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關着的這批人,很有可能中間夾雜了知情者。
抱着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想法,李尚冷笑道:“當然不能留。”
可以先用作誘餌,釣到大魚之後再一網打盡。
李尚命令心腹:“秘密準備火油等物。”
到時候一把火全部燒死好了,地牢就是一個倒葫蘆,堵住口子,誰也別想逃,就算燒不死,那也得被煙霧薰死。
回到住處,心腹迎上來,貼在李尚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李尚大喜過望,快步往裡走。
花廳裡站着一個人,頎長的身材,素淡的長袍,回過頭來,正是女扮男裝的魏紫昭。
二人寒暄幾句之後轉入正題,魏紫昭道:“我此次帶來兩百名親衛,都是出類拔萃的好手,其中有一個更是百年難遇的將才,神勇無比。你手裡可以調撥的精兵又有多少?”
李尚陰沉沉地道:“傾盡全力。”
傾盡全力,除掉重華。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重華絕不可能爲了端仁而退卻,威脅的信和割去端仁的手指送過去,都是爲了激怒重華,引重華入彀。
魏紫昭道:“端仁呢?”
李尚瞞不住:“今天早上自盡了。”
魏紫昭嘆了口氣,卻也沒有多說,讓他取出地圖,一起謀劃:“就在這個地方……地形最合適圍殲……到時候把端仁吊起來,剝去衣物,只要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何況他們姐弟情深……”
二人越是商量越是高興,彷彿已經看到重華死在亂箭之下。
地牢裡陰暗潮溼,白洛洛抱着胳膊縮在角落裡,又冷又餓又怕。
和她一起的基本都是李翡的手下,其中不乏心志堅定之人,卻也有不想死,不願坐以待斃的。
熬到中午時候,就有人拍打着門,大喊着要求面見薛梅英。
按照薛梅英的風格,怎麼都該派人來拷打折辱她們一番纔是,然而無論她們怎麼叫,都沒有人理睬。
彷彿整個地牢只剩下了她們這羣人。
太安靜了,安靜得太不正常。
大家不安起來,有人小聲說道:“我覺得這次薛妖婆大概不會放我們出去了。”
她們輕聲商量着怎麼逃跑,有人小聲哭道:“就算逃出去,又能去哪裡?”
李翡的心腹堅定地道:“去找太后娘娘。薛梅英公報私仇,不配做聖女。”
商量妥當之後,有人在牆縫裡摸出鑰匙悄悄開門——畢竟這個地方原來就是她們的地盤,又是早有準備。
武藝最好的人走在前面探路,白洛洛不熟悉環境,理所當然地落到了最後。
前腳剛踏出牢門,前方就傳來了慘叫聲,接着一羣人被趕了回來,死傷慘重,原來的二十多人只剩下不到一半。
地牢裡散發着濃重的火油味道,有人還在不斷地潑灑火油。
白洛洛的心徹底涼了,很顯然,端仁已被轉移,她們這羣人,都會是死人。
她不擔心何蓑衣找不到她,也不擔心他會鑽入圈套,卻是覺着他不會冒險來救她。
相識不過短短几個月的光陰,他也一直不喜歡她,怎可能捨命相救?
白洛洛嘆一口氣,撕下衣服內襯,咬破指尖,寫了一封遺書,疊好塞進牆縫裡,交待其他人:“如果你們能活着,將來有人找我,就告訴他。”
一羣女人抱着哭成了淚人,紛紛互相留了遺言和遺書。
五更時分,白洛洛餓醒過來,鼻端是濃濃的火油味道,她小聲抽泣起來,好餓,好想吃皮薄肉多的大包子……死了都只能做個餓死鬼,好可憐。
身旁的人拉了她一下,豎起手指“噓”了一聲。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迴盪在地牢裡,顯得十分陰森可怕。
是來殺她們的嗎?不要啊!
白洛洛驚恐地捂住了臉,一直往後縮。
黯淡的燈光下,幾個穿着攝政王府親衛服飾的男人走了過來,手裡的刀閃着寒光,眼睛像狼一樣閃着幽光。
白洛洛緊緊貼着牆壁,滿臉的眼淚。
“咔噠”一聲響,鎖被打開,領頭的親衛凶神惡煞:“誰是白洛洛?站出來!”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出聲,白洛洛已經下意識地喊道:“她已經死了!”
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這才意識到,其實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她裝傻充愣,能多活片刻也是好的呀。
親衛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狠狠拖了出去:“找的就是你!”
“啊啊啊啊……”白洛洛悽慘地叫着,一隻手緊緊拽着門不放,嗷嗷嚎叫:“我不想死,讓我多活一會兒。”
何蓑衣藏在陰影裡,慘不忍睹地別開了頭。
白洛洛被揍了一頓,五花大綁地推了出去,她一路走一路哭,嘴巴被塞住,卻哭得十分悽慘,讓人感覺天立時就要塌了。
有人在她身後喊:“你放心,我若還能活着,一定把你的遺書轉給你的家人。”
白洛洛氣得打了個嗝,這人真蠢還是假蠢?當着這些人暴露出她的遺書,那還能留下來嗎?
她想回頭,卻被推了個趔趄。
何蓑衣走到牢門前,面無表情地伸手。
他半張臉藏在陰影裡,衆人並看不清楚他的面容,然而那種陰冷的氣勢卻是鋪天蓋地。
有人抖索着將牆縫裡的遺書找出來遞過去,何蓑衣冷冷地盯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並未再鎖牢門。
也許是白洛洛的樣子太過悽慘,因此走出地牢之時,看守並未過多關注,順利放走了他們。
聖女宮的大門卻沒那麼好出,看守已把大門打開,迎面卻撞上了一羣攝政王府親衛。
雙方一碰頭,全都驚住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奸細!”雙方便拔刀相向,混戰到一起。
白洛洛被推來搡去,想要抱着頭找個地方蹲都沒機會,眼看着一把長刀朝她砍來,嚇得她再次哭出了聲。
一隻有力的手從斜刺裡探過來,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提起,往外拋,接着人影閃過,她便已落入一個懷抱。
塞嘴的布被拿走,白洛洛嗅到了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是何蓑衣。
她既想嚎,又不好意思嚎,憋了許久,扭扭捏捏擠出一句:“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