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提醒朕,恐怕今日酈國就要失去絕無僅有的茶道天才了!明年東嶺捲土重來,酈國又要喝風去了。”
重華十分親切地把呂太師扶起來,拍拍他的手,和大臣們說道:“你們還是該和呂太師多學着點,有想法可以好好說,鬧出人命,讓酈國明年勝不了東嶺,自絕後路就不好了。”
幾十道兇狠的眼神一齊向呂太師刺了過來,奶奶的,表面上和我們一起,各種挑各種鬧,結果你卻去告密,做好人?
尤其是韋太師父子倆的眼神最毒,原本說好兩家人一起發難,配合宮中的韋太后,一舉拿下鐘唯唯,弄死鍾唯唯的,又犯老毛病了?
呂太師有些慌神,他好冤枉啊,雖然有點想投機佔便宜,但這次真沒告密,陛下明顯就是在挑撥嘛。
可是沒人理他,就算有人猜着皇帝陛下是在耍手段,板子真真切切落到身上時,也忍不住對呂太師生出怨恨來了。憑什麼我們都痛,你一個人站着看啊。
重華卻還不肯放過他,親切地叫他過去:“陪朕進去喝杯茶。”
呂太師迎着無數怨恨的目光,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硬着頭皮剛想說幾句硬氣的話,對上重華森冷的目光,由來脖子一涼,就變成了阿諛奉承:“願爲陛下解憂。”
重華哈哈一笑,當先往前而去。
呂太師拖着步子跟在後頭,聽到身後傳來一片罵聲:“不要臉!”“牆頭草!”“叛徒!”“老狗!”
打板子一直打了半個時辰才結束,重華放下茶杯,看向被自己晾了半個時辰的呂太師,淡淡地道:“你是要與朕爲敵,站在祁王那邊麼?”
呂太師嚇得“啪”地跪倒在地,面無人色:“沒有,沒有,臣是爲了酈國的江山社稷着想,爲了陛下着想。”
重華笑眯眯地讓李安仁把他扶起來,親切地道:“別這樣,膝蓋疼麼?阿唯有寒腿,先帝曾召集太醫給她制了一個方子,熬了不少藥膏,有奇效,今日就賞一盒給你吧。”
嚴儲悄無聲息地捧出一盒藥膏來,不懷好意地笑:“咱家送太師出去吧。”
呂太師心裡忐忑極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和重華最清楚不過,他理所當然地認爲,重華賞他這一盒子藥膏,其實是想要打斷他的膝蓋。
左思右想,跪了下去:“陛下,老臣再也不敢了。”
重華卻只是喝茶:“還不把呂太師送出去?”
輕輕替呂太師整整衣服,低聲道:“記好了,一定要笑,不然,朕剮了你全家!你想想,值是不值?太后說朕以社稷江山爲兒戲,真的逼急了,有何不可?”
重華臉上滿滿都是戾氣,眼裡透着瘋狂,讓人不得不信,真的惹急了他,他就會不管不顧,先毀滅這一切再說。
呂太師抖着雙腿,害怕又絕望地往外走。
只聽重華在他身後冷森森地道:“要笑得好看,別讓人覺得你是裝的,不然,你懂的。”
呂太師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覺得不夠自然,又揉了揉臉,問嚴儲:“如何?”
嚴儲一本正經地看了看,道:“嘴角再往上揚一點,眼睛放鬆一點……頸部放軟點,對了,就這樣,不錯!”
宮門外,趴着一批被打得呻吟不斷的狼狽大臣,廷杖纔打完,身邊的人還沒來得及進來伺候,大家都是又羞又惱又痛。
所以看到呂太師若無其事、笑眯眯,風光地被捧着賞賜的宮人簇擁着走過去時,衆怒終於爆發了。
奄奄一息的韋七最先帶頭,對着呂太師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不偏不倚,剛好掛在呂太師的深紫色官袍上。
然後又有其他人開火,一會兒功夫,呂太師就變成了過街的老鼠。
嚴儲瞅着火候差不多了,立刻上前護住呂太師:“放肆!陛下吩咐要敬着呂太師,你們竟敢如此不敬,咱家一定要稟告陛下……”
結果是收到了更多的鄙視和憤慨。
呂太師紅了老臉,把嚴儲拉開:“算了,算了……”灰溜溜地出去了。
嚴儲回去稟告了剛纔的情形,重華面無表情地起身,道:“擺駕萬安宮。”
韋太后今天鬧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讓她輕易算了。
萬安宮中,韋太后正在發瘋,她身邊所有的人都被抓走或是換掉了,現在看守她的人正是夏花姑姑等人。
她拿出原來的那一套,先是不可一世地要夏花姑姑等人給她這樣那樣,得不到滿足之後,就要打人。
夏花姑姑直接給了她兩個耳光,把她打蒙了,等到反應過來,她就要還手,卻被夏花姑姑不知按了她哪裡,弄得全身痠軟無力,就連站起來都困難,只能坐在椅子上發瘋撒氣。
太醫進去給她看,被她吐了一臉口水,當即下了診斷,證明她的確是被崑崙殿餘孽所迷惑,亂了心智,理當靜養。
重華聽了太醫的稟告,揮手讓人出去,站在韋太后面前,淡聲道:“有時候朕會想,爲何你會是我親孃。”
韋太后齜牙一笑:“我也會想,爲何會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還不如當初弄死了你纔好呢。”
重華並不生氣:“可是朕並沒有死。”
“所以你要感謝我。”韋太后神秘地笑着:“你是不是覺得,你已經勝利了?我告訴你,沒有。這宮中的事情啊,遠比你以爲的更加糟污。你以爲你的皇位怎麼來的?你以爲鍾唯唯的死鬼爹爲什麼會死?都是因爲你。”
重華瞳孔微縮:“你胡說八道什麼?”
韋太后哈哈大笑着,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想不到呀想不到,皇帝,我知道你打算怎麼收拾我,但是我已經作好準備了。”
夏花姑姑臉色難看地從外面進來,輕聲道:“陛下,祁王幼子暴斃。”
韋太后哈哈大笑:“你們不是說本宮沒有資格教養兒孫麼?那就交給你們,可惜,這樣仁愛的皇帝陛下,就連一歲多的小兒都容不下!”
重華冷淡轉身:“此處戾氣太重,不利靜養,把太后挪到守一閣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