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剛出電梯,晚柔就要把瑤瑤接過去。

小丫頭已經沉沉睡着了,伏在蘇靜雲的肩頭。

才抱了這麼一段路,蘇靜雲就感覺手臂有些麻了,不由的佩服晚柔。

“把瑤瑤給我吧。不然你沒辦法開門。”晚柔說的合情合理。

蘇靜雲想想也是,便撒了手,然後低頭從包裡找鑰匙。

可是,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馮碩終於說話了:“怎麼了?沒帶鑰匙?”

蘇靜雲愕然的擡起頭,抓着自己的包,有些無言的抓了抓頭髮:“你說對了,我想我是剛纔走得太急了。”

仔細回想了一下。她把鑰匙放在茶几上,被他一個電話催的,就急急忙忙的出門了,沒帶鑰匙很正常。

“你怎麼老是忘帶鑰匙?”他略微薄斥着,皺了皺眉頭。

蘇靜雲撇着嘴,垂下手中的包:“我都說我忘記了,那你的呢?”

晚柔來回換着手,看樣子抱着瑤瑤很吃力。蘇靜雲只好催促道:“快點啊,把你的鑰匙拿出來。”

馮碩頓了頓,才道:“你拿吧。”

“你的鑰匙啊,當然是你拿了。”蘇靜雲對晚柔說,“再等一下啊,馬上就好了。快點。”

“鑰匙在我右邊的口袋裡,你讓我怎麼拿?”他舉着自己的石膏手。蘇靜雲啞着嘴。

馮碩自動的側過了身,擡高自己右邊的口袋。

蘇靜雲只好伸手進去。

他的褲袋很深,她伸進去的時候直接就碰到了他的大腿,雖然隔着布料,可是依然能感受到手上傳來的觸感。結實的肌肉緊繃着。

她飛快的抓住鑰匙,不敢多耽擱。立刻扭頭開門。

馮碩往晚柔先進去,然後才自己帶上門——

蘇靜雲打開書房的門,讓晚柔將瑤瑤放在牀上。

牀上有好幾牀被子。馮碩倚在門口,看着蘇靜雲不斷的往瑤瑤身上蓋,微微的蹙眉:“蘇靜雲,夠了,這麼多,你想熱死她嗎?”

她的手有些僵硬,抽着嘴角說:“會嗎?”

即使她晚上蓋了那麼多。她還是覺得冷……

“小孩子不能凍着的,這裡沒空調,還是小心點吧,很冷的。”她欲掩飾着說。

晚柔搖搖頭,阻止她的手:“這樣就可以了。”

“你當每個人都是你嗎?那麼怕冷的。”馮碩說了這句,便轉身離開。

晚柔尷尬的看着蘇靜雲,蘇靜雲張嘴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換洗的衣服給你。”

“不用了,”晚柔說,這樣太麻煩了。”

“不要緊。”蘇靜雲朝她微笑說,“我這裡很小,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馮碩望着臥房裡還是零散的牀,正在沉思。

蘇靜雲越過他,從櫃子裡拿出了乾淨的衣服。這睡衣是她的,可是隻能給晚柔穿了。

她將衣服交給晚柔,然後說:“浴室在那邊,你去洗澡吧。”

晚柔有些驚訝的捧着她的衣服,道了聲:“謝謝。”

“別客氣了,快去吧。”蘇靜雲讓她去洗澡,然後自己進了廚房。

馮碩從臥室出來,看着小几上堆着的泡麪。

泡麪已經冷了,麪條白的發脹了,上面的水也積了厚厚的油膏,看了便令人倒胃口。

蘇靜雲放了水,從裡面出來收拾桌子,見他就坐在旁邊,不由的有些怔忪,奇怪的問道:“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你晚上就吃這個?”他擡起頭反問。

“不啊,我不是跟你去吃飯了嗎?”她頓了一下便彎腰欲端走桌上的碗碟。

他卻依然看着她。

“如果我不叫你去吃飯你是不是就打算吃這個了?”

蘇靜雲老實的點點頭,又解釋道:“這個也沒什麼不好啊。”至少還吃得飽,她在心底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他坐着沒說話。她終於又加了一句:“你坐在這裡幹什麼啊。”

“等你。”他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她的手沒來由的抖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問:“你等我幹什麼啊。”

“你這麼多幹什麼?”

馮碩看了她的表情,卻笑着站了起來,那笑容,充滿詭譎的成分,蘇靜雲立刻機警的後退了一步已測安全,他湊近她,聲音篤定的說:“等你,去鋪牀。”

從天堂到地域,從高處重重的摔落,臉上的表情全部都凝固了。

蘇靜雲捧着碗,終於清醒過來,腳步蹌踉了一下差點沒把裡面的湯水灑出來,氣憤不已的她惱羞成怒,但又不能發作,繃着臉將對他說:“讓開,我先去洗碗。”

馮碩聽話的一側身,蘇靜雲順利的通過。

不過她放下碗便出來了——

馮碩跟着她回到房間,牀還沒有搭起來,席夢思倒是安穩的躺在地上,蘇靜雲說:“你打算睡這裡?”

“不然呢?睡沙發?”他反問。

蘇靜雲沒有意見,於是道:“那好吧,我去給你拿被子。”於是便走到一邊的櫃子旁,捧出簇新的被子來。

“你說錯了,是給‘我們’拿被子。”他強調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蹲在地上,仔細的拉着墊背的角落,攤開被子,拉直被角,一切都井然有序,嫺靜的臉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他就依着牆壁而站,她頸間的肌膚白而細膩,他的目光久久的流連在那裡,她轉身的時候,猝然低頭吻了下去。

蘇靜雲一驚,神思清明。

他的右手擋在他們中間,她睜大了眼睛,看着他閉上眼睛輾轉着她的脣。

他用完好的左手固定了她的腰身,不容她退開。

蘇靜雲體內赫然升起一股不可控制的蠻荒力量,切愈演愈來烈,令她又驚又怕,又羞又惱。他總是這樣不經意的吻她,到底是因爲什麼?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那一點滾燙上,他的眼裡如幽深的井水,漆黑的,吸住了她。

吻勢逐漸兇猛,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握住了拳頭。

他驟然而來的熱情讓她恐懼,吻的太突然,她毫無心理準備。

她扭動了一下,他卻主動的放開了她,只是臉依然停在她的上方,與她面對面。

蘇靜雲喘着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儘量不讓自己的呼吸太大聲而顯得過於狼狽。

“你……”

“碩哥——”

她纔剛開口,房門口同時傳來晚柔的叫喚聲。蘇靜雲一驚,急忙背過了身,一手抱着胸一手擱在上面拖着自己的下巴,捂着自己的脣。

晚柔似乎被眼前的情況弄得有些懵了,停在房門口進退不得,臉上也莫名的委屈,手攪動着睡衣的衣角,有些怯生生的。她穿着蘇靜雲的睡衣,倒很合身。

就是,表情似乎有些怪異。

“碩哥……”她又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馮碩沒有理會她的古怪,若無其事的問道:“什麼事情?”聲音淡然的聽不出任何的異樣。

晚柔咬着脣,欲言又止的說道:“我……”

蘇靜雲咳嗽了一聲:“我去洗碗,你們先聊。”她臉上的紅暈早已褪去,對剛纔發生的意外情況已經能夠不以爲杵。

只是,他老是這麼莫名其妙的吻她,她很生氣——

房間裡只剩下晚柔和馮碩。

他靠在牆壁邊,脫掉了外套,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幾個,露出性感的一塊,晚柔看了看便飛快的垂下了眼,心跳加快。

“柔柔,什麼事情?”馮碩又問了一遍。

晚柔才醒過來,尷尬的說:“沒什麼事情,碩哥,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晚安,然後我會好好照顧瑤瑤的,你別擔心。”她急切的說着,臉上有微微的喜悅。

