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寧說着,下方的王國棟不以爲恥,反而挺直了腰桿。
沒錯,就是我乾的。
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而身邊的黃得功還一副羨慕模樣。
讓楊佑寧看了,心裡一陣罵娘。
他媽的一羣棒槌!
沒個省心的。
站立的王復漢也看到了王國棟的舉動,冷哼一聲,“早就見識到了。”
“軋鋼廠的工人都已經無法無天,何況是主任呢?”
說完坐下,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今天,這羣人擺明了是跟他對着幹。
就身邊的楊佑寧也不是好東西。
那話說的是人話嗎?
脾氣暴躁?
怎麼沒見他們懟你?
還工人擁護,廢話,把上繳的好處截流下來分給工人了,誰不擁護?
軋鋼廠,就因爲這些人帶壞了風氣。
下方不少人捂嘴笑起來。
楊佑寧咳嗽一聲,“老王,不過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
王復漢扭着臉,眼睛狠狠盯着楊佑寧。
楊佑寧不爲所動,依舊原先模樣。
“這麼重要的決定,關乎軋鋼廠的大事情,不僅我們要慎重,還要傾聽工人的意願,聽一下工人的聲音嘛。”
“我看這樣,咱們找個時間,召集工人代表們,一起開個會,討論,表決下。”
“看看誰,適合帶領大家完成這項任務。”
“這也算是軋鋼廠的民主嘛!”
楊佑寧不理王復漢吃人的目光,將內心想法說出來。
聽到楊佑寧的說辭,王復漢知道,今天這事必須這樣來了,不然就是站在工人的對立面,對他沒有好處。
何況,他相信,工人同志的心是熱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好,這週六,咱們召開大會。”
王復漢起身,對着衆人說道,隨後又看了眼王國棟等人,甩手離去。
“散了散了。”
“對了,那個邱遠,你們十車間要儘快完成工作,不要辜負王書記的良苦用心。”
邱遠趕緊站起來,臉上掛着謙虛的笑容,“楊廠長,您放心,我一定會帶好十車間的。”
“嗯,這樣最好。”
留下一句話,楊祐寧盯了一眼,轉身離開。
……
“書記,這絕對是他們蓄謀已久的陰謀。”
邱遠來到書記辦公室,壓低聲音說着。
畢竟對面就是楊佑寧的辦公室。
“我知道。”
王復漢點頭,“王國棟什麼樣的人,要是沒有人給他撐腰,他敢這樣說話?”
王復漢對王國棟那些誅心的話很是在意,想他一心爲公,爲了革命建設嘔心瀝血,甚至連家人都扔在外地,就怕別人說他以公徇私,照顧自己人。
可就是這樣,還有人誤會他,詆譭他,給他扣帽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下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王復漢恢復鎮定,看着邱遠認真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們要相信工人同志們的思想覺悟。”
邱遠鄭重點頭,“書記說的對。”
“不過,有些事情,我們不得不防。尤其是對方用利益的手段矇蔽大家,那樣不僅不會撥亂反正,反而會還越陷越深。”
“我們需要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邱遠意味深長的說着,王復漢聽了連連點頭。
“你說的對,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
“既然他們這樣做,肯定會有後手。”
“書記,我覺得,他們肯定會推選一個人來爭取。”
“你覺得會是誰?王國棟今天表現這麼明顯。”
“我覺得不可能。”
“爲什麼?”
邱遠眼神透出一股堅定。
“因爲有更合適的人。”
……
隨着會議上發生的事情很快軋鋼廠的工人都知道了。
除了震驚王國棟這連書記都懟的火爆性子,就是討論着三天後的工人大會。
雖然不是全員參加,但也是這些年除了年會外最重要的盛事了。
車間裡,食堂中,甚至上廁所的時候都在討論着,誰最可能成爲獨立車間的主任。
這其中,王國棟的呼聲比較高。
一來王國棟算是工廠的老人了,爲人熱忱仗義,看看三車間現在的樣子就知道,這是一個有能力的主任。
其次是一車間的孫國。
這也是老大哥了,在三車間沒有崛起的時候,一車間可都是軋鋼廠最牛的車間。
完成任務最多,完成率最高,工人的平均職級也最好。
所以孫國也有可能。
最後又有人喊出楊小濤的名字,畢竟這些東西都是他搞出來的,加上楊小濤的本事在技術方面,那是沒得說。
不過這三人也有缺陷。
王國棟在會議上打了王書記的臉,想要過王書記這關,恐怕有些難。
畢竟,軋鋼廠還是上級領導下的組織。
孫國雖然又不少優勢,但前一段時間車間裡事故頻出,尤其還死了人。
至於楊小濤,現在已經是十一車間的主任了,而且現在還沒在工廠。
所以三人都有可能,也都不可能。
至於其他人,可能性小一些,尤其是原本計劃中的邱遠,車間的人可不會向着外人。
哪怕是十車間,也將這個空降的主任當成外人。
倉庫外,劉嵐腳步匆匆的離開,臉上還帶着些許潮紅,不過在寒風中迅速消退,手揣在兜裡,緊緊握住。
過了一會兒,邱遠才從倉庫裡走傳來。
“該死的,這麼冷。”
嘴裡罵了一句,邱遠便往車間走去。
“你聽說了嗎?三車間的都在力挺王國棟呢。”
路過牆邊聽到有人說話,邱遠趕緊放緩腳步。
“誰不知道啊,就是一車間的也給孫國奔走呢。”
“現在哪個車間不眼熱,雖然好處大部分都被上繳,但留下的那點湯水也比沒有強啊,這要是爭取到自己車間來,那可是好事呢。”
“唉,可惜咱們主任是個窩囊廢,也不知道爭取下,我看着就急。”
“你急有什麼用?看看那幾個,哪一個不是有資歷有本事有人氣,就咱們車間這樣啊,能餓不死就行了。”
“算了,不說了,等週六開會,咱也去看看,當不成代表,看熱鬧也不錯啊。”
“走了。”
“走了。”
幾人扔掉菸頭,手揣在袖子裡,低頭往車見走去。
邱遠從拐角走出來,看着幾人走遠。
嘴角露出冷笑。
“自以爲是的傢伙啊。”
“猜吧,鬧吧,最後,看誰技高一籌!”
