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冀。”感覺到來人氣息,劉麟一字一頓沉聲說道。
“哈哈哈,怎麼樣,老傢伙,什麼時候回到戎州也不跟老朋友說聲,而且一回來就對一個小輩大打出手,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你也不害臊。”連城冀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兩人談話期間,連城沁伴着輕盈的腳步聲緩緩走到蕭別才身邊,裙裾飄動,秀眉如故,柔聲問道。“蕭公子,我們又見面了,你沒事吧?”
蕭別才顯然也沒想到纔剛剛分開又見面了,淡淡一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不換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衣服,轉頭看向那對持的兩人。
而連城沁看到那雜亂的衣襟,眉頭皺起,臉上噙着些許怒氣,讓人望之不禁心顫,怒聲說道:“沒想到那劉麟居然對一個晚輩下那麼重的手。”
“恩,好像我出現的時候不對,那老傢伙想趁着大家都在,要爲自己的青會立威啊。”蕭別才無奈的說道。
聞言,連城沁小臉微微一驚,轉瞬便明白了,如果是爲了最近的事情的話,立威也是情有可原。旋即向四周看了過去,打鬥損壞最嚴重的莫過於那家客棧,不過也只是將一些木椅地板弄壞而已,還看不出什麼,目光往外轉去,陡然發現地上石坑,眼神之中充滿詫異,秋水般的眼眸不禁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少年。
“看來爹說的果然沒錯。”嘴角掀起意味深長的微笑,隨即也將目光移動場中的兩人身上。
劉麟臉龐微微側到一邊,似乎在傾聽什麼,半響才說道:“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爲了一個小輩大張旗鼓,連沁兒姑娘也來了,來的那麼快,你們怕是用了引八踏趕過來的吧,看來你門中這位弟子對你們挺重要的啊。”
連城冀打着哈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笑着說道:“我說,劉老鬼,你一回來幹嘛就發那麼大的火,難道在外面受氣了?”
“哼,這要好好問你們那位好弟子,打傷宋權不說,還公然侮辱我青會,我要是不教訓教訓他,以後還能有我青會立足之地嗎?”
“哦?”連城冀轉身望了望蕭別才,接着便看向被攙扶在後方的宋權,滿不在乎的說道:“哈哈,老傢伙,你可誤會了,那位蕭公子可不是我的弟子,只是我天玄宗的客人而已。不過他的事,我也擔着了。至於那宋權,前些日子我女兒還打了他一頓,現在又被打了,照這樣看來,你門中這個弟子倒是喜歡惹是生非的主啊。”
劉麟聞言,帶着些許怒問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連城冀雙眼寒光一閃,身體周圍縈繞起冰冷的氣息,那氣息只存在霎間,之後便消散的無影無蹤,“你這老傢伙,還裝,明明是你派高平過來試探在先,現在又不承認。”心中雖將劉麟鄙夷的一番,面上卻不動聲色。
心中閃過無數念頭,連城冀那臉龐上,涌起點點柔和的笑意,道:“哈哈,老傢伙,我也就隨口一說,你不要多想,現在我都出面了,看在這份上,就不要和小輩一般見識了。”
“如果我拒絕呢?”劉麟陰冷着臉色,森然說道,雖然他雙目失明,不能從他眼神看出什麼,可是身爲青會會長的氣勢卻是真真實實存在,那氣勢一從他身體滲透出來,使得周圍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連城冀神色一肅,也不再嬉笑,淡淡的凝望着他:“你拒絕的話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兩個自從三戰決議之後,已經好久沒有再次交手了,好想領教一下如今當上青會會長的你的實力,現在看來,這個想法終於是要實現了。”
聞言,劉麟眼角不可察覺的輕微挑了挑,身軀向後移了一分,半響沒有作答。周圍也因爲兩人的話語中的不尋常交鋒,變得安靜無比,無數雙眼睛深深注視着他們。
