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楚月妍去求了那楚月牙了,現在景蓮公主正帶着楚月牙進宮。”粉面太監恭恭敬敬的彎着腰,向皇后娘娘回報情況。
“哦?”皇后娘娘在書桌前臨帖,輕輕擱下了筆,“甚好。”
“娘娘英明,一早就料到了她會來。”那太監很狗腿的道,“奴才還疑『惑』去暗中告知宮中守衛讓景蓮公主帶楚家姐妹進宮,是何意圖呢,沒想到就是等着她來。”
“她若不來,放兒不是白跪了。”皇后笑道。
“奴才還以爲那楚月牙當真是要避開王爺,對王爺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呢。”太監道,“沒想到……”
“到底是個女孩,放兒無論身份地位樣貌,本宮相信天下沒有女孩不心動。”皇后娘娘帶着一絲對兒子的驕傲道,目光掃着剛剛寫好的字帖,“這楚月牙玩的是欲擒故縱,放兒不懂,本宮卻看得一清二楚。”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機,實在是可怕。”太監小心的看着皇后的臉『色』,小心的接話,“若不耍手段,以她並不出衆的樣貌,和庶女的身份,是絕對不可能讓王爺瞧上眼的。”
“楚家的女孩兒當真沒有一個弱者。”皇后娘娘似笑非笑的說了句,又嘆道,“可惜啊可惜,本宮還以爲放兒對楚月妍有心思,到底那女娃是小了些,纔剛剛十歲。”
“楚月妍雖養在正夫人的名下,但卻並非嫡出,到底身份上是配不起王爺的。”太監輕聲道,“就算是選立爲側妃,都須得斟酌一下。”
“讓人準備沐浴。”皇后娘娘並未理會那太監在說什麼,突然吩咐道,“對了,這副字帖,寫壞了,燒了。”
“是。”
“總算是來了,沒讓本宮等太久。”皇后娘娘平靜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話語,卻讓那太監沒來由的抖了一下,“本宮也很想瞧瞧,讓放兒這般不顧死活的女孩,是否生了個三頭六臂。”
這頭,楚月牙吭哧吭哧的跟着景蓮公主急速進宮,她心中一直有些疑『惑』,傳聞皇宮守衛森嚴,閒雜人等根本不得入內。就算是皇子公主,也不可以帶沒有任何品階的外人入宮,可是這景蓮公主似乎神通廣大的樣子,也沒有叫她隱藏,也沒有叫她改裝,就帶着她坐着步攆大搖大擺的通過層層關卡,進了深宮之中。
“四小姐,拜託你了。”景蓮公主大約十三四歲,也是皇后的親生女兒,長得和韓放很有兄妹相,清秀絕倫的模樣,“你一定要說服皇兄,不然按照他的『性』子……真的會……”
“我盡力。”楚月牙安慰道。
“母后一向是將皇兄捧在手心上的,不知這回究竟是什麼事情,竟讓母后狠着心,讓皇兄在鳳鸞宮門口跪了兩天兩夜了。”景蓮喃喃道,滿臉的焦慮和擔憂,“父皇竟也不聞不問,不知皇兄到底是做了什麼,如此下去……”
“別急別急,總有辦法解決的。”楚月牙只得如此道。
接下來,便是沉默,景蓮不停的掀開步攆的簾子,看看走到哪兒了,楚月牙則是不斷的給自己打氣——第一次進宮她也很怕啊,心中惴惴不安,緊張得很,她也怕一個不留神就掉了腦袋。在楚府裡頭,好歹還有太太罩着,她爹也號稱是要保護她的,所以她纔有些囂張,可這規矩等級森嚴的宮中……
其實,她也是怕死的,這回要做的事情,肯定是逾越了規矩的,若是當真被人較真起來,少不了會出問題。
“就快到了。”景蓮指了指不遠處那紅牆青瓦富貴華麗的宮殿,“那裡便是鳳鸞宮,皇兄跪在宮門口的。”
“等等,我是不是應當去見見皇后娘娘。”楚月牙有些拿不準的道,“畢竟我貿然入宮已是罪過,若在皇后娘娘宮前拉走了王爺,這大不敬必然是有的,我是否……”
“這……我也不知道。”景蓮也很糾結,她知道她一大早兩番帶人入宮,事後必遭懲罰,而且還不知這被她帶入宮的人會怎樣,她一心只想着解救自己的哥哥,卻忘了這一個問題。
兩人還沒得出結論,便到了鳳鸞宮前不遠處,在皇后娘娘的宮殿周圍三十丈便須以步行前進,這是對皇后娘娘的尊重,所以,楚月牙和景蓮下了步攆,有人正等着她們。
“周公公?你怎麼在這裡?”景蓮疑『惑』的望着等待她們的人,“母后呢?她肯見我嗎?”