馮碩頓了一下,點頭,道:“明天我會派司機送你們回去吧。”

看他的臉色,晚柔小心翼翼的問:“碩哥,你生氣了?你是不是怪我不應該帶瑤瑤來這裡的?”如果不是因爲這樣,他也不會不小心從樓上摔下去。她望着他,文靜的臉上帶着幾分愧疚。

馮碩搖了搖頭:“柔柔,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既然來了,那就算了,下次注意就好了。”他轉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燈火,幽幽的說,“這些年都是你在照顧瑤瑤,我很感激你,從下個月開始,我給你再加點工資吧。”

“不,碩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要你加工資,”她急切的說着,臉上盡是着急的神色,“我不是爲了錢……”她的手放在心口,樣子有些幽怨,望着他背影的眼神充滿感情。

“柔柔,”馮碩開口阻止她,“很晚了,早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點出發呢。”

她愣了愣,終於垂下手,失望的很,有些低落的說:“晚安,碩哥,我先回房了。”

馮碩只是俯瞰着窗外的景色,並沒有留戀的意思。

蘇靜雲在廚房內洗碗,只餘下一個背影對着門口。

晚柔走出房間的時候,就看到她了。

她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有些發怔。

蘇靜雲端起洗好的碗,倒了倒水,然後拿抹布擦拭乾淨,一回頭就看到晚柔站在那裡。愣了下,對着她善意的點點頭。

她也點了點頭,不過立刻鑽進了房間,鎖上門——

蘇靜雲的心思不由的飄向馮碩,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她看得出來,晚柔是喜歡馮碩的。馮碩也應該知道的吧,可惜他無力迴應這樣的感情。

那種愛慕之情從她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話一點不假。

她強壓着心頭的不爽,關好廚具門,熄了燈。

他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看着外面的景觀。

聽到她進來的聲音,才轉過頭。

“你在看什麼?”她好奇的問道。

“夜景,很漂亮。”

“是嗎?”她側頭笑了笑,打算去洗澡。

“是啊,你不過來看看?”他站在窗邊,邀請着她。

她本來不想去的,不知怎麼的對上他的眼時,竟然點了點頭:“好啊。”

五光十色的燈火如銀河般閃亮。次第的此起彼伏猶如躍動的精靈在舞蹈一般,天上月明星稀,只是星光有些暗淡,卻有一股朦朧的美:“真的很漂亮。”

蘇靜雲的身心逐漸放鬆下來,倚在窗臺上望着滿天繁星微笑。

“是啊,”馮碩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耳邊想起,於此同時她的右手已經被他的左手握住。

她微微扭動了幾下,對他突如其來的親暱感到羞澀和不習慣,麻酥酥的感覺又從心底爬上來。

他炙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根和麪龐上,引起她稍稍的戰慄,她掩飾着尷尬,故作鎮定的問:“你的傷,沒事了吧?”

他瞧了瞧自己的手臂,然後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看看?”

她有些窘迫的隨意瞥了一眼,然後道:“看你樣子也沒什麼大礙了。”

“是嗎?”馮碩竟然反問她。

“難道不是嗎?能走能跑能跳的……”

在他的注視下不由的抿緊了嘴。

“我是能走,但是我可不能跑不能跳。”馮碩嘆了一口氣,抓緊了她的手,“你擔心我?”

“我沒有……”她倏然矢口否認,他的眼神閃了閃,似有失望,她竟脫口而出,“好了,我是有點擔心了,誰讓你一聲不吭就走的,我以爲你生氣了……”

說道這個,馮碩的面色就有些難看了。

蘇靜雲小心翼翼的注視着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不該生氣嗎?”他抓着她的手都有些疼了,一瞬不瞬的盯住她的臉,不容她逃避。

蘇靜雲怯懦的遊移了一下,無法承受他的目光。眼裡的指責意味令她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我……”她不知如何解釋,只道,“對不起。”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追究也沒有意義了,可是馮碩依然想知道答案,他沒放棄的說:“蘇靜雲,如果再有下次你是不是還會走?”

她沒有想過他會問這樣的問題,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會不會?”他卻沒有放棄,執意的問着,“不會走,還是依然會看着我一個人……”

“不要再說了。”她承受不了他下面的話給她帶來的悸動和壓力,用手輕輕壓住他的脣,乞求道,“不要再說了。”

下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走。

真的,不知道。

“我……還沒有準備好。”

馮碩無言的看着她,悵然若失。

“那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準備好呢。”他的語氣盡是惋惜。他的手掌從她的肩上輕撫,然後緩緩上移,捧住了她的臉。

蘇靜雲的呼吸一下變得艱澀,再也無法正常思考,感覺他的氣息正一點點包攏過來……

“你爲什麼要吻我?”蘇靜雲突然張嘴問道。

果然,他的臉停住了。帶着微訝。

蘇靜雲後退了幾步,與他保持着安全距離,眼神瞬間清明起來,拒絕被他誘惑了:“馮碩,我不知道你把我當什麼,可是,你這樣老是吻我,讓我覺得……”

她帶着濃濃的鼻音,慢慢低語,最後又止住了話頭。

“讓你覺得什麼?”

她身子略略一縮,咬着脣沒有說話。

他的手指流連在她的臉頰上,然後擡起她的下巴,望進自己的眼中。

她瑟縮了一下,無法承受這樣的目光,慌亂之下用力的揮開她的手:“我去洗澡。”

才擡起腳,就被手上一股強大的力道拉了回來。

她心慌意亂的看着他。

“你幫我洗。”他從容的說。

蘇靜雲心裡咯噔一下,無比震驚的望着他。

“怎麼,你還打算讓我這樣子自己洗?”他理所當然的樣子讓蘇靜雲大跌眼鏡。

“我……”

“你什麼你,快點。”馮碩率先走出房間,“幫我拿上衣服。”

當然,他說話的聲音小了很多,蘇靜雲也意識到屋內多了兩個人,大聲喧譁很不合時宜。

她進去的時候馮碩已經單手解開了皮帶,浴缸裡也放着水,摸了摸,水溫正合適。

他催促着她說:“你還害羞什麼啊,還有什麼沒看過的。”

連他最丟人的那一幕她都見過了。

蘇靜雲看着他,眨着眼睛,見他無法解開自己的襯衫釦子,終於妥協的上前幫忙。

他站着不動,任由她一件件脫去他的衣服。

浴室的門關着,水霧氤氳的慢慢升高了溫度。

直到他全身脫得只剩下內褲了才停止。

身上的傷口依然清晰,蘇靜雲停下手中的看着,吃驚不小:“你傷口上的紗布呢?”膝蓋上的傷口竟然就那麼赤裸裸的沒有任何的包紮,嫣紅的血跡圍繞在他的膝蓋上,觸目驚心。一定是他走動時扯開了傷口導致流血才變成這樣的。

他不甚在意的抿了抿嘴:“沒什麼大不了的。”

“胡說,你這傷的是膝蓋,要是不好好治療,很容易得風溼的,將來颳風下雨的有你受的。”她抓着毛巾,小心的避開他的傷口,輕輕的替他擦拭。

從脖子開始,到腋下,然後到胸膛,腹部。自然的,避開了那裡。

馮碩也沒有要求。蘇靜雲鬆了一口氣,蹲下身,替他擦拭腿部。

她半跪在地板上,馮碩一低頭,正好看到她的頭頂心。

淋雨的玻璃門上映出他們的身影,他看着那一副讓人臉紅心跳浮想聯翩的畫面,身體不由的悸動了起來。

蘇靜雲剛想問他疼不疼,一擡頭,便感到了他的變化。

他沒有掩飾,卻也沒有強迫她的意思,只是背過身去道:“好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了,你先出去一下吧。”聲音低啞,但還算正常。

蘇靜雲的手心都冒汗了。醫院裡的那一幕涌上心頭。

“馮碩,你……”

“我沒事。”他還能坦然的說,“你先出去。”

