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潛水設備拋到一邊,坐在岸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我拍了拍墨雪的肩膀,向他豎起大拇指,墨雪緊緊握住我的手,深深地看着我,那一刻,我感覺時間都停止了一般。
就在這時候,一聲鳥鳴驚醒了我們,墨雪問道:“王道長呢?”
“對啊!”我這纔想起來,按說我們上岸,老王八蛋怎麼着也該出來歡迎一下的嘛,怎麼不見人呢?我叫了幾聲,沒見人迴應,我們一邊走一邊喊,墨雪突然說:“看這裡?”
我趕緊跑過去,只見那一片灌木叢十分混亂,許多被壓折的枝條躺在地上,看得出,這裡進行過一場搏鬥,我們四處尋找,還在幾片闊葉上尋找到了血跡。
這——恐怕就是老王八蛋沒來迎接我們的原因吧!
但是在這裡他會遇上什麼呢?荒山野嶺的?難道是猛獸?以老王八蛋的警覺,應該不會被那些頭腦簡單的傢伙傷到吧?我們繼續擴大搜索,一邊喊着老王八蛋的名字。
“王道長,你在哪裡?”
“老東西,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就不等你了!”
搜索了大半個山頭,突然聽到有人低低地應了一聲:“十三,阿雪,我在這裡!”
我們頓時驚喜莫明,衝着發出聲音的地方跑了過去。
在一棵大樹下,我們發現了一個血人,老王八蛋混身是血地靠在樹根上,對着我們笑了笑,吃力地問道:“十三,老頭子我現在是不是特別狼狽啊?”
我連忙上前扶起他說:“還好啊,我們也好不了多少!”
我說的是實話,剛纔在水裡有所刮傷,泡了一身的水,在山上這麼一走動,全身的落葉啊,什麼亂七八糟的髒東西搞得頭髮身上都是,看起來和野人沒多少差別!
老王八蛋笑了笑,吃力地站起身說:“走!快走,趕緊走!墨雪,快過來扶着我,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我皺着眉頭問道:“老東西,怎麼了?”
老王八蛋吃力地說:“現在不要問,離開這兒再說,要再不走,你們的努力都得白費了!”
我們趕緊扶着老王八蛋下山,坐上車,往市裡開去。我們先將第王八蛋送去醫院。這老傢伙別看像個血葫蘆似的,但是傷得都不重,畢竟年紀在那兒,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老王八蛋住進醫院,就讓我們趕緊去解決食魂魚的事,他跟我們說,食魂魚的事要趕緊解決,不然的話就來不及了,因爲有一件更大的事情馬上就要到來,我猜這一定和他身上的傷有關吧。
正要詳細地問問,就被老傢伙趕了出來。
墨雪疑惑地問道:“王道長這是怎麼了?”
我一邊下樓一邊說:“可能是中老年綜合併發症犯了吧,別管它,我們先去忙我們的!”
在路上我就給許志文打了電話,讓他將池塘放水,但是要千萬小心,不要讓人接近池塘,之後又給李小曼打電話,說我們已經找到了解救食魂魚身體裡的鬼魂的辦法,讓她趕緊來取!順道去醫院將鄭寒香冰凍的身體給扛到了車上。
鄭寒香頭髮上,臉上都結着白霜,身體像是一個美女雕塑,一動不動。我們將她放在車後座的簡易冰櫃裡,沿路買了十多瓶烈性白酒。
到了地頭,池墉幹得快見底了,滿滿地一層都是錦鯉,在池塘的底部泥水裡不安地遊動着。
我讓墨雪找來兩隻大桶,將九天禍水倒在桶裡,各加了烈酒絞勻了,我脫了鞋了,挽起褲管就下了河。
有幾名警員想跟着下來,我沒好氣地問道:“你們下來幹嘛?”
其中一名警員好心地說道:“幫你抓魚啊,這麼多魚,一個人的工作量挺大的!”
我白了他一眼說:“你不要命了,你看着這水裡是魚嗎?這是一條一條的兇獸,它們只要碰你一下,你的小命就沒了!”
那些警員悻悻地止住了腳步,我隱約聽到有人低聲嘀咕:不裝逼會死嘛?不就幾條錦鯉,雖然傳說這是風水魚,不能吃,但哥們吃過沒十條也有十多條了,就沒聽說過碰一下會死!
我懶得理他們,都是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傢伙,我跳進池塘裡摸了兩尾魚,提上岸。墨雪知道我不怕食魂魚,但是這時候看來,還是驚奇不已,嘴裡嘀咕說:“真是個怪胎!”
我沒好氣地叫她讓開,將兩條魚扔進水桶裡,那錦鯉彈跳了幾下,就沉到了水底,很顯然,它們被烈酒醺醉了。
我不再猶豫,和墨雪一人取了一條魚,將魚肚子剖開,唸了一遍驅魂咒,頓時,在柳蔭之下,十多個鬼魂出現了,都是鬼殘廢,有的齊腰的鬼體不見了,有的只是胳膊和大腿,其中被食魂魚吞食較久的鬼魂,只剩下一顆腦袋在地上滾來滾去!
