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裡先走出李曼雲、安平和怨童三小隻, 怨童經過進化,皮膚從青黑過渡到微黑,臉上的裂痕消失很多, 不仔細看只以爲是個非洲籍小孩。
岑今看了眼李曼雲, 冷不丁問:“你也進化了?”
李曼雲一愣, 隨即說道:“我不太清楚。”
她沒有跟着吃詭異, 食譜趨向於人類, 身上陰沉奇詭的氣質一天比一天淡,後來還跟詭鎮部分詭異一起學習經文,對大乘佛法的釋義有獨特見解, 氣息便一日比一日祥和,眉間長出一個小小的紅痣, 像個小觀音。
岑今不解, 想着以後再查清楚。
接着出來的人分別是新東、百目、道友明和哥特男, 然後是有了些人樣的白大褂和僞裝成影子的鬼影,他們說想去人類的學校取經, 回來才能更好地教習其他詭異。
李曼雲三小隻聞言,渾身僵硬,面泛苦色。
岑今視而不見,冷酷地想着玉不琢不成器,便聽咕嚕嚕聲響, 順着聲音看去, 發現是身上纏着黑煤球的銅鈴頭試圖充當出行遊玩第十位。
此時被發現, 兩小隻肉眼可見的冒冷汗。
岑今用腳尖將它們撥弄回去:“你們外型不行, 不能出去。”
銅鈴頭頓時炸了, “憑什麼!你歧視我們長得醜!!”
黑煤球跟着齜牙,小聲抗議:“我根本沒鬧明白崑崙銅城的結構, 怎麼清理細小的零件?我趁這次機會出去學習新知識。”
哥特男插嘴:“什麼知識?通下水道知識?”
黑煤球揚着頭,想反駁卻無話可說,因爲它只會通下水道和修零件,後者至今沒有發揮的機會。
岑今:“好了,這次出來機會難得,既然別的詭異把機會讓給你們,我也不好反對。這樣,買個籃球回來,銅鈴頭裝進去當假籃球,黑煤球充當揹包掛飾,不要亂動亂跑,更不要嚇到別人。”
銅鈴頭和黑煤球高興得蹦跳起來,撲到李曼雲和怨童的懷裡歡呼。
岑今看向其他詭異說道:“我帶小孩子去玩,你們自己有零錢就各自去熟悉現代人類社會,晚上十二點記得回來。”
百目和道友明不必說,他們在外打工多年攢下不少零錢。新東、鬼影和白大褂都向哥特男借錢,後者讓岑今幫忙換黃金,不愁錢用。
一些該注意事項叮囑完畢,大家散開,各自跑去長見識了。
岑今費了一番功夫纔將銅鈴頭和黑煤球僞裝好,帶着三小隻準備出門,突然聽到敲門聲,一打開竟然是丁燳青。
丁燳青長髮編織成一條鬆垮的髮辮垂在左側肩膀,髮尾綁着一個銀製小發飾,兩片葉子形狀的流蘇隨走動而晃來晃去,上身內圓領T恤外藏青色襯衫,下身卡其色長褲,臉上則是一個金絲邊原型眼鏡。
又斯文敗類又時尚成熟的港風裝扮,震驚岑今的瞳孔。
“有事嗎你?”
“準備開門攬客。”丁燳青的食指推了下眼鏡,笑着說:“爲了讓您甘心從口袋裡掏出對等價值物,所以我從現在開始爲您提供優質服務。”
黃毛耷拉着眼皮:“我拒絕,你能不跟着嗎?”
“當然不可以。”丁燳青奇怪地看着他,說道:“你怎麼會有拒絕的權利?不要忘記我定製的顧客文明守則,減去一半還有一半。”
他還真憑空掏出一份顧客文明守則,一甩半米長,上面都是蠅頭小字,可見丁燳青逮着個機會薅羊毛有多狠。
黃毛看也不看,伸出食指默默推遠,麻木地鼓掌:“大家跟我一起歡迎丁燳青的加入。”
五小隻一聲不吭,已經麻了。
丁燳青:“顧客文明守則第一條,不要連名帶姓地叫我。”
黃毛:“丁老闆。”
丁燳青:“倒也沒必要這麼客氣疏離。”
黃毛:“那不然呢?”
丁燳青笑說:“我不都加入你們了嗎?”
黃毛一臉糾結莫名:“……哥?”
丁燳青表情呆滯了一瞬,很快笑容加深,一邊應聲一邊把黃毛扯出房間,讓五小隻出來,然後關上門:“去哪?”
黃毛挺震驚的,他只是試探,丁燳青真就不要臉地應聲,他不想想彼此之間的年齡差有多大嗎?他真就好意思承認了。
本來有丁燳青在,五小隻不太敢放肆,但他們真的很少出來玩。
李曼雲還好,有去讀書,怨童和銅鈴頭幾千年沒出去過,黑煤球自有意識以來,只去過別人家小區樓下水道,根本不敢到人羣多的地方玩,安平童年倒是去過遊樂場,表現比較矜持。
但是當他們進入最負盛名的遊樂園玩時,一個兩個逐漸瘋玩,左右拉扯岑今的手,有時候會興奮地跑出去,但是沒過一會兒就回到岑今的身邊。
似乎對人類還是有些恐懼,不敢離岑今太遠。
丁燳青始終跟在他們身後,低調得像個背後靈,幾乎沒人注意到他。
以他的顏值來說,沒被路人行注目禮不太尋常,岑今肯定他弄了點小手段,不讓他人注意。
這挺好,要不然他走在旁邊不僅尷尬,還容易暴露五小隻的身份。
一直玩到下午三四點,大半項目都玩完,五小隻終於流露出體力不支的疲態,於是岑今帶他們出去吃飯,昂貴的景區餐點是想都別想了。
給小孩買愛吃的兒童套餐,又帶他們去買衣服和玩具,期間銅鈴頭看中一頂帽子,興奮得盪來盪去,一不小心滾到熱鬧的馬路中間,恰好前面出現一起車禍。
有個車禍前排圍觀者摸到銅鈴頭,以爲有人被撞斷頭,嚇得驚聲尖叫,剎車聲、奔跑聲和尖叫聲混在一起,場面無比混亂。
岑今溜進去,偷偷抓起銅鈴頭就跑,等警察來盤問才發現車禍只是擦傷,根本沒人傷亡,沒好氣地通知下去,交通安全秩序才恢復。
六點多的時候,街道上密集的廣告牌、燈牌統統亮起,行人密集,人聲嘈雜,一種親切熱鬧而獨特的市井文化油然而生。
岑今滿手都是購物袋,眼角餘光瞥着身後始終保持一定距離,姿態悠閒的丁燳青,於是回頭看他:“家人,幫個忙?”
