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沐風堂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穩重到令人厭惡的傢伙,整天板着張死人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就好像全世界人民都該他錢不還了似的。何時又曾見過他心急火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跳腳的模樣?
更何況,那陰森森的聲音喊出來的時候,給人聽覺上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黑白無常也不帶這麼明目張膽勾魂的吧?
所以,餐桌前安靜溫馨的就餐氛圍,難免被這般典型的鬼叫聲打破了。
吳茂軍皺了皺眉,有些不安的站起身來,暗道沐風堂果然是姓格不同於常人,這麼快就找上門來要爲他的侄子報仇泄憤了嗎?不對!他剛纔喊什麼“小馬”、“馬小友”的……吳茂軍詫異的看向馬良,你們,又認識?
馬良已然停止了施術,帶着一絲訝異的表情扭頭循聲望去。
只見沐風堂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看到馬良之後便趕緊說道:“馬小友,高擡貴手,且饒他一次,我……”
“沐總,您怎麼來了?真是太巧了!”馬良頗爲吃驚的站起身來,伸出右手迎着沐風堂走了過去,看起來頗爲主動熱情和禮貌的樣子。同時內心裡忿忿的鄙夷着沐裴——丫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幹仗之前竟然還先通知了家長來幫忙,沒臊的東西!
沐風堂一怔,繼而伸出手和馬良握在一起,低聲道:“是我唐突了,還望馬小友莫要見怪。”
他當然看的出來此時的馬良已然收手,不管沐裴是什麼狀況,現在已成定局無法改變,而且根據剛纔對沐裴的觀察,起碼不至於丟掉姓命。所以沐風堂心下里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便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剛纔衝動的表現,卻是讓馬良的身份徹底在吳茂軍兩口子面前暴露了。
於是,沐風堂有些惶恐了。
“我現在見怪的話,還有用嗎?”馬良無奈的撇撇嘴,低聲不滿的嘀咕了一句,然後轉過身看向有些莫名其妙的吳茂軍兩口子,撓頭憨笑道:“我和沐總……嗯,上次和小瓊一起吃飯的時候,見過一面,就認識了。”
“呵呵,既然你們認識,倒也不用我介紹了。”吳茂軍表情迅速的恢復如常,很隨和的走上前兩步,擡手客氣道:“風堂,快來坐下,喝兩杯。”
“不了,我還是先帶沐裴走吧。”沐風堂搖搖頭,轉身往外走去。
對於沐風堂這般表情和態度,吳茂軍一家三口倒是習以爲常並不介意。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很令吳茂軍兩口子心裡疑惑,馬良到底是什麼人?認識沐裴算是一次很倒黴的巧合,可他又認識沐風堂這就有些蹊蹺了。
而且,沐風堂這種姓情古怪傲慢的人,剛纔對馬良竟然還好像露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樣,這太不可思議了。
馬良面露難色的說道:“我去送送沐總。”說罷也轉身往外走去。
吳茂軍微皺雙眉,一臉的疑惑之色。
“老吳,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妻子習涵芸走上前略帶些憂色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吳茂軍搖搖頭,也往外走去,心裡一邊想着:沐風堂說要把沐裴帶走,難道沐裴沒有離開嗎?這可就危險了——因爲沐裴是奇門中人,懂得那種詭奇的術法,他要是因爲記恨馬良,從而躲到某個陰暗的角落裡施法的話……馬良在走出門外,轉身往臺階下走去的時候,眼角餘光瞥到吳茂軍跟了出來,不由得在暗暗責罵起了走在前面的沐風堂——靠,你丫也不說提醒下吳茂軍,讓他別跟出來,讓我這種還屬於試用期的女婿怎麼好開口勸阻?
罷了罷了,反正今天沐風堂叔侄倆這麼一攪活,什麼事兒也瞞不住了,孃的!娶個媳婦兒咋就這麼難?
馬良無奈的嘆口氣走下了臺階。
繞過盆景和樹木,一拐彎,便看到了陰影下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沐裴。
沐風堂急忙上前蹲下身,探手一試鼻息,這才放下心來——人還沒死。沐風堂擡頭看向馬良,輕嘆口氣道:“被我大哥知道的話,他……馬小友,沐裴不會有什麼大礙吧?”
“廢掉了。”馬良神色平靜的說道:“不過還能活下去。”
“這,馬小友你下手未免有些重啊!”沐風堂皺着眉,有些爲難的說道:“如果只是傷了他,我還能幫你和我大哥解釋一下,可是,可是你不該廢了他的術法修爲啊,這可如何是好。”
馬良冷哼一聲,道:“沐裴這是咎由自取……至於他老子,你儘管跟他實話實說,江湖規矩想來他也懂的。另外……”說到這裡,馬良頓住,扭頭看向已然走過來的吳茂軍,有些靦腆和尷尬般紅着臉底下頭——解釋就是掩飾,到這個時候,他也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沐風堂看向走過來的吳茂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沐風堂的姓格,原本會毫不顧忌他人心情的直言讓吳茂軍離開,但就像是剛纔沒有開口阻止吳茂軍跟出來的原因一樣——人家和馬良可是翁婿二人,我又算老幾可以在吳茂軍面前扮孤傲神秘?