“噢。”他堅持,她只好退出來。

浴室內除了窸窣的聲音之外,沒有其他的聲音。她悄悄鬆了一口氣。

很快,門就開了。他已經換好了內褲,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經過,沒有一句話。

她愣愣的看着他走進房間,吐了吐舌。

蘇靜雲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馮碩正對着她的筆記本電腦搗鼓着,左手也能按感應鍵盤,只是稍微吃力了一點而已。

“你怎麼還不睡?”她不甚詫異的問。

他擡起頭,臉上被藍色的光芒所籠罩,眸子幽深的說:“一個人睡不着。”

“……”她胡亂的點了一下頭,便直接鑽進了被子裡,“那我先睡了。”

牀太矮了,蘇靜雲躺上去的時候就感覺躺在地上似的,有些不習慣,在那裡翻來覆去。

“你又怎麼了?”馮碩被牀上窸窸窣窣的聲音打擾,轉過頭問她。

蘇靜雲張着眼,望着天花板,掖着被角說:“我認牀,別的睡不習慣。”

“那你去跟她們睡?”馮碩好心的建議,惹來蘇靜雲一頓白眼。

“那麼小的地方,你讓我們怎麼睡啊。”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在這樣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房間裡,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夜深人靜……

她的頭稍微一扭,就看到馮碩挺直的背影,微微側面的身體,用單手打字,速度慢了很多。

“馮碩,週末……”蘇靜雲側躺着,繼續看着他的背影,然後問問題。

“嗯?”他隨意的應了一聲,顯然是心不在焉。

“我說週末,”她扁扁嘴,又沒了聲息。

他正專心致志的對付着郵件,沒有精力分給她。

緩緩的閉上眼,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他終於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正昏亂,疲於思考,卻有一隻手強逼着她翻過身,將她的頭按入她的懷裡。她的耳朵緊貼着他的胸膛,只聽到他沉沉的聲音擴大了無數倍的傳遞到她的耳朵裡:“睡着了?”

她動了動,以示抗議。怎麼可能睡得着。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他摟着她的肩,望着天花板說。

燈熄了,房內陷入一片幽暗。他的聲音聽來分外低啞沉穩。

“什麼事情?”她終於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感受他身上傳來的熱源。

“嗯……有人給你寫過情書?”他很艱難的在心底醞釀了無數次纔將這樣的話說出口。

手抓着蘇靜雲的肩膀都有些疼了。

她噝了一下,驚疑的擡起頭:“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他不看她的眼睛,眼神散亂着,“好奇而已。”

蘇靜雲頓時響起了那個午後,她拿着辛陽的情書睡着了,而他把她抱回了牀上……

事後,她發現情書依然在,但是,“你看到了是不是?”

她擡起身體,臉伏在他的上方,瞪着他。

他撇撇嘴,算是默認。

蘇靜雲愣了半晌才道:“你都看到了還問幹嘛。”

其實他想問的是你還保留着他的情書幹嘛……

“我說了好奇。”

“好奇?”蘇靜雲反諷一聲,“那我也很好奇又沒有人給你寫過啊。”

“有。”馮碩老實不客氣的承認,“不過都扔了。”

“……”蘇靜雲的嘴角微微扭曲,看着他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頓時有些怒意,“誰相信你啊,口說無憑,你喜歡怎麼說就怎麼說。”

“不相信?”他好不容易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也對。我又不像你還保留着那些東西時不時可以拿出來緬懷一番,最重要的是還可以當做證據告訴其他人,你曾經有多受歡迎是吧。”

蘇靜雲被他這一頓搶白弄得說不出話來,張張嘴只覺得乾澀。

她根本不是故意留着的。

“說不出話了吧。”他爲自己的猜測感到心煩意亂。

蘇靜雲撲哧一聲笑出來,小心的避開他的傷口,動手捏住了他的臉皮。

馮碩吃痛,低呼道:“你幹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幼稚?”她又左右扯了扯他的臉皮才撒手,“不跟你睡了,我要睡了。”她放下手,翻個身打算睡覺了。

“我還沒說完呢。”馮碩卻不依不饒的靠過去,貼着她的後背拉扯,磨趁,“你不怕冷了?”

“嗯,空調開着,不怕。”

馮碩望了一眼左上方萬惡的吐着暖氣的空調,狠狠瞪了一眼。

“那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麼幼稚了?”

“你還不幼稚?”蘇靜雲撇嘴哂笑,“你就這麼關心我有沒有收情書,因爲你吃醋?”

“我……”被她的話一噎,他的表情悻悻的。

蘇靜雲輕哼了兩聲,開始睡覺。

馮碩不放過她。

蘇靜雲警告道:“你別忘了隔壁有人睡着。”弄出大點的動靜來……

“那你睡過來一點。”

她沒有反應。

山不轉水轉,敵不動我動唄。她不過來,那麼只好他過去了。

靠近她,貼着她的後背。

她微微扭了一下,終是默許了他的行爲。

馮碩終於安靜了。

蘇靜雲有些難過的睡了。他到底還是忘了週末的事情。

“蘇靜雲,蘇靜雲?”半個小時後,馮碩輕輕叫喚了幾聲。

迴應他的,是淡淡的呼吸聲。

他扯了扯嘴皮,輕輕的在她額前印上一吻:“我吻你,是因爲我想吻你。”

半夜的時候,蘇靜雲突然感覺有些冷,那絲絲滲入骨髓的寒意令她尋找着溫暖的懷抱。

眼睛睜不開,只是身體本能的朝着暖意靠攏。

有人的嘴角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心滿意足的摟着她入睡。

冰冷的空調孤零零的俯瞰着他們——

早上。

蘇靜雲發現自己從他的懷中醒來。望望早已停止工作的空調,不言。

他還在睡着,卻那麼霸道的箍緊了她的腰,深怕她跑了嗎?

過了一晚上,他的臉上冒出了青色的鬍渣,如雕刻般俊朗的臉上眉心微蹙。即使是在睡夢中他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嗎?

輕輕的,擡手,撫平他額角的皺痕。

“再這麼皺下去,很快就老了。”她輕說了一聲,打算下牀去當一次賢妻良母。

才一動,身體又沉沉的壓了回去。

“你……”他眼神清明,沒有半絲的睡意,根本不像是剛剛醒來之人。

“如何?”只是聲音還帶着一絲慵懶。

“你騙我。”

“我可沒有,是你自己……”

蘇靜雲大窘,用力的推了他一把,目的是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誰知他卻立刻扭曲了整張臉,又攏起了眉頭。

“你怎麼了?”她擔憂的望着他。

“疼啊。”

“啊……”她手忙腳亂的在他身上亂摸,“哪裡?哪裡?”

他強壓住她的手,粗噶的道:“不要亂摸了行不行?”

她不敢再亂動,所以被他得了逞。在她的嘴上偷了一吻。

“馮碩!”