丁燳青收回視線,看着遞到眼前的購物袋,擡起兩根手指給撥弄開:“憑什麼。”
岑今提醒:“說好的優質服務。”
丁燳青微笑:“我的優質服務列表名單裡沒有這一項。”
“所以優質服務的‘優質’是你說了算,不是我?”
“又不需要你打分,當然還是我說了算。”丁燳青推着眼鏡說:“但也不是不能幫,你好像從沒對我說過好聽話,不如說點?”
“比如你長得好看這種?”岑今一邊用餘光掃着五小隻的行蹤,一邊回覆丁燳青,卻見他對這句敷衍的稱讚之詞露出一點溫和的笑意。
“勉勉強強。”丁燳青一邊說着,一邊從他手裡拎走一件購物袋:“繼續。”
“……”很震驚。丁燳青是有多缺人誇?他童年難道是打擊式教育長大的嗎?岑今:“你眼睛很漂亮,像月光和黑珍珠。”
購物袋又少了一件。
丁燳青推着眼鏡,鏡片後面的笑眼漂亮如彎月。
“你其實,蠻可靠的。”
“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我想我們可以成爲好朋友。”
“你像我小時候很期盼的鄰家大哥,電視裡經常演到這種人,會在主角困難的時候伸以援手,不過我不是主角。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像機器貓,雖然每次買賣會要我身上的某一部分,但是確實總是解決我的燃眉之急。”
……
“話說回來,你到底爲什麼要買我的身體?”
“爲了滿足某個欲.念。”
“……臥槽。”黃毛慢慢抱緊自己,看丁燳青的目光裡多了一絲震驚。
“……”丁燳青:“不是肉.欲。”
黃毛想想也是,就丁燳青那麼漂亮的臉和完美的身材,如果有那啥,完全可以對鏡自X的嘛。
忽然臉頰一痛,黃毛瞪着突然兩隻手掌擠壓着他臉頰的丁燳青,後者語氣有點陰森:“你剛纔在想什麼?”
黃毛:“想着我手上沒購物袋了。”
下一秒他就像泥鰍一樣從丁燳青手裡溜走,丁燳青兩隻手臂掛滿購物袋,看着飛快躥入人羣的黃毛,無可奈何的笑了。
旁邊有幾個路人突然站定看他,目光驚豔,丁燳青沒什麼意義的笑了笑,從他們身邊走過,彷彿時空靜止幾秒又在瞬間運轉,路人回過神來,搞不清爲何忽然發呆。
此時,六張尋人啓事經過刊印,流經各個渠道向全港城發佈,電視臺廣告、路面廣告、網絡渠道甚至是路邊傳單派發,鋪天蓋地的尋人消息化作一股龐大的信息流席捲向港城這個全球第三自由經濟體的城市。
而分別在維多利亞港下船準備前往海洋公園觀光的烏藍在碼頭集裝箱區遭到猛烈的炮.火伏擊,讓她在瞬間產生回到就九十年代黑.幫橫行時期。
於是長裙飛揚,穿梭於集裝箱之間,烏髮用銀簪盤在腦後,手腕的鈴鐺鐺啷啷響,待暮色降臨,遠處或粉或紅或橘粉紅的廣告燈牌齊刷刷亮起,背對夕陽、面對燈火,一直防守逃跑的烏藍站定在集裝箱上面,抽出裙裡刀、袖中劍,垂在身側,直面伏擊者。
烏藍笑得溫柔,同她師父一樣,溫柔刀,美人劍,煞氣橫生。
“沒人看見就不算殃及無辜囉。”
另一邊從鐵路站口出來的圖騰先是計程車再轉巴士,接着地鐵,然後步行至一處堆滿沙子的工地前,轉身面向一路緊隨身後的跟蹤者。
“出來吧。”
話音一落,圖騰便將整齊的鋼筋踢飛,便聽夜空中出現一兩聲慘叫和重物墜地的聲響,頃刻間便有數條黑色身影出現在圖騰四周圍,封鎖住他的去路。
看他們打扮,卻是一羣忍者。
約莫十來分鐘後,無人的工地走出一面容肅穆、氣質莊嚴的青年,攔下一輛計程車就朝市區酒店開去。
維多利亞港口集裝箱區,其中一個廢棄的集裝箱裡塞滿一羣人,烏藍用劍尖將地面的槍支挑起,甩扔到對面集裝箱箱頂,然後關上集裝箱大門並鎖死。
收起刀劍,烏藍感嘆:“現在是武士不僅武技差,還沒有武士精神,輸了居然不趕緊切腹自盡。”
搖頭,烏藍朝海洋館趕去,再晚得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