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的時候,門被輕輕地敲響。
裘梟難瞬間睜開眼睛:“進。”
何故走了進來:“打擾你了?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裘梟難尚有些不清醒,但他還是起身答道:“嗯,坐。”
何故扯過一個凳子坐了上去,他把胳膊支在兩膝蓋上,眼裡全是紅血絲,看起來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
何故:“易斯和我說……你們是從四年以後回來的。”
裘梟難點了點頭:“他和你說的都是真的。”
何故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裘梟難道:“你大概很難相信吧。”
“不,”何故堅定的搖了搖頭:“我相信,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是怎麼回來的。”
裘梟難:“劉易斯……”
何故突然打斷他:“四年以後,你們和我們,已經不在同一條路上了對嗎?”
他自然指的是第一批和第二批的人。
裘梟難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何故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能感受得到,我們現在已經有了分歧,我一直想,就算日後我們不能一起共事,也不會變成敵人,可如果我死了,那就未必了。”
“易斯這個人沒有什麼追求,對於信仰的敏感度也很低,但他很在意我,”何故一直用不急不緩的語調,說着一個事實:“我從昨晚就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第一批和第二批又不能共處了,局面會變成什麼樣子。”
裘梟難:“你已經不會死了,我們會有一個新的結局。”
何故看着他:“你是這麼想的嗎?”
裘梟難有些不解。
何故:“也許你並不能改變這個結局。”
“爲什麼?”
何故垂下眼:“這是我的命,恐怕強求不得。”
裘梟難皺着眉道:“你不要想太多。”
何故突然站起身來,難得的顯得有些焦躁:“你們想辦法回去吧,易斯這樣做簡直是在胡鬧。”
裘梟難也跟着站起來:“你到底在想什麼?”
何故道:“地球給了我們所有的關於時間的能力,就是沒有給我們穿越時空的能力,這是爲什麼?因爲我們沒有資格這樣做,我們沒有資格改變命運和歷史,所有強改命的行爲,都會遭到報應。”
裘梟難:“你是從哪聽到的這些。”
何故:“你不要管這些,趕快帶着他們回去。”
“事實上,”裘梟難無奈的看着他:“我們回不去,我們在執行一個任務的時候,突然被第一批的人埋伏,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到了這裡,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把我們送到這裡,但是我猜是因爲你。”
何故臉色有些不好看:“你們已經惡劣到這個地步了?”
裘梟難點了點頭。
何故顯得有些神經質一般的走了兩步,然後回頭道:“你們會回去的,就在三天以後,等我……之後你們就會回去。”
裘梟難已經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了。
何故嘆了口氣,彷彿突然矮了十公分:“該來的總會來的,我們只能接受,我不會讓他因爲我而遭到天譴。”
“他知道你的決定嗎?”
何故微笑着搖了搖頭:“他不需要知道。”
……
上午九點,總部王雪辦公室。
“提前發起總攻,”王雪冷漠的對着她的部下道:“我們既然已經得到了情報,那麼我們沒有必要等到四年後等着他們騎到了我們脖子上再反抗。”
陳國棟:“事關重大,我們還是再斟酌斟酌,或許我們可以和他們籤一個協議之類的……”
王雪:“陳副主任,你和殺人犯怎麼談判。”
裘梟難的眼底閃爍了一下,保持沉默。
簡書道:“大家都相處的很好……貿然下這樣的指令,恐怕也不能讓人信服。”
王雪皺着眉坐到辦公椅上。
王雪:“你們說,想怎麼辦。”
裘梟難終於還是開口:“或許,我們不能改變什麼結局……”
“所有的結局都不能被改變……它發生了,就是命數。”
何故早上的話給了他深深的觸動。
王雪:“先生,你們被送到四年前,也是命數。”
裘梟難搖了搖頭:“那只是劉易斯的執念罷了,有人告訴他何故會死,而未來的我們可以救他,他或許在四年以前就在等,可是我們卻沒有出現,所以四年之後,他自己把我們送了回來。”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事物的存在都有自己的意義,第一批和第二批就算註定要走向分歧,那必須要同時存在,恐怕我們真的改變了什麼,未必就會變得更好。”
“而是要遭到更殘忍的報應。”
劉斌愣愣的看着他:“你這都是聽誰說的。”
裘梟難:“……沒有誰。”
王雪深深的出了一口氣:“先靜觀其變。”
她很難被別人說服,這顯然已經是極大的讓步。
裘梟難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
實驗室裡,劉易斯拿着盛着淡黃色液體的試管輕輕地搖晃。
何故坐在一旁安靜的看書。
劉易斯認真了不到十分鐘,忍不住道:“好悶。”
何故擡起頭看他,微笑着詢問:“想出去轉轉?”
劉易斯點了點頭,坦然道:“想和你出去轉轉。”
何故笑了笑,把手伸給他:“走吧。”
劉易斯笑容滿分,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黃昏時分,夕陽遠遠地墜在天際,城市的鋼筋水泥把陽光阻隔成方方正正的段落,天氣微涼,時候剛好。
他們兩個人手牽着手順着老胡同面朝着夕陽向前走。
劉易斯:“我也休個年假好了,咱們可以待在家裡一直不出去了。”
何故溫柔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劉易斯:“也沒必要聽汪晟山那個死變態的話了,我就是等着他們回來,才一直忍到現在,反正你也不會出事了,我們可以永遠都不給他們幹了。”
何故:“不在這裡,你想幹什麼?”
劉易斯理所當然道:“和你在一起啊。”
何故飛快的轉過頭去,假意去欣賞夕陽。
何故:“除了和我在一起呢。”
劉易斯懷疑的看着他:“你說什麼?”
何故:“我是說,如果呢,如果就剩你一個人,你想幹什麼?”
“憑什麼就剩下我一個,”劉易斯面無表情得道:“你去哪了,你想幹什麼?”
何故便回頭用手指輕輕地觸碰他的眉眼:“你也得好好活着啊。”
劉易斯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裡狠狠的咬了一下,血珠順着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何故突然有些忍不住了,他眨了眨眼,笑道:“什麼毛病。”
“你這輩子都不要想着離開我,”劉易斯冷酷道:“我活着就是爲了你,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也不要我自己了。”
“我沒有不要你,”何故的眼裡彷彿裝了一江水,深沉的要將他溺斃,他道:“我多愛你啊,我永遠愛你。”
劉易斯舔了舔他的指頭,顯得有些心疼:“疼嗎?”
何故微笑:“別舔了不乾淨。”
這個世上有太多事是無可奈何的了,縱然你我深情如海,志不可平,也只能去走那死路一條,也註定只苦守着回憶過活,命如棋盤,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