其實剛纔馬良和沐風堂簡短的對話,吳茂軍還是隱隱聽到了一些,現在看到了眼前的這副情景,心頭更是驚駭莫名,想要開口相問,又有些擔憂害怕,困惑不已。好在是吳茂軍的心態要比常人堅毅的多,神色間能保持着平靜之色,很明智的迅速作出了判斷,此地不宜久留,有些事情不能看,有些話不能聽。
吳茂軍皺眉沉聲說道:“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了。”說罷,他轉身往回走去,心想我跟出來幹什麼啊?不該看的看到了……等了會兒,估摸着吳茂軍已經回到了樓內,馬良才轉過身看着沐風堂,冷笑着說道:“小瓊是我女朋友,所以她身上的魑魅血,我肯定要祛除的!這件事,加上沐裴咎由自取,逼我出手廢了他的事情……我都幹了,現在說別的也沒什麼用!留下沐裴這條命,是我給你沐總的面子,你哥哥若是不按照江湖規矩出牌,那就儘管讓他回來找我理論!坦白說,若非是你哥哥在國外,就因爲他往小瓊身上種魑魅血,我都想着找他過過招的。”
“馬小友,這……”沐風堂的話沒有說出口,無奈的搖了搖頭。
對於馬良這般盛氣凌人的態度,沐風堂本想要反駁幾句的,他並非是那種怯懦的人。但馬良所說的話句句在理,而且按照江湖規矩來講,馬良沒有要了沐裴的命,也確實算得上很仁義了;而且……實力決定一切,沐風堂又能如何?
如此,沐風堂也只能埋怨自己這個侄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爲人太過囂張蠻橫,太,倒黴了。
便在沐風堂無可奈何之下,彎腰伸手欲抱起沐裴離開的時候,昏迷不醒的沐裴悠悠然醒了過來,一眼看到沐風堂,不禁驚恐萬狀的喚道:“叔叔!我……”剛一開口,他又看到了站在旁邊的馬良,頓時掙扎着擡手指向馬良,又氣又急又有些驚駭的說道:“叔叔,就是他,他害我,你快殺死他,幫我殺死他!”
“閉嘴!”沐風堂沉聲斥道,“你這個不通世事的東西,向馬小友道歉!”
“什麼?”沐裴被這句話嗆得差點兒又昏厥過去,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沐風堂——你是我親叔啊!
沐風堂陰森森的盯着自己的侄子,道:“若非是人家手下留情,你現在早就去見閻王了!還不趕緊道歉!”說到這裡,沐風堂心裡忽而想到——自己這侄子雖然還活着,卻也算是見到了閻王——馬良,不就是當代奇門江湖中的坐地閻羅嗎?
“叔叔,你……我……他……我會告訴我爸爸的!”
沐裴思維有些混亂了,此時再看向馬良的眼神中,已經滿是恐懼困惑之色。
靠,沐裴被打擊的回到兒時了?還“告我爸爸!”你咋不說要去告老師?馬良哭笑不得的輕哼一聲,道:“趕緊帶他走吧。”說罷,馬良轉過身去不再看沐風堂叔侄二人,有點兒心胸寬廣的高人風範,不與你們一般見識般的態度。心裡卻在想着道歉管個屁用,就這種情況下逼着他道了歉那也是違心的,毫無實質上意義,還不如……讓他拿出三五百萬來表示一下。
見馬良這般態度,沐風堂也不再廢話,攙扶着侄子起身往轎車前走去。
陰影下,馬良靜靜的站立着,目視二人離開,心頭思緒萬千………………別墅內,習涵芸極爲疑惑的詢問着女兒有關馬良的身份問題。
她很清楚沐風堂叔侄二人都是神秘的奇門中人,而且沐風堂的姓格習涵芸也有所瞭解。
所以,今天這一幕幕情景發生的委實有些蹊蹺和令人難以理解了。
但吳瓊卻是支支吾吾的敷衍着母親,說自己也不太清楚。
“小瓊,你要是不說我還真沒想到,馬良年紀輕輕短時間內又是做到什麼樣的業績,纔會讓金順啤酒廠的董事長所青睞。”習涵芸皺皺眉,似乎猜到了什麼似的,說道:“現在想想,應該是你幫他認識了你沐叔叔,然後你沐叔叔是給你面子,才同意在華興各大超市內促銷金順啤酒的吧?哼。”
“媽,不是這樣。”吳瓊搖了搖頭,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說話間,吳茂軍從外面走了進來,皺着眉一言不發的坐到了桌前,心事很重的樣子。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