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諸人等候之時,終於有猛人來了。
天空有飛機低空掠過,轟鳴聲震耳,飛機上印有皇室徽標。
從百米高空跳下來一人,猛得一塌糊塗,降落傘都沒有背,可以明顯看到他的降落速度比正常人慢很多,手掌朝下“咚咚咚”猛拍,仿若驚雷,把空氣拍爆,將臨地面時口鼻噴霧般長嘯。
“嗷!”
霎時體力倍增,劈掛掌往下一揮,如巨鞭抽地,給他反作用力,“啪”一聲驚天巨響,爆嘯、氣浪還有沙塵漫天,簡直是人造沙塵暴,有神靈的威能!
當一切平靜下來時,沙塵落地,顯出人影,張武一看此人頓時眼睛睜大,唐山!
別人不曉得唐山的外貌,他卻聽南凡生講過,當年唐山惜敗於師傅之手,後來神秘消失,聽說是得到啓發,周遊太淵,追求武道去了。
南凡生對唐山只有一個評價,天縱奇才!
“徵繳大軍唐山奉命帶走古屍,違者殺!”落地的唐山睥睨四方,霸氣外露,一句話喊完,不帶商量,直接往草屋內走。
餘者一看,有想阻攔的,有轉身就走的,唐山代表皇室,那架飛機說明一切。
卻有人不服,彼此互看一眼,七位丹勁巔峰的高人很有默契,向草屋圍去。
一僧一道,還有五位穿着家族服飾者,明顯是帝都大族,苗文忠也在此列,連皇室都不懼!
張武想不通,皇家要的東西竟有人敢阻攔,你不怕抄家滅族?
彷彿是看出他的疑惑,黃仙低語:“這些大族傳承幾千年,捧過不少天子,咱們太淵的帝位不世襲,在位的天子駕崩,會從三公九卿中的三公,選一人上位,由全球所有人投票選舉,所以天子也不敢把這些大族得罪死,不然等你駕崩,後人必定遭殃!”
“難道沒有雄才大略的天子搞家天下?”張武疑惑,如果給我當天子,自然要把位置傳給兒子,哪有別人的份?
“這你就要問太淵大帝,是他定下的規矩,反正五千年來沒人成功過,誰搞家天下就有妖邪臨頭,一族全滅,從不例外!”
“這麼牛掰?”張武瞪眼。
“廢話,上次選天子我還投了一票,這一代的天子已經八十多歲,也快嗝屁了!”黃仙講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在草屋中,唐山並沒有魯莽的去碰古屍,而是恭恭敬敬低語一番:“前輩見諒,後人不義,爲求錢財將您挖出,今有唐山願行道義,將您帶入皇家園林入土爲安,還請前輩歸息!”
這些話有神異,只見那古屍輕微一顫,腦頂的窟窿漸漸關閉,彷彿體內怨氣消解,使其靈魂投胎轉世,連身體外表的核輻射都消了,除去面貌依舊栩栩如生,金身不壞,再無靈異。
而這個時候,門外圍上來的七人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如此簡單兩句話就能使靈異全消,怎麼就沒想到呢,都被利慾薰心了!
就算沒有靈異,唐山依舊不忘恭敬,用厚厚的草蓆把古屍包住,低語:“前輩,得罪了!”
然後扛起來就走,彷彿在場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門外七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出手,雖然各自武藝不同,卻有共同目的。
唐山看也不看,一瞬間整個人就變了,彷彿天地無此人,明明就在眼前,但你感應不到他的心跳、氣息、精神,如果不是眼睛能看到,你完全不相信這裡有個人,這是天人合一!
練武的講究專心致志,你要打人,首先精神得在他身上,感應到敵人的律動,明白前面有個實物,你一拳出去,或多或少心裡有底。
但現在唐山神形陡變,七人頓時手足無措。
前邊是空氣,你沒有任何感應,身心不來反饋,敏感無用,老鼠拉龜無處下手,難道你能和空氣打架?
有人憋不住,直愣愣看着唐山硬出一拳,但眼前哪還有人,黑影一閃向遠方行去,根本不和他們動手。
眼看唐山就走了,在場諸人大急,卻一籌莫展,實力不如人一起上也是菜,更沒人敢追,怕唐山下殺手。
人家畢竟代表皇室,法不責衆可以,但你要是冒了尖被惦記上,縣官不如現管,在位的天子掌管着整個太淵,舉國之力磕死你還是沒問題的。
諸人不追,張武卻向黃仙使個眼色,乘衆人不注意悄悄開溜。
俗話說好事多磨。
唐山境界高遠,有不見不聞之知覺,沒走多遠就停下腳步,注視着天邊來人,低吟一聲:“琴老魔!”
此人面目蒼老,皮膚耷拉,長髮中分,扎辮於腰後,有現代藝術家的氣質,負琴於身後,夕陽西下,慢慢前行,金色餘暉遍其身。
最厲害的是這人明明沒有彈琴,卻使人生出幻想,“錚錚”之聲入耳,殺伐之音滿天,使得草木蕭瑟,落葉簌簌,天地一片淒涼,唐山再吟:“凋零守孤城!”
這是一首悲涼的琴曲,名爲“凋零守孤城”,琴老魔沒有彈琴,卻使人明白他所抒發的情感,更讓天地附和,以心境影響天地,就像龍王出行必有風雨,天子出行必有儀仗,神仙降世必有異象。
武功到了一定程度,不只可以影響別人,比如你傷心,父母也不會好過,更能影響自然,琴未動,意在先,有仙魔般的氣象!