“好了,起來了,幫我把衣服拿過來吧。”他理直氣壯的吩咐,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

而她,就是可憐的小奴婢。

伺候他穿衣,幫他整理好了,蘇靜雲才得以脫身。

只是一打開門,就有清香飄進她的鼻息。就連馮碩也探出身誇讚道:“很香。”

晚柔穿着圍裙,拿着鍋鏟在廚房裡對他們微笑:“我做了早餐,你們坐下吃吧。”

她熄了火,裹着手套將一鍋粥端到桌子上:“這些都是我用你冰箱裡的東西做的,對不起沒經你同意……”

“沒關係。”蘇靜雲急忙道,“你手藝很好。”

她輕柔的笑了下:“很多都是跟碩哥學的,你們先吃吧,我去叫瑤瑤起牀。”她似有若無的撇了眼身後的馮碩,才進門去。

她閒適而溫暖的樣子令蘇靜雲有種錯覺,她是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瑤瑤似乎鬧了點脾氣,她婉言誘哄着,才慢慢安靜了下來。

蘇靜雲盛了碗粥,小心翼翼的喝着,不時的看一下馮碩:“咳咳,她哄小孩很有一套。”

“嗯。”馮碩左手拿湯匙喝粥,總是有些不習慣的。

“你還教人做早餐?”又多問了一個問題。

他停下手看着她。

她有些心虛的低頭。

“爸爸——”瑤瑤跌跌撞撞的聲音伴隨着清脆而愉悅的叫聲從屋內傳來,如同黃鶯一般清脆,霎時讓人心情一好。

“小心點。”她撲在馮碩的腿上。晚柔在後面輕聲提醒着。

馮碩單手抱起她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蘇靜雲欲動手給她盛粥,晚柔卻輕巧的接過勺子,對她微笑說:“我來吧,瑤瑤吃的不多。”

她無比尷尬的落回自己的位置上,心頭有些陰鬱。

晚柔招呼着瑤瑤快吃,瑤瑤卻纏着馮碩。

蘇靜雲瞧着,有些刺眼,只顧低頭喝粥。

突然,一個荷包蛋落在她面前的碗裡。

她錯愕的擡起頭看着馮碩的筷子縮回去。

“老喝粥幹什麼,多吃點,你最近又瘦了。”抱起來都不舒服了。

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晚柔與瑤瑤也停下了動作。她垂下了眼,看不清她眼底的意思,蘇靜雲怔忪的道了謝。

“爸爸,你吃。”瑤瑤帶着天真的笑容說。

那笑容,像極了夏日裡綻放的荷花。

馮碩的手微微抖了抖,些許僵硬的道:“嗯,你也快吃吧,吃完了爸爸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哦。”她的小臉頓時胯下來,“可是我昨晚都沒有跟爸爸一起睡。”

“瑤瑤,”馮碩放下湯匙,“你現在變得這麼不聽話了?”他不怒自威的樣子看起來頗爲嚴肅。

瑤瑤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不敢再造次。只是淚眼汪汪的樣子,很讓人心疼。

晚柔放下碗將她攬進懷裡,勸慰道:“碩哥,瑤瑤還小,你放心吧,我會帶她回去的。”

他臉色這纔好了點:“那就快吃吧。”

瑤瑤扁着小嘴,默默的張口,眼底既害怕又不捨。

蘇靜雲的腳被人踢了一腳,這才反應過來,湯匙掉在粥裡濺起不少的湯水。

惹來馮碩嫌惡的一眼。

她低頭,狠狠的踢了回去。

馮碩的身體晃了晃,不由的瞪了她。

蘇靜雲若無其事的喝粥,還不忘催促:“你也快點喝啊。”

氣結——

終於走了。

蘇靜雲看着司機載着哭哭啼啼的瑤瑤離開,頓時鬆了一口氣,只是她還在不時的探頭探腦,揮着手跟他們說再見。

蘇靜雲象徵性的揮了揮,見她還不死心。立刻抓起馮碩的左手來揮。

直到車子開出小區,她們才安心坐好。

馮碩看着自己被她抓着的手,眼底意味不明。

他的胳膊很壯,手臂上青筋凸現,蘇靜雲兩個手抓着才能舉起來,意識到他的目光,也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有些訕訕的放手,卻被馮碩反握住。

她欲掙脫,被他握的更緊。

門口有樓上的住戶下來,見他們的樣子立刻誇讚道:“馮先生馮太太,你們真是恩愛啊,這麼早就下來散步。”

恩愛……蘇靜雲掙扎的手停了。

馮碩便順勢更加握緊了她,她只好挽着他的胳膊,給人制造一副恩愛的假象。

“多走走對身體好,”他當真能臉不紅氣不喘的接口。

蘇靜雲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馮碩輕笑着說:“一起走走?”

時間還早,蘇靜雲思考了一下便答應了。

兩人沿着小區的綠化帶緩緩走着。

早晨的雨露匍匐在草地上,青翠欲滴,空氣也讓人心曠神怡,心胸都開闊了起來。

“這幾年,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各地跑着,甚少有時間回去看看瑤瑤,”不知爲何,他突然對她說起了瑤瑤。

她靜靜的聆聽着,沒有插嘴。

“我承認疏忽了對她的照顧,”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諸多的無奈,“如果不是晚柔,我真的不知道瑤瑤應該怎麼辦。”

腳踏在草地上,有些深淺不一。

蘇靜雲有些恍惚。

“我始終不敢太接近瑤瑤……”

“爲什麼?”

他沒有回答。

蘇靜雲心底已經有了答案,怕想起她的母親吧。於是也噤了聲。

兩人默默往前走着。

“可是瑤瑤始終是需要一個媽媽的。”

“所以?”蘇靜雲終於出聲了。

“你。”馮碩指指她,“你現在是她的後媽,”他有些惡作劇的笑着,“如果我把她接過來,你會照顧嗎?”

“你開玩笑?”蘇靜雲的舌頭都大了。

他一本正經,不像開玩笑。

陽光開始大起來,一輪大火球緩緩升到半空中。

蘇靜雲止了腳步,“時間到了,我該去上班了。”

“你又逃避,嗯?”他抓着她不讓她走。

“我不是逃避,只是,這個太意外了,”她接受不了,何況三年之後一切都作廢了。心不斷的往下沉。

他也覺得自己可能有些強人所難了。輕笑一聲:“走吧,”

她不太放心的看着他。

“對了,週末要什麼時候出發。”他邊走邊說。

“什麼?”蘇靜雲腦子還停留在瑤瑤的事情上,轉不過彎來。

“你不是要請我去度假嗎?是這個週末吧。”

“啊。”她傻傻愣愣的點頭,“原來你還記得啊。”

“怎麼我應該忘記嗎?”

蘇靜云爲難的看了他一眼:“不過你這樣子,去了也泡不了吧。”

“那我去看看總行了吧。”

“那有什麼意思啊。”蘇靜雲回了他一句。

那也總好過你把票子給了別人,帶着別的男人一起去好吧。

“要你管。”馮碩哼了一聲。

“我才懶得管你。邀請你去你還有臉了。”

昨晚明明就聽見了的,非要當做沒聽見。

是誰的笑意漸染了臉龐?是誰的嘴角彎彎?是誰輕盈的腳步在草地上擺盪,在天空下笑語嫣然?

“蘇靜雲,你等等我啊。”後面有人追喊着她,“你走那麼快乾什麼,我可是傷者。”

“你是傷殘人士,”說傷者實在是太客氣了。

她淺笑着,扶住了他的手。

“昨天晚上是不是能把空調關了的?”

“……哎呦……”

“你快點找人把牀弄好啊。”

“知道了。”

“那你走快點啊。我要遲到了。”

“我是傷殘人士……哎喲……”

“那我就讓你真正的殘了吧。”

“蘇靜雲!”馮碩氣的大喊大叫。

她卻早已一溜煙的跑不見了。

日子就是這樣吵吵鬧鬧,慢慢的,也就紅火起來了。

她衝進樓道里,他卻依然停在原地。

陽光愈加的強烈,卻沒有燥熱,反而有些許的溫暖,漸漸融化着冰封的心。

這樣的日子,也挺好。

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嚴朗,幫我把週末的形成都往後挪吧。”

這個週末,變得令人期待了起來。

今天的天氣很好,蘇靜雲的心情也很好。

一整個上午都笑意盈盈的,做起事情來也很麻利。

中午吃飯的時候徐茵跟在她的後頭好奇的問:“雲姐,你是不是人生喜事精神爽,遇到什麼喜事了?”

蘇靜雲被問道了,驚訝的回頭看着她:“我有什麼喜事嗎?”

