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有一處專門用來供村裡先人的風水寶地,因官鵬生前爲人極好,故村裡人一致贊同將他們夫婦葬在那裡。淳歌每天都會來這打掃,拜祭父母偶爾也拜拜那些離家而逃的人的親人。
其實在淳歌每次擦拭墓碑時,都在想若是有父親的親人來看他,也算是圓了父親死前的遺願了,今日他終於帶着人來了,可謂是對得起他父親了。
官二伯一行,拿了許多東西來,一個個臉上的莊重讓淳歌明白,他們與父親的深厚情誼。特別是李行,痛到深時竟放聲大哭。與他相比,淳歌像是落了下風一樣。可誰也不會再說他,因爲他們都明白有一種心痛是可以藏在心裡的。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李行被同來的幾個人拉走,剩下官二伯與淳歌兩人。
官二伯看着墓碑說:“你今後定是有打算的。”
淳歌揚起了笑:“那是自然。”
“你可願告訴我”官二伯見淳歌沒開口又補充道:“我是不會阻止你的,我知道你不同於常人。”
淳歌找了塊地坐下了,深吸一口氣才慢慢說道:“我就準備守着這,好好地守,讓它始終都如水般清澈。”
淳歌語氣中的堅定讓官二伯驚訝,於是開口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淳歌重複着二伯的話,過了一會兒方接道:“這是我家,我愛我家。”淳歌臉上透出一抹幸福:“我自小就生活在這青山村,這的花,這的草,甚至這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的回憶。不怕您笑話,父親離世前我還總想着,那天長大了就出去見見世面。可誰曾想,人生無常,當我獨自一人面對這大千世界時,方纔知曉記憶難得可貴。以前常聽父親說離鄉方懂思鄉苦,而我是失去方知得到難。我常常會想起爹孃,我也會哭的,二伯可知子欲養而親不待真的很痛,這時我就會想着從前我們曾生活在同一個地方,便覺着,他們都在我身旁”。淳歌的眼中含着淚水,可他卻笑着看着官二伯:“留下過生活足跡的那是家,富麗堂皇的那是房子,我寧可在冷風中感受單薄的溫暖,也不願在暖房裡嚐盡人性的冰冷。”
“若是,我將你養在身邊呢?”官二伯是真的心疼這個孩子,他心裡估摸着若將淳歌養在身旁,教他些東西,彌補父母給的遺憾,絕對是可行的。
“遠親不如近鄰”淳歌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隨後在二伯的受傷的眼神中,慌忙解釋道:“我從未回過官家,一些事兒,也只是聽父親偶爾提過,並不瞭解,相較於此,村裡的叔嬸門都是看着我成長,給我的照顧,以及我對他們的依賴也是你們比不了的。你不可否認,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如果不是這次你來找人,我壓根都忘了在父親的身後有官家,官家還有您會關心我。”
淳歌的解釋反倒更像在責備官家的無情,不過也沒錯,從官鵬辭官至今,將近十年,官家無一人找過他們一家,甚至官大哥還放出話來,要將官鵬逐出家門
。這種情況下誰會想着那個家,甚至說那是家嗎。
“淳歌,友鄰仍舊是鄰,不是親。我知道你大伯不待見你們一家,可你是跟在我邊上,能礙着他什麼事,況且,我們早已分家,他更是管不着我,二伯能護好你的。”官二伯的一生經歷過信任與背叛,雖說向他們這種大家族,人情淡如水,但有他在也不會讓淳歌受委屈。
淳歌搖頭道:“二伯分家,並不代表你搬出官家,這一羣人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倘若真有什麼彆扭,你就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這樣的日子你能忍受多久,即便你能受住,可你是個將軍總會出去的,到時我該如何自處。”見二伯想要反駁,淳歌又接道啊:“就算我在這失去了照顧,最起碼的我還有自由,還有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