片刻之後,劉麟嘴角揚起,整理了衣袍,對着連城冀輕笑着說道:“連城宗主,告辭了,我們走。”後面那句話是對呆滯站立在後面,也是唯一清醒的青會弟子說的,可憐他一人還要扛着兩個人走,值得慶幸的是,先前手持圓輪那人早已從痛苦中恢復過來,能勉勉強強行走,而宋權還是昏迷之中,只能搭在兩人中間。
“老傢伙,學會隱忍了啊......”連城冀心中詫異想道。
等到劉麟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這才放鬆了下來,急忙將四周的羣衆呼散,四周的人沒有如預料那般看到一場好戲,心中失落,片刻便散開了。
連城冀抹了抹沒有流汗的額頭,深深吐了一口濁氣。裝腔作勢地說道:“呼嗚,這老傢伙這幾年修爲進步不少啊,還怕他真要和我交手,嚇的我冷汗都要出來了。”。
蕭別才和連城沁剛走到他身邊,聽到他這番話,腳下一晃,差點摔倒在地。
“爹!你說什麼呢,你可是堂堂宗主,怎麼可以說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連城沁嬌嗔罵道,轉過去看了一眼蕭別才,不由的爲自己的父親感到害臊。
蕭別纔回過神來,乾癟癟的說道:“連城宗主真是快人快語......這次又是麻煩前輩出手了,感激不盡。”
連城冀白了他一眼,沉默了半響,毫不在乎的說道:“你也不用謝我,只是家僕告訴我說我們門中弟子和青會的起了衝突,我就猜想劉麟那傢伙可能會出現,所以纔過來的,果不其然,剛剛大老遠就察覺到他的氣息,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說的天玄宗弟子是你啊。”
連城冀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前輩的意思是、不是爲了救我而來,而是爲了救天玄宗弟子?”
連城冀摸了摸下巴,擡頭思量,老實的說道:“恩,是的。”
“......”
“......爹。”連城沁輕啐了一聲,實在是拿他沒有辦法。
似乎察覺到不妥,旋即放聲大笑,掩飾變得尷尬的氣氛,連忙擺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哈哈哈,沒事沒事,蕭少俠,老夫看出來了你也是個不錯的人,我以後說話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們有什麼說什麼,怎麼樣?”
蕭別才滿臉訝異與無奈的看着眼前天玄宗宗主,一時之間竟是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此刻看那連城冀,完全是判若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帶着求救般的疑問眼神向連城沁看去。
連城沁水嫩的臉龐莫名一紅,細聲說道:“蕭公子,別介意,我爹他、他就是這樣,動起心思來就很慎重,可是一放下心,他就屬於‘沒心’的那種,所以...”說到最後,似乎感到難以啓齒,便緩緩低下頭去,不再作答。
“怎麼我遇到的人都這麼怪異嗎?沒一個正常的!”心中不解,嘴上乾澀的回答:“哦、哦,明白,明白。”
連城冀毫不在意自己女兒戳自己老底,先前自己打了青會的臉面,如今又嗆了他們會長,心中無比舒暢,臉上掛起笑容,道:“走,隻身在外,住客棧幹嘛,來,跟我回家!”
“呃。”直覺告訴他,這話聽得不對,可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連城冀居然誇張的將手臂搭上他的肩膀,硬是推着蕭別才往天玄宗走去。感受到身體上壓下來的力道。
蕭別才感到不適,反應性扭動起來。掙開,帶着歉意拱手施禮:“前輩,我還要在這裡等兩位好友,所以你的盛情,怕是要拒絕了。”
連城冀呆了一下,望了望自己的手臂,心中訝異,“剛剛與劉麟對持,真氣還沒散去,想不到多年來握劍的手腕竟被這小子掙開了,雖然我還沒用力。”
“爹,你到底怎麼回事。”對於父親現在對蕭別才的反常態度,連城沁丈二的和摸不着腦袋,連忙對他急聲詢問道。
連城冀示意蕭別纔等候一下,將連城沁拉到一旁,緩了半響才肅穆的說道:“沁兒,剛剛在家中,你不是看到我接了一封書信嗎?”