“問你啊。”徐茵忍不住吐槽,“你的嘴巴都要笑道腦後跟去了。”她做了個誇張的動作惹來蘇靜雲一記栗子。

她委屈的瞧着她,很快又嘻嘻的笑起來。

“走了,快點去吃飯了。”蘇靜雲推推她,笑着搖頭。

“好。”

沒想到卻有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蘇靜雲驚愕的看着來人,一身黑色昂貴的職業套裝,頭髮高高挽起,手上挎着一個名牌的黑色皮包,腳上穿着一雙能嚇死人的高跟鞋。

精緻的臉上帶着高傲的冷意,蘇靜雲皺眉看着她。

“蘇靜雲,真巧啊,”蕭晴的聲音冷冷的,濃妝豔抹的臉以及一身嚇人的行頭遮蓋了她本來的年紀,看起來成熟不少,不過不可否認依然是很美的。

“是你,蕭晴。”蘇靜雲短暫的呆楞過後便清醒過來了雙手交疊在胸前裙前看着她。

蕭晴點點頭,理了理精緻的雲鬢:“可不就是我,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

“雲姐,她是誰啊?”徐茵小力的扯了扯蘇靜雲的袖子,低聲附在她的耳邊說道。

蕭晴只是掀了掀她描的狹長的丹鳳眼,依然是一臉的高傲。

蘇靜雲拍了拍她的手臂,道:“徐茵,你先去吃飯吧,我等下就過去。”

雖然她不知道蕭晴爲什麼會在這裡,但是看樣子就知道來者不善。

“我陪你,雲姐。”徐茵眼神微擡,揚起脖子,回了蕭晴更加趾高氣昂的眼神。

蕭晴倒收斂了一下,將臂彎上的手提包拎在手上,再次開口道:“我剛好在這附近辦事,順便過來吃個飯,怎麼樣?賞臉嗎?”

“不賞臉。”徐茵皺着鼻子說。

蕭晴但笑不語,只是看着蘇靜雲。

明明是蘇靜雲大幾歲的,看起來倒像是她更加的老成。

蘇靜雲知道自己不答應她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只好安撫着徐茵說:“你快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雲姐……”徐茵還想說什麼,但是在蘇靜雲的眼神下,只要悻悻然的踩着高跟鞋走了,不過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瞥了蕭晴一眼。

“對不起,你別跟她計較,她年紀小。”蘇靜雲怕蕭晴記恨徐茵,爲她道了歉。

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這幾年我什麼難聽的話沒有停過,這點小兒科我還不放在心上。”

“那就好。”蘇靜雲點頭,做了個請的動作,“要用餐的話,請往這邊走。”她大方得體的態度倒讓蕭晴有幾分意外。

邊走邊說:“你不奇怪的爲什麼要請你吃飯?”

“你自然會說的,不是嗎?”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先問呢。

蕭晴在一張鬆軟的紅色沙發上坐下,蘇靜雲親自爲她服務,遞上了菜單。

她卻說:“你也坐下吧,是我請你吃飯,不是讓你伺候我吃飯。”她拿着菜單擡起頭,蘇靜雲一臉的恭敬,完全把她當成了客人。

找不到合適的詞,蘇靜雲想了一下便坐了下來。

“要吃什麼?你點吧。”蕭晴將菜單給她,“你應該比我熟悉哪些東西好吃。”她淡定從容的樣子讓蘇靜雲覺得這幾年她也不是白混的,那自信的樣子必定是經過千錘百煉的。

蘇靜雲也沒客氣,點了點頭,便合攏了菜單,直接召來了服務生,按理說她是不應該坐在這裡的,酒店有規定,當然也不排除特殊情況。

她點了幾樣菜,這裡的消費頗高,蕭晴眼睛也沒炸。蘇靜雲怒由心生,恨不得多點幾個讓她破破財,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很可笑,吃了也不見得多幾兩肉。

她將菜單遞給服務生,讓他們上菜快點,又笑着對蕭晴說:“不好意思,我時間不多。”

蕭晴點點頭,表示明白:“我也不多。”她說,“吃完了還要趕過去開會。”

“恭喜你做的不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這樣的客套總是免不了的。

“呵呵,”她輕笑了兩聲,精巧的妝容就像一張面具,遮蓋了她所有的表情,“你結婚了?”她忽然轉了話題。

上次被馮碩在酒店一鬧,人人都知道蘇靜雲結婚了,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何況他們上次已經在酒會上見過了,遂輕點了一下腦袋。

“那應該是我恭喜你了。”她笑的無懈可擊。

“謝謝。”蘇靜雲有些侷促的坐在那裡,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辛陽對你還是念念不忘啊。”終於還是繞到了這個話題上。

蘇靜雲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看着她。

“你不用緊張,”她優雅的緊扣着雙手,像是在談判桌上,“我只是想告訴你,他對你念念不忘,我對他,也一樣。”

這算什麼?蘇靜雲蹙眉看着她,“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蕭晴聳了聳肩,攤開雙手:“雖然當年他是爲了利用我才說跟我在一起的,跟你分手之後他就跟我一刀兩斷了,但是不否認這幾年我對他一直有好感,既然老天安排我們又遇上了,我自然不會放過的。”

蘇靜雲越聽,心裡的疑雲越重:“你說他其實沒有跟你在一起?只是爲了跟我分手才找你?”

蕭晴無奈的笑了一下:“很可笑吧。”

蘇靜雲心裡一緊,心跳微微一撥:“我當年做了什麼事情讓他非得跟我分手嗎?”

“不,他說是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菜上來了,蕭晴道,“過去的事情已成定局,想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

蘇靜雲雙眼睖睜的看着她。她怎麼會知道,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看我幹什麼?快點吃吧。”

蘇靜雲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強烈的不安,澀然說:“你放心吧,既然我當初跟他分手了我就不會再回頭了。”

蕭晴拿着筷子看了她一眼,點頭:“那就好。”她眼中閃動着許多洶涌的精光,蘇靜雲卻無心觀察。

吃的煩自然也是食不知味——

辛陽開着車,正在下高架。

這時候卻接到了他的老師打來的電話。

“喂,老師,”他很恭謙的說,“您最近身體還好嗎?”

那邊傳來一個聲音蒼老卻依舊中氣十足的聲音:“好,辛陽,你現在在h市嗎?”

“是的,老師,我剛到,怎麼,您有事情嗎?”

打電話給他的,正是赫赫有名的設計師唐鉛華,他是設計界的泰山北斗,也是他的首頁恩師,人人都叫他唐老。

“是這樣的,我在h市有一個活動,想請你代我出席一下,雖然我已經退休了,可是這人情推不掉啊,我也不想舟車勞頓大動干戈的。”

辛陽問了下:“什麼時候?”

“這個週末。”

“好的。”

問了一下地址之後,便應允了。

掛了電話之後他想去酒店,不過最後又掉頭一轉,去了相反的方向——

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馮碩的辦公室裡依然燈火通明。

他鐵青着臉,看着嚴朗。

嚴朗再三的告訴他:“總監,後天的事情不能拖,不能拿出具體的應對方案來,他們公司的形象就會大受打擊。”

馮碩翻閱文件的手陡然一頓,重重的闔上文件夾,嚇了嚴朗一跳,也嚇了底下的監理一跳。

“那麼你們告訴我,怎麼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他手上吊着繃帶,卻依然不減他的威嚴:“我請你們來是幹活的,不是來生事的,設計院跟施工院不合,你們有責任調節,可不是讓你們胡攪蠻纏的跟着他們瞎起鬨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現在好了,人家握手言和了,矛頭都指向我們了,你們說要怎麼辦?”

