他的小伎倆能瞞得住別人卻也瞞不住趙氏的列祖列宗!”
蔡伯俙仰天長笑,轉頭勒住趙允讓的脖子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我蔡伯俙也要讓你做個明白鬼!當初太后之死乃是官家一手操辦,爲的便是讓她離開禁中與劉家父子團聚,毒藥不過是假死藥的幌子而已,從開始的時候官家就不打算至劉太后與死地!你趙允讓小人之心度官家君子之腹!”
趙允讓的臉頰狠狠的顫抖了兩下,沒想到從一開始便是他錯了,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委,更不明白趙禎爲何要放劉娥出宮,永除後患纔是最好的方法,否則便不會有今天被自己利用一事。
嗤之以鼻的笑道:“婦人之仁,官家如此今後必吃大虧,身爲帝王連這點心都狠不下,以後還有什麼出息?”
蔡伯俙仰天吐了一口濁氣,幽幽的說道:“這句話我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哦……我想起來了,當年的趙元儼彷彿也說過類似的話來!所有這次官家不打算對你網開一面,也不會給予你的子嗣任何照顧,這算不算是狠下心腸?別怪官家,主要是你們這些宗室太讓官家失望了,掏心掏肺還不能滿足你們的慾望,這樣的欲壑不填也罷!”
趙允讓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蔡伯俙:“不可能,我是宗室,你們的手中並沒有我參與一切的證據,即便是有人佐證又如何?你們都說了她不過是一個鄉間村婦而已!你用什麼罪名來治我之罪?!”
蔡伯俙笑了笑:“這還不簡單,就憑你大逆不道,在大庭廣衆之下詆譭官家!這樣的罪名難道不夠?剛剛可是有數百人聽到你說的話!”
趙允讓彷彿被人掐住了脖子,瞪大眼睛的說不出話來,所有的一切並不是建立在太后真假或是有無他趙允讓謀反的證據上,而是一個看似毫不起眼卻又罪無可赦的罪名,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事實上雖然是指欺騙君王的罪名,但其中也包涵欺辱君主的含義,趙允讓當中侮辱趙禎,這定然是能劃歸爲欺君之罪的,並欺君之罪只是一種罪的範疇,也沒有什麼具體罪名,從古至今沒有一個朝代,一部完整的刑法典來明確認定。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趙允讓犯的是謀逆之罪,但卻沒有一個人覺得蘇洵定下的欺君之罪有任何不妥,這是官家特意給他留下的面子,謀逆和欺君完全是倆個概念。
蘇洵義正言辭的當中宣讀對趙允讓的判決,並讓急腳遞送與禁中恭請太子已經皇后用印,勾決趙允讓直系血脈以及妻族之人。
趙允讓從頭到尾聽的真切,並沒有一絲的反抗,而他的郡王府早已經是炸開了鍋,家奴院工,侍女閹人,官家妻妾,個個是驚慌不已,這意味着凡是在郡王府中的人一個也不能活!
蔡伯俙驚訝的望着蘇洵,沒想到他做的這麼絕,居然連郡王府中與趙允讓無關的人都不打算放過,所有人都要殺得乾淨,這下動靜可就有些大了!
從汝陽郡王府到禁中的距離算不得很遠,急腳遞不過是兩盞茶的功夫便走上了一個來回,騎士帶着王語嫣的鈞旨匆匆趕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便大聲宣旨。
“煌煌天語,誰敢有違,煌煌天威,誰敢欺辱,趙允讓以自取欺君之罪,雖是皇族亦不可赦!賜白綾三尺回宮自縊,夫妻一體,其妻族不可不知其心,知而不報,亦當同罪。父債子償,趙允讓所犯之罪其身死不能贖,子嗣同罪!家中奴僕多往行與府中,萬事不知亦不可能,皆同罪論!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未過外傅之年幼童皆可免罪,由福田院代爲照養!”
這一下就把汝陽郡王府中的所有人打上了欺君之罪的標籤,誰也別想僥倖逃生,原本還在收拾細軟準備逃竄的郡王府下人癱倒在地,原本就哭哭啼啼的妖嬈女子更是放聲哭號,原本熱鬧非凡奢華無度的郡王府變成了人間煉獄。
在場的所有人也隨着遞役的話神情緊繃,多少年了,東京城再次感受到天家的威儀與無上的權利,天家就是天家,它的尊嚴和權威無人可以冒犯,一旦走錯便會用生命的代價去彌補過錯,即便是宗室也不例外。
趙允讓彷彿局外人一般從頭到尾面帶微笑的聽完皇后的鈞旨,最後還微微點頭,整了整身上的華美服飾伸手接過鈞旨道:“臣大宗正司正事趙允讓接旨!”
這樣的淡然讓蔡伯俙緊張起來,揮手讓禁軍前來,準備對郡王府發動進攻,而此時蜷縮在郡王府高牆下的陳琳卻竄了出來,對待命的禁軍擺了擺手。
“大官這是何意?”
“他趙允讓不會反抗了,他已經看出了倆個角逐者之間的差距,也明白了自己必輸無疑,並且也錯過了最佳突圍的時機,除了老實接受鈞旨外他別無他法,多少還能留下外傅之年的孩童,總比斷了血脈要強得多!”
趙允讓轉頭對陳琳微微一禮:“多謝大官,我汝陽郡王一系即便是死也要死的體面!是我癡罔了,居然認爲還有搏上一搏的機會,如若換做別的君王,我還有一點機會,可誰讓是他趙禎當官家,陳大官,從一開始我便輸了是不是?”
陳琳長嘆一聲:“何必如此,官家已經警告過你數次,何必如此……”
趙允讓猛然轉頭,面目猙獰,彷彿要掙破牢籠的困獸向着陳琳嘶吼道:“我不服!我不服!”
蔡伯俙驚訝的望着眼前瘋狂的趙允讓又看了看陳琳,他想不到趙允讓打算謀逆的事情遠在奉聖州的官家早已知曉!並且還放過他幾次……
趙允讓從瘋狂到平靜不過是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在說出他的心裡話後便轉身進入郡王府,原本打算跟隨監督的宦官被陳琳攔下,蔡伯俙準備開口的時候他微微搖頭。
不一會,原本奢華的郡王府便燃起熊熊大火,而且火勢愈來愈大,普通的水龍已經難以撲滅,在大火之中彷彿有人在火焰之中狂舞,在空中留下連綿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