“恩,這跟蕭公子有關係?”回想起剛剛在天玄宗之內,自己確實看到父親對着一封書信發呆,還沒發得及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被家僕告知自己門中弟子與青會會長起了衝突,兩人心急火燎地趕來,還用起了天玄宗的獨門步法—引八踏,誰知道所謂的門中弟子居然是蕭別才。
連城冀眼角瞥向遠處的蕭別才,之後,正顏厲色的說道:“書上說了,殺手組織月樓被人血洗了!”
連城沁聞言,瞪圓了眼睛砸吧着嘴巴,臉上佈滿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您、說什麼?”
“殺手組織月樓被血洗了!”連城冀鄭重地重複了一遍。
連城沁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愣了許久,隨即明白這個消息的震撼性,一股寒意便是從腳底涌上腦門,遍佈全身,之後,似乎明白了點什麼,父女兩人對望一眼,皆是將目光移到遠處的蕭別才身上。
“爹,你的意思是......”口氣之中緊張萬分。
連城冀緩緩點頭,“八九不離十,我可不相信世間有那麼多湊巧的事情。”
“前些時刻,以防萬一,派人調查了一下月樓跟這位少年,沒想到今天居然得到這個消息。”
旋即臉色一沉,道“沁兒,你要記住,很多巧合其實並非巧合,而不過是刻意的安排。”
看着眼前聲色俱厲的父親,連城沁乖巧的點了點頭,沒有一絲反駁。
父女兩人望着那消瘦的青年,久久不語。
“不管如何,月樓已經從世上消失,結識蕭別纔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樣的買賣爲何不做,還有他背後那勢力!”
“恩。”微微點了點頭,美眸望着蕭別才,精神略微有些恍惚。
兩人再次來到青年身邊,連城冀抱着歉意說道:“蕭兄弟,久等了。”他的稱呼已經從少俠變作兄弟,似乎這樣,顯得更加親近一些。
蕭別才怔怔看着神色有些怪異的連城沁,連忙問道:“連城姑娘,你沒事吧?”
連城沁猛然一驚,擺手說道:“沒事、沒事。”然而,心中猶如奔涌的滔天巨浪,眼前這個俊秀的青年能扳倒‘月樓’?
“哈哈,蕭兄弟,你就不要那麼客氣了,就在天玄宗住下吧!”
蕭別纔回頭神來,緩緩搖頭,不好意思說道:“宗主,剛剛已經說了,我還要在此等兩位朋友,等他們來到,我便要離開戎州了,所以宗主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連城冀惋惜地嘆了口氣,身旁的連城沁急切問道:“蕭公子等的那兩位朋友是何人?可否方便告知?”
蕭別纔看了眼前的兩人,遲疑了一下,才說道:“這......算了,也不是不好說,就是那日兩位朋友隨我一起前往皎鎮除妖,之後,我便與他們走散了。”
聞言,連城沁撇了撇小嘴,繼續問道:“就是那天我們救你的時候?”
蕭別才聽到這話,略感無奈,本來不想提及那日的事情,怕他們問長問短,自己又不好細說,可是如今人家已經幫了你兩次,雖說兩次都是無心辦事。
沉吟了一下,終於還是狠狠地點了點頭:“恩。”
見到他尷尬的臉色,連城沁掩嘴一笑,嬌聲說道:“蕭公子放心,我們不問你那些事情便是,至於你的朋友,我們上山查探衍鬼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任何人,更不曾說你的朋友。”
“哦,是嗎?”蕭別才垂首默然,腦袋開始轉動起來,“難道呂柔已經私自走了,她不想知道太古遺蹟了嗎?而長雲呢,看他那呆呆的樣子,應該是一言九鼎的啊,說了讓我等他的啊,如果在上面找不到我,他應該會想到我已經回到戎州纔對,他們到底去哪裡了。”
看到蕭別才如此焦灼尋找那兩人,連城冀臉上一喜,出聲說道:“蕭兄弟,這戎州城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這裡找兩人的話,雖說不是大海撈針,可是那難度也是不小,倒不如你先到我們府上居住,待我將消息遍佈出去,我天玄宗要在戎州城內找兩個人的話,還是很簡單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蕭別才心中隨着他的話立即閃現出這句話。
所以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歡喜,只不過讓人好奇的是,他們爲什麼要這樣討好自己。多數可能是因爲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不過憑連城冀的實力,好像不用做這些無用功,如果不是的話,又是因爲什麼......