“總監……”下面的一個監理有些猶豫的說,“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們,我們只是幫裡不幫親……”

“幫裡不幫親?”馮碩嗤笑一聲,“誰是你們的親?啊,你告訴我,誰是你們的親,是施工院的還是設計院的,你們難道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嗎?竟然還給我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各個被他嚇得噤聲了。

七星大道的工程上,因爲設計院的設計很是華麗,看起來就知道難度很大,所以施工方提出設計變更是很正常的事!本來這樣豪華的設計,既是浪費材料又浪費人力,但是設計院堅持自己的設計很有可行性。

而他們在幫着調節的時候,居然把問題擴大化,牽扯到了路政、電力之間的問題,非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把事情越弄越僵,最後竟然把設計院和施工院一起得罪了。

其實是因爲馮經理跟施工院的頭熟悉,而他們的一個總工程師又跟設計院的人熟悉,這一來二去的,便牽扯不清了。

他越想越生氣,罵道:“監理做好自己的本職就行,實在不行你們出監理通知單,強行進行!現在,裡外不是人,還要混下去嗎?”

只有嚴朗不怕死的勸解道:“總監,現在建設方的負責人指明要見你,你看這事……”

馮碩沉聲道:“約了什麼時候?”

“本來是明天的,可是那邊的人說臨時有事接待不了,改成了後天。”

“後天?星期六?”馮碩喃喃道。

嚴朗點點頭,早上他才接到他的電話要他把行程都往後挪,沒想到下午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馮碩的表情很凝重,頓時擰了眉頭:“嚴朗。”

“總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這件事情不能拖啊,工程停工,損失太大了,我們負擔不起。”

馮碩又豈會不知,可是這樣就會爽了蘇靜雲的約。他左右爲難。

“嚴朗,讓他們先做那些能做的,工程不能停,不能做的等我去想辦法解決。”他有些疲憊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朝他們說,“算了,都出去吧,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一羣人戰戰兢兢的魚貫而出。唯有嚴朗依舊站在辦公室內。

“還有事?”馮碩睜開眼,看了看時間,七點多了。

嚴朗搖搖頭:“沒什麼事情總監,要是實在不行,我再想想辦法?”

“你能有什麼辦法?”馮碩失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我來解決吧。”——

都已經七點半了,他還沒有回來。

蘇靜雲窩在沙發上,抱着雙膝看無聊的電視節目,又不時的看看時鐘。

電視實在很幼稚,她突發奇想的鑽進了房間打開了電腦上網。

很失望。他並沒有在線。

她想給他發一個:馮碩,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飯。但是又立刻刪了。

想了又想,終於發出了一句正常一點的話:馮碩,你今晚回不回來了?

終於,像個妻子的問話了。

其實她不指望他回的。要是指望了就打電話了。純粹是無聊。

誰知,她纔剛發出,就有了迴應!

不回去了。蘇靜雲,你自己吃飯吧。豆他嗎血。

她的手指顫抖了一下,看着他驟然亮起的頭像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給她發了一個窗口抖動,又問:知道了沒有?

蘇靜雲張着嘴巴吃驚的問:你怎麼在線。

你爲什麼在的我就爲什麼在的。馮碩答。

其實他也是心血來潮上了一下,沒想到纔剛上來就遇見她了,時間掐的真準。

吃飯了嗎?

你吃飯了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的兩道字幕。

馮碩單手敲着鍵盤,盯着電腦屏幕,看着只相差了一秒的兩句話,莞爾一笑。

蘇靜雲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久久的都打不出一個字來。

馮碩笑了一下,抓了手邊的手機。

蘇靜雲放在牀上的手機突兀的響起來,愣了一下。

接。馮碩又給她打來一個字。

她心下驚慌的去接電話。

接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也一樣。沉默了幾秒之後只聽他說:“你吃飯了嗎?”

蘇靜雲望着外面桌子上還擺的整整齊齊的幾碗菜點了點頭:“吃了,你呢,還在公司嗎?”他說了不回來了,那就肯定在公司了。

“嗯。”馮碩應了聲,“公司有點事,我今天回不去了。”

“哦。”她的聲音是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失望。

不過馮碩聽出來了,打趣道:“很失望?這麼盼望我回去?如果你開口讓我回去的話我就回去。”

蘇靜雲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笑了一聲:“真的這麼希望我回去啊。”

明知道他是在調笑,她卻笑不出來。這就猶如看到一個飄在半空中的美麗肥皂泡,明知道它隨時都會破碎,但是當它還完好的時候,總是希望它能再多停留一會兒,再多看幾眼那飽滿而輕盈的身姿……

“你別開玩笑了。”蘇靜雲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手不方便,要是……你自己小心點吧。”

“不要緊,公司有女職員的。”馮碩靠在皮椅上,望着頭頂的日光燈,輕鬆的說。

蘇靜雲緊握着雙拳,被他狠狠擺了一道。心裡像橫了一根刺。

“生氣了?”除了呼吸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馮碩直起身體,小心的說,“我跟你開玩笑的,要洗澡嘛,找嚴朗就可以了,是不是?”

蘇靜雲的臉這才緩和了下來,卻不承認自己的失態:“誰管你啊。”

“是嗎,你管我啊。”他也跟着坐下來。

“我纔沒有。”她的心裡有隱隱的快樂,靠在牀頭,與他說着話。這牀他已經叫人來安好了。蘇靜雲雖然不習慣,但也不得不接受。

也許開始的時候有些艱難,可是久了,就會跟着習慣了對不對?

就像有些人雖然知道忘不掉,可是被新的取代的時候,就會慢慢模糊了,是嗎?

“說你吃醋你還不承認呢。”馮碩帶着笑意說,“蘇靜雲,你喜歡上我了對不對?”

他說的那麼大膽而直白,蘇靜雲的心漏了一拍,抓着電話的手也有些不穩,竟然結巴了:“你……你胡說什麼啊。”

他也不惱:“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知道,”門外有敲門聲,他立即對她說,“好了,我這有人,你好好照顧自己,我週末來檢查。”

直到電話裡傳來嘟嘟的電話聲,蘇靜雲還沉浸在剛纔的夢中。

那麼簡單而愉悅的對話,是他們之間可能發生的嗎?喜歡上馮碩?她被他大膽的念頭嚇到了。可是心底又似乎沒有排斥。

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這個晚上,蘇靜雲破天荒的失眠了,在牀上翻來翻去。

一向堅定的心開始出現了裂痕。腦子裡翻來翻去的都是馮碩的話,還有他的身影,以及他們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

從一開始在酒店的不期而遇,她差點被他……再到後來莫名其妙的婚姻。明知道不應該淪陷的心,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朝他靠攏了?

身下的牀鋪很軟,可她卻怎麼也睡不着,貪戀着這裡的溫暖,但是,卻還是想去自己的小牀上。

於是,在半夢半醒之間,抱了枕頭,爬去書房。

長久以來困擾她的夢,還有夢中的身影漸漸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馮碩?!

鬧鐘的鈴聲響亮的在她的頭頂響起,蘇靜雲嚇得一個激靈想從牀上坐起來,腰肢卻被人用力一扯,又重重的跌落回去。

她驀然睜大眼睛,看着被自己壓在身下的男人,尖聲問道:“馮碩,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雙眼浮腫,顯然是睡眠不足,本來就頭疼欲裂,被蘇靜雲這一叫,更加覺得腦袋裡有一把刀子在鑽來鑽去似的,帶着濃重的鼻音說:“你昨晚都抱着我睡了一晚上,還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蘇靜雲驚訝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努力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在那牀上睡了一晚上失眠,第二天晚上就跑來這裡了,可是這裡很冷……半夜的時候她似乎抓到了一個火爐……然後就依偎了上去……

“我以爲你不回來了……”記憶紛紛煩煩的涌上來,她呆看着他。

“你當我忘了度假這件事情?”馮碩撐開眼皮,眼底盡是血絲。

蘇靜雲不無心疼的看着他:“要不……”你在家休息吧。她想說。

可馮碩已經站起來下牀,找衣服,然後又對坐在牀上傻楞的蘇靜雲說:“你還磨趁什麼啊,快點啊。”——

星期六的早晨,天高雲淡,空氣中的冷意加劇了,蘇靜雲卻難得的興奮了起來。

車子開離市區,空氣愈加的乾淨澄澈,心曠神怡。

她看到外面的路上有一頭牛經過,忍不住抓着馮碩的胳膊說:“快看,牛,牛。”

馮碩恩啊了一聲,雖然一臉的疲倦,不過神智還是很清醒的,所以被她一抓,便苦不堪言:“馮太太,麻煩你鬆鬆手可以嗎?”