隨着鬼魂越來越多,整個院子裡陰氣沉沉,大白天的連太陽光都照不進來,那些警員看到這詭異的景像,都驚驚戰戰,鬼神道佛地默默求告起來。
忙活了三個鍾,解救了大約一百多隻鬼魂吧!做爲刑警隊的大隊長,許志文獲贈了我給的牛眼淚,這一切他都能夠看見。
至於朱辰光,他依舊是打下手的命,處理食魂魚屍體的事就交給他了。
又救出一批鬼魂,元慕靈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老公,這時候我才放心地將她放出來,看着兩口子緊緊抱在一起,恨不得擠進彼此身體裡的樣子,我不禁嘀咕道:都多大的人了,不覺得肉麻麼?
可是,我和墨雪卻越來越焦急,池塘裡的食魂魚已經沒有剩下幾條了,還是沒找到鄭寒香的魂魄!當我們剖開最後一條魚的肚子時,仍舊沒有發現鄭寒香。我不甘心,衝進池塘裡四處摸尋,看看有沒有錦鯉鑽到地淤泥裡!
但是結果很讓人失望,我幾乎摸遍了池塘裡的每一塊泥,再也沒有發現錦鯉了,鄭寒香的魂,就這麼平空消失了!
墨雪看着我焦急的樣子,又是黯然又是擔心,想要下池塘和我一起尋找,但是被我攔住了。一直找到天黑,仍舊什麼都沒有,只好放棄了。我坐在那家的石磨上吃着已經涼了的快餐,對許志文道:“這麼多的冤魂,不好辦,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寺廟道觀的?你趕緊去請那些方外之人來超渡一下吧!不然,這裡就快變成鬼宅了!”
就在這時候,一箇中年女人冒冒失失地走了進來,頓時被幾隻鬼給盯上了,我暗中趕退那些鬼魂,奇怪地問道:“大姐,你來這裡幹嘛啊?”
那大姐說道:“我給人送信啊,有個人給了我十塊錢,讓我給你們這裡一個叫魏十三的人送一封信!”
我趕緊說道:“我就是魏十三,信在哪裡?”
中年大姐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揚了揚,卻不給我,我怔然之際,那大姐又說:“那人說了,你得給我兩百塊錢我才能將這信給你看!”
我從口袋裡掏了錢給她,接近信,信手掂了掂,覺得沒什麼異樣,這才拆了開來,信裡是用古時的書寫方式從右到左的豎行字。
我一看這個格式,就猜到了給我寫信的人是誰了——除了寧介還有誰?我認識的老傢伙之中,只有他活得最長了吧!
信是用文言文寫的,大意是鄭寒香的魂在我這裡,如果你們想救她的命的話,就拿千魂珠來換,時間不等人,恐怕遲了那小丫頭就被食魂魚消化乾淨了!
我嘞個去,池塘裡那麼多的食魂魚,它怎麼會輕易地就選中吞噬鄭寒香的食魂魚?又是怎麼將那條魚帶走的?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我將信件交給了許志文,問他有沒有可能用刑偵手段找出寧介的所在。
寧介拿着那張紙條看了很久,突然笑了“我知道他在哪裡!”
我洗乾淨了手裡的泥,問道:“許隊,不會那麼神吧,看一眼信就知道寫信的人在哪裡?這麼玄乎?”
許志文指給我看道:“你看看,第一,這是用毛筆字寫的,這年頭用毛筆寫字的人已經不多了,第二,你看這字,沉穩凝重,筆筆如刀,不是一般人能寫出來的,在這個時代還能將毛筆字寫得這麼好的人,不是書法家也是書法愛好者,而且一般不會錯過書畫比賽的,第三,他在寫的字的時候總會缺一點,這讓我想起了臨海市第七屆書畫比賽時一副‘心中有猛虎,細嗅薔薇’字副出名的書畫家,第四,你再聞聞這墨香,一般愛好書法的人都會自己磨墨,加入一些自己喜歡的香料,綜合上面幾條,我已經可以斷定,這封信一定是在富文小區五號樓,鄧民浩家裡寫的!”
不虧是專業的刑警,就是一封信,就看出了這麼多的東西,我問道:“你跟那鄧民浩很熟?”
許志文說:“一般般吧,點頭的交情。”
我點了點頭說:“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走吧!”
鄭寒香的事先交給其它警員,我,墨雪,許志文以其幾個警員開着四驅的越野車直奔富文小區。
我估計寧介那老頭做夢都不會想到,我們僅憑着一封信就找到了他藏身的地點,他不會想到如今用毛筆的人越來越少了,能將毛筆字寫好的人就更少了!他難道不知道一旦和社會脫節,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犯罪是很危險的,防備的空檔很容易被人利用。
我們在小區門口停下,向保安出示了證件,悄悄地將五號樓包圍了起來。
我和墨雪上前敲門。
裡面的人應道:“誰啊?”聲音中氣十足,但是也聽得出,這是一個半百老人了,聲音裡的滄桑是掩蓋不掉的。
我順口胡縐道:“鄧先生你好,我是社區工作人員,有些事情想和你說說!”
我聽見有腳步聲走了過來,接着門就被推開了,鄧民浩見到我們,明顯地楞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問道:“社區工作人員,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啊!”
“哦!”我說道:“我們是新來的,第一次參加工作!”說着話,我四處打量了幾眼,房間裡到處都是字畫卷軸,一股書香之氣迎面撲來,那股香味,與給我的信上的香味極其相似。
我也看到了,在供人休息的茶几上,放着一隻圓形小缸,缸裡養着一條錦鯉,游來游去的頗爲自在。
我和墨雪走了進來,順手將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