忽然心裡一跳,一個想法油然而生,“進入天玄宗的話,好處好像還不少,先不說能很快找到呂柔他們,還有那延緩短命的方法,最重要一點,是可以修煉其他功法了!看天玄宗在戎州的地位,一身本領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權衡了輕重,便欣喜點頭答應,“好啊,這提議倒是方便了許多,有勞宗主了,這幾份恩情,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要我能盡上力的,絕不吝嗇。”
“哈哈,好說好說!”連城冀哈哈大笑,手臂又是挽上蕭別才,後者眉毛一挑,卻沒有掙脫,倒是一旁的連城沁看不下去,秀眉微蹙,急聲提醒到:“爹,你可是宗主啊,而且現在我們還在外面,被人看到你這樣,別人會怎麼想,爲老不尊!”
她那話說的又急又快,噠噠噠的一口氣吐了出來,搞笑極了。
“噗嗤。”蕭別才和連城冀相視一望,兩人皆是笑了起來。
鬆開搭在蕭別才身上的手臂,笑盈盈的說道:“我這女兒啊,什麼都好,就是那小腦袋瓜考慮太多,最後顯得有些婆媽,而且還是針對我這個當爹的。”
連城沁得意的一笑,說道:“那您還需不需要我來管啊?”
連城冀想都不想,急忙說道:“需要啊,那必須得需要,以後誰要把我女兒給娶了,他要不入贅我天玄宗,我跟他急!”
“爹!”連城沁輕啐一聲,小腳一跺,臉上紅暈浮現,妖豔動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別樣情致。
沒想到這兩人父女相處竟是這樣的開心無比,讓人羨慕。
連城冀瞪大了眼睛,誇張的調笑,“怎麼!我女兒還想嫁去人家家裡面?不要你爹了?”
連城沁再次滿臉羞紅,兩頰如同塗了過量的胭脂,不過卻是毅然決然的應道:“女兒不嫁人,永遠都不離開天玄宗,不離開爹。”話語雖輕,如磐石一般堅定。
“去去去。”連城冀嫌棄的說道,“女大不中留,到時候你可不會這樣說了,不過到時候,我那女婿可別想那麼簡單就帶走我寶貝女兒!”凌厲的話語脫口而出,一旁的蕭別才都能感受到那分量。
“蕭兄弟,你覺得我說的對嘛?”看到蕭別纔在旁邊都不說話,便出聲問道。
連城沁秀目也是盯着他,好似很期待他的回答一樣。
蕭別纔看着兩人,不由想起自己在家族中的親人,欣然笑起,堅定的點頭。
“哈哈哈,我就覺的蕭兄弟對我胃口,果然不錯!”
連城沁嘴角上揚,看蕭別才那副思念的神情,好奇地問道:“蕭公子,是否在思念家中親人?”
看着她嬌豔的容顏,蕭別才心中猛然一跳,心中瀰漫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不忍欺瞞眼前的少女,溫柔的應道。
“恩。”
還不待連城沁再問,蕭別才擡頭緩緩說道:“我想我孃親和我妹妹了,不知道她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見此情形,連城父女兩人互相對望一笑,也不打擾蕭別才的思緒,三人一步一步往家中走去。
看着前方入目的天玄宗三個大字,連城冀有感而發:“人啊,這輩子,要保護的不就是這個家,還有家中的那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