蘇靜雲啊了一聲,趕緊鬆手,她坐在他的右手邊,自然是慣性使然,吐了吐舌頭,抱歉道:“對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太激動了。”馮碩笑着,臉上的笑意溫暖的猶如融化冬雪的陽光。

蘇靜雲有些癡了。

“馮太太,我知道你老公很帥,可是,你也不用看的這麼目不轉睛吧。”

前面的司機傳來吃吃的笑聲。

蘇靜雲的臉猶如被火燒了一般,麪皮蹭蹭蹭的熱起來,但又不能發作,只好自己坐着生悶氣。

車子開進會所的度假村,蘇靜雲這才發現這裡山清水秀,依山傍水,樹木鬱郁蔥蘢,環境清幽的不似在人間。

她歎爲觀止,貪婪的欣賞着眼前的美景,那般的詩情畫意,觸動了她心間的柔軟。

馮碩拿着她的票子把玩,解釋道:“這裡是上個月才正式開張的會員制度假村,雖然已經對外正式開放,但是真正到這裡來的除了有你這樣招待券的,其餘的都是會員。”

“所以這裡人才這麼少嗎?”

馮碩點點頭:“新開張的,還沒有做廣告,人氣自然少。”

蘇靜雲奇怪的看着他:“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馮碩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我剛好是這裡招募的第一批會員。”

他說的雲淡風輕,蘇靜雲忍不住噝了一聲:“那我這票子豈不是沒用了?你怎麼不早說啊。”

“也不是沒用啊,會員也要錢啊,你這個免費啊,傻子纔不用呢。”

蘇靜雲想想也是,便點了點頭跟在他後頭進去checkin。

馮碩遞上招待券,又遞上身份證,前臺的接待員微笑着幫他們登記,然後交給他一把鑰匙:“先生,太太,你們的房間在1205,麻煩你們從這邊上去。”她笑容可掬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蘇靜雲提着一帶小小的行李跟上他的腳步。

她打量了一下這裡的佈置,簡約中透着奢華,奢華中又透着尊貴,尊貴中又覺得很溫馨平和,不會讓人覺得高高在上,反而真的有了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電梯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觀。

馮碩用完好的左手指着一邊的區域說:“那裡是高爾夫球場,還有那裡是露天游泳池,那後面纔是泡溫泉的地方,這個季節泡溫泉的人很多,這裡的溫泉可是耗費巨資挖出來的,不過比起日本的來還是有差距的。”

電梯越來越高,蘇靜雲有些暈眩的感覺,順着他的手指只看到幾片規劃的整整齊齊的區域,忍不住扶住了梯壁。

馮碩扶了她一把,驚愕道:“你居然還會暈電梯?”

蘇靜雲收回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暈電梯,只是一下子不適應而已。”

他沒有取笑她,而是關心的說:“是不是低血壓?”

“嗯,有點。”蘇靜雲不看下面便沒事了,依舊保持着興奮說,“這裡真的好漂亮啊。”

他俯瞰着外面的景觀——

蘇靜雲將行李往地上一放,迫不及待的跑去打開窗戶,這裡的視野很好,房間的採光也很好。她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

房間裡只有一張雙人牀,馮碩一屁股坐了下去,轉悠了一圈才點頭:“這裡的硬件設施和軟件設施都不錯,環境也挺好,再推廣一下生意應該不錯。”

蘇靜雲頓時沒勁的轉過頭,生氣的看着他說:“喂,馮碩,你是來度假的,不是來做生意的。”一身的銅臭味。

他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我這是就事論事。”

蘇靜雲去整理衣服,將他們的衣服分門別類的放在兩個袋子裡,拿出來掛在衣櫃裡。

馮碩望着她的背影,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肩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大領針織衫,遮蓋了原本的好身材,但卻另有一番嫺靜的味道。

眼神也不禁放柔了。

蘇靜雲感覺到背後灼熱的目光,回過頭,看着他略微癡迷的表情,有些怔忪。

“咳咳,”馮碩輕咳了兩聲,“走吧,我肚子餓了,先去吃點東西。”

早上出來到現在已經11點了,蘇靜雲摸摸自己的肚子跟着他一起出門了。

安靜的餐廳裡客人不多,但是食物卻很美味,蘇靜雲肚子裡的饞蟲都被勾引了起來。

“我要吃大龍蝦!”蘇靜雲一眼就相中了菜單上的特色菜,馮碩沒意見,坐在位置上由她挑選。

只是當菜上來的時候,他仍是震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油燜大龍蝦、幹辣海螺片、大棗豬肉煲、香辣蕨菜、鐵板豆腐、蟹腿冬瓜羹……

所有的菜都上齊了,滿滿的一桌。

蘇靜雲滿意的看着菜色,將筷子往馮碩面前一放,便忍不住開動了。

馮碩下巴一閉,道:“蘇靜雲,今天地上爬的八爪動物得罪你了嗎?”

www●тт kān●CO

她奇怪的擡起頭,手正抓着大龍蝦的頭:“沒有啊。”

“那你幹嘛點這麼多蝦啊蟹啊,”他無比鬱悶的看着她。

“我喜歡啊。”她十分自然的擰下了龍蝦的一個腿撥到自己的碗裡,自顧自的吸起來。末了,還配合的說道,“這個燒的好好吃啊。”

等她把一個腿的殼撥完正想往嘴裡送的時候,才發現馮碩一動不動的看着她:“你幹嘛不吃啊。”

“你這一堆的腿,你叫我怎麼吃啊。”馮碩沒好氣的說道,連吃個豆腐勺子都拿不穩。

“啊——”蘇靜雲終於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事情,這不是明擺着欺負傷員嘛。哈哈。

“你還笑——”他怒了,瞪着她,她手上白花花的蟹肉在那裡招惹着人。

一動,她便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將整個蟹腿的肉送進了嘴裡,砸吧了幾下之後誇讚道,“燒的還真不錯。”

蘇靜雲哎了一聲,欲哭無淚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剔出來的蟹肉就這樣進了別人的嘴。

馮碩索性將龍蝦往她面前一推,催促道:“快點,我要吃這個,幫我把殼去了。”

“憑什麼啊,”她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憑我,是你老公,還憑我,是個傷員。難道你想讓大家知道你自己一個人吃這些,讓我乾瞪眼看着你吃?”他作勢就要喊人來評理。

“哎,”蘇靜雲立刻伸手攔住了他,“好了好了,你別嚷嚷了。”

“這纔對嘛,”他滿意的點頭道。不時的指揮着蘇靜雲吃這吃那。

她的兩個手在那些魚蝦蟹將中穿梭,一刻不停,臉色是越來越難看。

“我還要吃豆腐。”馮碩老神在在的說。

蘇靜雲拿着勺子裝了一個鐵板豆腐給他遞過去,馮碩張開嘴,卻沒有吃到。因爲她半路手一滑,灑了。

她終於忍無可忍的要爆發了,誰知馮碩卻執起湯勺,往她碗裡乘了一碗湯:“辛苦你了,我吃飽了,你快點吃吧。”

蘇靜雲心頭像點了一把火,霍霍的燃燒着,然後突然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火苗熄了。想燒也燒不起來。

面對馮碩討好的笑臉,明知道他是奸計得逞,她卻不得發作。

他好心的將剩下的菜往她面前推,蘇靜雲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沒事點那麼多八爪的動物幹嘛啊,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嘛。

“快吃快吃。”馮碩一臉紅光的看着她。

蘇靜雲默默的趴着飯,恨不得拿起湯匙給他一棒——

吃完了飯,馮碩提議出去走走,看看風景。

蘇靜雲雖然心裡慪極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同意了他的提議。

湖光山色掩映着青山綠水,將她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

他們沿着湖邊慢慢的走,乾淨的湖水碧綠透明。還能看到裡面有小魚兒在遊蕩。

蘇靜雲興奮的像是第一次出遊,馮碩真是大開眼界。

“那邊有垂釣區,你要不要去試試?”蘇靜雲摩拳擦掌的提議道。

馮碩咧嘴,眯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說:“馮太太,我釣你好嗎?”