“景蓮公主可否先去勸勸泰王殿下。”周公公正是剛纔隨侍在皇后身邊的那粉面公公,“楚月牙小姐,請隨奴才覲見娘娘。”
楚月牙和景蓮交換過一個疑『惑』的眼神之後,便按照那周公公說的行動。
“民女楚月牙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幸好學過幾天的禮儀課,楚月牙此時不由得很慶幸,才曉得該怎麼行禮。
皇后娘娘在紗帳之後,楚月牙只能瞧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還且還不敢直視,只瞄了一眼,便低下頭,裝淑女裝溫順。
“月牙不必拘禮。”皇后娘娘的聲音柔柔的,很親切,聽了好似陷入了溫柔鄉中,讓人心中舒暢得很,“賜座。”
立刻有宮婢搬了紅木椅來,給楚月牙,楚月牙小心翼翼的坐下,屁股只沾了四分之一的位置,挺直了背脊,等着皇后出招。不過她心頭的緊張和恐慌倒是消去了不少,皇后娘娘賜座,代表她暫時是沒有惡意的。
“所有人都退下。”皇后娘娘吩咐道,這間廳中,只剩了她和楚月牙,“月牙,你今日來,所爲何事?”
明知故問,楚月牙暗想,皇后這種角『色』,一定是眼線無數的,她怎會不知道她是被誰帶進來,又是爲什麼而來。楚月牙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大家閨秀一點,秀氣的回答:“回娘娘的話,月牙因泰王殿下的事情而來。雖不知前因後果,但泰王殿下兩日不眠不休,身體肯定承受不住,擔心之下,便想入宮勸他。”
“你和放兒很熟識嗎?”
熟不熟識?這怎麼回答?楚月牙略略一猶豫,便道:“月牙因爲妹妹月妍的關係,和泰王殿下稍有交集。”
全部推倒楚月妍身上,反正楚月妍是韓放的跟屁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稍有交集?”皇后緩緩道,“月妍同放兒算是熟識尚且勸他不動,你和他稍有交集,他怎會理會?”
“死馬當做活馬。”楚月牙乾巴巴的道。
“你可知,你不該來。”皇后的聲音緩得讓人心驚。
“民女知罪。”楚月牙立刻站了起來,跪下謝罪,改了自稱,“民女未曾得到娘娘的召見,本不可入宮的,望娘娘恕罪。”
“起來,坐下。”皇后娘娘依舊用很慢的聲音道,“入了宮也好,本宮正好有事要召見你。”
“是。”楚月牙再一次落座,心中的不安開始竄起來,這皇后娘娘的態度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召見她又是爲了什麼,難道是她在迎八方中指責韓放的事情?
“你可知,放兒爲何跪在宮前?”正當楚月牙反省琢磨的當兒,皇后娘娘開口問道。
“不知。”
“不知?那本宮便告訴你。”皇后的聲音突然一轉,變得極爲鋒利起來,“本宮前日召見放兒,和他商議立妃的事情,放兒卻不肯,說心中已有了人選,你可知他所說的人選是誰?”
楚月牙心中一驚,不敢答話,想起很久以前韓放說的“讓母后指了你做我的妃子”,她只當是一句過眼雲煙而已,還當場拒絕了,他卻放到了心上,想要真的實現麼?
“想必你知道他說的誰。現在心中是不是很歡喜?”皇后娘娘嘲諷的口氣很顯然,“不過,本宮告訴他,此女乃是庶女,身份不夠,且最大的一個理由,此女血脈不正,是個……雜種。”
怒,血『液』衝向大腦,楚月牙很想拍案而起,這輩子,第一次有人罵她雜種。
“你說,本宮說得對不對?”皇后似乎極爲享受別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透過紗帳看着拳頭攥得發白的楚月牙還補問上了一句,似乎要挑起她更大的怒火,才更爽快似地。
果然是一脈相承,楚月牙想起了韓放,也是要激怒她,他纔開心,但他卻沒有這般惡毒。
“皇后娘娘說得極是,這女孩兒配不上尊貴的皇子。”楚月牙一直在深呼吸,一雙杏眼卻是瞪得圓溜溜的,直視着紗帳中的人影,聲音同樣放得很緩,語氣很重,“也說不定,這女孩兒壓根兒就沒看上過皇子,想都沒想過要嫁給皇族之人,說不定……她極爲厭惡憎恨皇族中爾虞我詐的生活,她根本就,不、稀、罕!”
“放肆!”皇后的人影在紗帳後赫然站起,“楚月牙,好大的膽子,活膩了是不是?”
“月牙自然是沒活膩,不過就事論事而已。”楚月牙也站了起來,和皇后對立,“怎麼,皇后娘娘聽不得真話,喜歡聽些順耳的,喜歡被人拍馬溜鬚?嘖,皇后娘娘的德行,和我想象的真是有很大的詫異呢。”
“你!”皇后娘娘怒極,一把扯下拉擋在兩人之間的紗帳,出現在楚月牙的面前,狠聲道,“你找死。”
“皇后娘娘恐怕暫時不會讓我死。”楚月牙笑得很有禮貌,“我死了,皇后娘娘就不擔心從此和泰王殿下關係形同陌路?”
“住口,放兒纔不會因你和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