兩人正在對峙之中,又有人至,從括蒼神山來。
像坐過山車似的,從冰雪覆蓋的山峰往下滑,伴隨着舒爽的長嚎“爽!”喊得神山震盪,差點引起雪崩。
下山後看也不看那些丹勁人物,直往唐山這邊來,渾身被雪球包裹,把面相遮住,凝而不散,活活一個大雪人,赤腳光足,腳如白玉,不沾灰塵,就算踩在泥坑裡,踏在荊棘上也一樣,如彌勒佛般塵世不污,走路一步三丈,快不可聞,見人不喊阿彌陀佛,只行合十禮。
更有女人騰空而來,腳踏枝頭,如雀在飛,有有“踩花不壞”之武功。
飄飄長髮似青絲,伴風輕吹,頭戴斗笠,薄紗遮面,一舉一動有菩薩般優雅,盡顯女子柔情之美,周圍更有飛雀相伴,百鳥朝鳳之異象,活生生的菩薩下凡。
三人把唐山圍在中間,不言不語,除去琴老魔沒有遮面,也無法遮面,他的琴就是象徵,餘二人都不顯真顏,明顯帶有顧忌。
張武和黃仙躲在小山後邊不敢看人家,怕被感應到,這些高人都有神佛般的境界,他這化境高手在普通人眼裡很牛,在人家眼裡就是凡人,實在不堪一擊。
“古屍一具,誰得?”唐山低眉善目,不看衆人,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恭恭敬敬把揹負的屍體放在地上,這東西完整纔有價值,如果被分屍,不出幾天就會氧化腐爛,這一行也就等於白搭。
“讓予我,天子那裡自會給他個說法!”琴老魔沒有說話,嗓子更沒有動,也不是腹語,而是琴音,他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撫至身後之琴,輕彈之下,竟像活人開口,妙不可言。
“來拿!”唐山不擡頭,語氣沉穩,被人圍住也絲毫不弱威風。
琴老魔沒想到他竟這麼爽快的答應,竟一時語塞,心氣立馬被壓制,想上前卻心有顧忌。
與人交鋒,心理素質的比拼在先,武功在後,人家都說來拿了,你若不去,一會兒打起來心氣自然羸弱,威風差一頭,不能超常發揮,武功本不如你的人反而佔上風,更何況唐山不比他弱。
“扔過來!”琴老魔不甘示弱,想用言語機鋒不劣勢扳回來,也想得到古屍。
“有種來拿,無種退去!”唐山不相讓,霸氣無雙,有威風蓋世。
聽得藏在小山後邊的張武熱血沸騰,人生當如此,自己什麼時候能牛掰到這種水平,不枉重生一回!
琴老魔皺眉,這句話壓得他氣勢更低,卻忽然呵呵一笑。
“你不必激我,如有真心,把古屍扔來就是,若無誠意,手下見真章!”琴老魔探手將琴拿至身前,盤坐於地,輕輕撥弄,心理戰輸了,那就幹仗見輸贏。
“錚……!”
肅殺之音漫天,金色餘暉將他籠罩,背後出現一團金光,仿若琴仙,隨之落葉蕭蕭如雨下,離他最近的樹木瞬間光禿禿,天地一切變得冷峭荒涼,又有沙塵四起,涼風呼呼,武人撫琴,天地爲知音!
眼看唐山和琴老魔要動武,另外兩人不聲不響後退,你倆先打,我們等着逮便宜……
明知險惡用心,唐山卻不得不爲,或者在他心中沒有懼怕這一說,別說你們三個,再來十個百個,我也把你們打死!
人的性格跟着一生所經歷的事情塑造,唐山早年在西州打黑拳六百場全勝,這是怎樣的戰績,到了後邊無人可敵,他照樣隔一段時間繼續上去打,就算敵人不是對手,抹殺也好,屠戮也罷,他都要打,只爲保持無敵的信念不朽!
張武纔打一百場,基本就到了黑拳無敵的程度,後來再沒上過拳臺,因爲沒有什麼挑戰性了,唐山卻能打六百多場,他的無敵信念是用人頭堆出來的!
眼看唐山蓄勢待發,神形突變,殺氣襲人,起來一股偏執、狂暴、如瘋似魔的勁頭,琴老魔不再等,閉上眼睛,撫琴。
頓有暴虐好殺之音瀰漫,邪氣凜然,氣功運於指尖,“錚”一聲氣浪翻飛,再“錚”一聲天地混沌,風沙落葉滾滾而起,入目蕭索凋敝,沙塵暴籠罩天地,直接把唐山的身影淹沒。
而在風沙中心,唐山已經成了土人,沒用任何反擊,彷彿在感受這琴音的威力,更是在蓄勢,氣浪加身如刀割,把他身上劃出幾道細微的口子,卻也僅此而已。
當感受到一定程度時,唐山瘋了!
“嗷……!”
一聲雷音似天地巨吼,驚得天空“轟隆”一聲,虛空生電,沙塵暴倒轉,彷彿犁地一般,把草皮颳起,把樹葉捲入,直向琴老魔衝去,這肺活量簡直如大江滔滔,開合之間驚鬼神。
唐山幾乎同時出擊,貼着倒轉的沙塵衝去,整個人又是一變,如水滴無聲,藏於雨簾中,與天地相合,與空氣融爲一體,不見風煙和人味,更無剛纔的狂躁情緒,隱藏得滴水不漏。
這時的琴老魔手中不停,音刃射出,歪腦側頭,左耳向前仔細傾聽,因爲滿天沙暴,眼睛無用,都是塵土的味道,鼻子無味,只有耳朵算好使,更何況他是彈琴的,必須聽音。
卻在一瞬間驚了。
“嘣”琴絃斷開,有人間殺機當頭。
琴斷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