“餘科長,又見面了。”
沈濤一臉笑容,只是在餘科長這種老油子眼中,笑得很假。
“沈組長,幸會。”
餘科長臉上嚴肅,言辭冰冷,心理不是滋味。
出錯了,而且還是很嚴重的錯誤。
上級剛剛下發了蝴蝶的行蹤,誰能想到這隻蝴蝶竟然找到了楊小濤的所在,還糾集了一批舊勢力的馬匪,差點就讓這傢伙成功了啊。
可怕的蝴蝶,幸運的楊小濤。
只不過,蝴蝶自殺後,許多事情就變成了無解的謎團。
她是如何知道楊小濤所在的,這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楊小濤執行的都是機密任務,對方還能找到,就不得不反思重視了。
若是不排除這個隱患,下一次就是王小濤,李小濤
而面前的沈組長,就是這次派來配合的。
上面重要領導直接發了命令,一定要查清楚。
“餘科長,這是西北傳來的資料,您看一下。”
沈濤將手上的文件袋遞到眼前,雖然兩個部門互不統屬,但面前的這位餘科長,可是經驗豐富的老前輩,也是這次任務的主要負責人。
餘科長結果檔案袋,打開看起來。
上面是蝴蝶的資料,包括工作單位,家庭成員,社會交往,有記錄的出行等等。
都是很平常的資料。
“你們那有發現嗎?”
沈濤搖頭,“我們對蝴蝶瞭解的不多。不過西北的同志正在不布控,要將那羣馬匪找出來,方便後續調查。地方部隊也會配合,展開拉網式配合。”
餘科長點頭,臉上帶着凝重。
眼下,一切都在表明他們這裡是出問題最可能的地方。
可是抓人要證據啊。
胡亂抓人那算是什麼?
“上面很重視。”
沈濤突然小聲說道。
他看出餘科長的顧忌,也明白餘科長的擔心。
但在他這裡,只有任務,爲了任務,任何人都可以犧牲。
兩人都聽懂對方的意思,隨後兩人都不再說話。
良久,餘科長才長舒一口氣。
“沈組長,先說說你們那邊吧。”
見餘科長想明白了,沈濤再次露出標識型的笑容。
“餘科長,我們組負責這件事已經9年了。”
餘科長擡頭盯着青年,心理泛起驚濤駭浪。
九年?
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們持之以恆?
什麼人需要這多長時間的‘監視’?
“具體事情我們也不清楚,我們的任務就是在必要時候,確保這家人的安全。其他時候,不準接觸,不準露面,不準討論。”
“而且,我們得到命令,一旦有人接觸他們,必須進行調查。”
餘科長深吸一口氣,如果這冉家人沒有問題的話,那最大的問題就是那個消失的冉文德。
對楊小濤社會調查的時候,這個消失的岳父,他一直以爲是在某個地方躲着,爲的就是不牽扯家人孩子。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有巨大的秘密。
是好是壞他不想過問。
不過,眼下這冉家確實是一個突破口。
畢竟楊小濤的一些消息她們是知道的。
萬一被敵人利用,也是有可能的。
沈濤說完,從口袋裡取出一些照片。
“這個人,最近在冉家周圍打聽情況。尤其是冉父和楊小濤的情報。”
餘科長接過照片看了眼,顯眼的大鼻子,“這人你們調查了嗎?”
沈濤點頭,“這熱叫邱遠,原是臨安第三製造廠的主任,後來跟隨王復漢一起前往第一製造廠”
“王復漢原臨安製造廠副廠長,後.”
沈濤開口就說,這些資料他早已經記在心裡。
“比較有意思的是,這個邱遠的個人資料,竟然是假的。”
“這次也是湊巧了。我們的調查員碰到了他們村子的老支書回鄉探親,這才發現了不同。”
“當年,邱遠是比較上進的人,老支書比較看重。想讓他接手村子,卻不想這人去了城裡,再也沒回來。”
“後來,我們拿出來照片讓老支書確認,結果老支書說這不是邱遠。雖然也是大鼻子,但邱遠的眼距要寬一些,面前的這個要窄的多。”
“他還說,隔壁村的另一個人也是大鼻子,當初兩人因爲這個還差點鬧出人命,兩家的媳婦可是沒少受罪。”
“於是我們去調查後,就發現還真是如此!這人跟面前的邱遠比較相似,叫尤二毛。”
“這個尤二毛年輕時候沒了爹,母親守寡後另外找了個老頭搭夥過日子,後來因病去世。”
“這人因爲缺乏管教,在村子裡遊手好閒,整天跟一羣痞子流氓在一起,壞了沒少做。”
“後來部隊進村,將惡霸勢力進行清算,尤二毛怕了就連夜跑路。”
“所以,這次出現在人前的,就是這個尤二毛,也就是現在的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