她大窘,乾巴巴的反駁道:“我纔不要你釣。”

“那你是想我被魚釣嗎?”

“這個……那我們去打高爾夫。”蘇靜雲對着那個在空中優雅的做了一次自由落體的黃綠色小球說。

馮碩問:“你會嗎?”

蘇靜雲實誠的搖搖頭:“不會。”

“那你去幹什麼?”

蘇靜雲怒了:“來這裡度假當然是要把這裡的東西都看一遍玩一遍了,不然來幹嘛?看風景啊,家裡沒得看嗎?不會纔要學啊,噢,我知道了,你也不會對不對?”

她發怒的樣子還是挺可怕的,然後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原來如此的表情:“你早說嘛,你怕去了丟人是吧,行,那我們再去看看別的吧。”

“誰說我不會了。”被蘇靜雲如此的看扁鄙視,馮碩心頭的好勝心也被挑了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你幹什麼啊。”

“打高爾夫啊,你不是要打嗎,那我就讓你去打打試試。”

“啊,”蘇靜雲以爲她開玩笑的,誰知他還來真的,不由的緊張,“你一個手也可以打?”

“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獨臂俠。”他說的豪情萬丈,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蘇靜雲的下巴一張一合,只空了幾口空氣,但願不會太丟人。

阿門。

可惜老天沒有聽到她的祈求。

她還是丟人丟大了——

“球呢?球呢?”她換了一身球服,頭上還似模似樣的帶了個球帽,卻是拿着球杆在原地轉悠着,茫然四顧。

馮碩捂着臉,左右忘了一圈,狀似很忙。就是不看蘇靜雲的方向。

“喂,”蘇靜雲拿着球杆跑過來,拍他的肩膀。

馮碩像是才發現她似的打招呼:“哦,怎麼樣?”

蘇靜雲頓時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指着他:“馮碩,你在幹什麼?你想當做不認識我是不是?”她恨得咬牙切齒。

馮碩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噓,別嚷嚷了。”

蘇靜雲嗯嗯了好幾聲,得了她的保證馮碩才放開她的嘴,指着她說:“我們還是換個別的玩玩吧。”

“不行,我就不相信我進不了。”她氣咻咻的抓着球杆,問他,“對了,我剛纔的球去哪裡了?”

馮碩還真的被問倒了,剛纔只看到球嗖的一下飛上天,然後,茫茫天際,頓時不見了蹤影……

他再次捂住臉,好心的提醒道:“我看還是算了吧。”

“不可能!”她是越戰越勇的性子,你越讓她退縮她越不可能退讓!

說話間,她已經擺好了姿勢:“我不能讓你給瞧扁了。”

馮碩看不過去,忍不住提點了她幾句,讓她的姿勢看起來正常一點。

蘇靜雲轉動了幾下,似乎還真有那麼點架子了。

瞄了一下,對他說:“馮碩,你看着啊。”

他正眼神四處飄,不着痕跡的後退,被蘇靜雲點名,只好站在原地不動。

“那我打了啊。”蘇靜雲覺得這次一定可以了。遂一杆揮出——

“哎喲——”球是沒進洞了,只不過擊中了人家的頭,她嚇得一縮,也跟着捂住臉。

丟人啊。

馮碩朝遠處做着對不起的手勢,千言萬語只匯聚成了重重的一嘆:“蘇靜雲,我們還是去玩別的吧。”

“不行!”蘇靜雲的拗脾氣上來了,一把把球杆塞入他的手裡,“想看我笑話是不是,好啊,讓你看看,來,有本事你給我打一杆,看到沒有,那裡有個洞,你要是能一桿進洞,我今晚上幫你洗澡!”

她執意認爲那是馮碩水平不好,又或者是爲了故意讓她出醜而指點不加造成的,要丟人那就大家一起丟。

馮碩原本沉鬱的眼頓時一亮,接着又暗了下去,意興闌珊的說:“就算我不進洞還是你幫我洗的。”多沒挑戰性啊。

“你——做夢。”蘇靜雲氣結,抱着胸轉過身。

“要不這樣……”馮碩彎下腰,附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蘇靜雲越聽臉色越不對勁。最後是羞惱的大叫:“馮碩!”你太流氓了!

他哈哈大笑,逗弄着她,將球杆往自己的肩上一放:“怎麼樣,答應嗎?”

“你這是在逼我!我纔不上當!”激將法有啥,穩如泰山不動搖!

“是哦,那真是可惜了。”馮碩閒閒的揮舞了幾下球杆,“原來你對我的技藝這麼有信心啊,百分百認定我能一桿進洞。”

蘇靜雲一愣,目測了一下他們的距離,又看看他這個單手……似乎……也許……哪有那麼高的命中率啊……

“馮碩,要是你輸了,你是不是應該答應我一個要求了?”蘇靜雲終於轉過身來。

“哦?”馮碩點點頭,“那是當然。說說看,你有什麼要求。”

“我現在還沒想到,”她沉吟了一下,“好了,那就一言爲定,開始吧。”

她幾乎是孤注一擲了。

馮碩又問了一遍:“你確定?”

“嗯,確定!”她猛地一閉眼,眨了眨沒睜開,退到一邊,“我就不相信了!”

馮碩哈哈大笑,點頭道:“我也不相信了!”不相信我進不了!

調整了一下姿勢,雖然只有一個手,但是是不是專業的一眼就能瞧出來。

蘇靜雲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想反悔,終是拉不下這個臉。

“哎……”她怯懦的張嘴。

馮碩正揮起球杆,聽到她的聲音又停了下來,臉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說:“還有什麼問題?”

“你以前是不是打過高爾夫啊。”她小聲的攪動着手指。

“玩過一點,怎麼了?”他神態自若,對答如流。

“那水平怎麼樣?”蘇靜雲眯着眼,伸出食指比對了一下,“這樣?”

馮碩搖了搖頭。

“這樣?”食指的長度又增加了一點。

他又搖了搖頭。

“這樣?”她當下有了反悔的決心!

馮碩卻說:“我已經好久沒玩了,現在是什麼水平我也不知道了。”

“好久沒玩了那是多久?”她的眼角狂跳,不能就這樣輸了啊。

馮碩比了個二的姿勢。

“二個月?”蘇靜雲又開始瞎猜。

他搖搖頭。

“二年!”蘇靜雲一拍手,肯定是二年嘛。不由得心情大好。

“開始吧開始吧。”

馮碩啞然失笑,繼續調整好了位置,蘇靜雲摩拳擦掌的看着。

只見球被他輕輕一揮,便已弧線的姿勢往外揮出。

踉蹌的在空中轉了幾圈之後,又穩穩的落在地上。

叮叮咚咚——她的視線也隨着球的跳躍不斷轉動着。

“哎……停啊。”她喃喃自語着。

停了。在洞口。

蘇靜雲歡呼雀躍。

骨碌碌……

她的笑聲還沒止住,球,進了?!她驀然放下自己的手,看着滾進洞裡的小球,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這怎麼可能嘛。她不相信。

馮碩撇撇嘴,把球杆扛在肩上,奸笑道:“忘了告訴你,我是高爾夫俱樂部會員,二天前纔跟人一起打過。”

蘇靜雲大呼上當受騙。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附在她的耳畔低聲說:“別忘了晚上答應的事情啊。”

穿比基尼給他看……

蘇靜雲捂着臉,心裡拔涼拔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