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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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載難逢,七娘子竟有了些手足無措。

她垂下頭看了看許鳳佳的表情,見此人神色淡定,心反而提得更高。

許鳳佳的怒火,她倒是受得慣了,反正他怎麼吵也不會對七娘子動手動腳,論詞鋒,更是不如她銳利。他火冒三丈的時候,她反倒可以氣定神閒。

可許鳳佳的臉色沉鬱下來的時候,七娘子就覺得氣壓很有些低了。

她咬着下脣想了想,衝立夏等人擺了擺手,幾個丫鬟頓時靜悄悄地出了屋子。七娘子這才走了幾步,挨着許鳳佳坐了下來。

“回來了?”許鳳佳動了動,略微偏頭望了七娘子一眼,淡淡地招呼了一聲,又回過頭去,繼續讀起了手邊的信。

七娘子點了點頭,低聲道,“回來了。”

兩個人就又都沉默了下來,許鳳佳又低下頭,研究起了那封已經被看了幾遍的信。

他的嘴角是抿緊的,雖然沒有多餘的話,但不悅依然絲絲分明。

的確,很多事也不是簡簡單單的是非兩個字,就能辨別出黑白的,即使七娘子的決定被證明是正確的,許鳳佳也未必能夠處理這一點。

他年紀終究不大,只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不少人在他這個年紀,恐怕還不懂得整個世界,並不是以他的喜好爲中心。

七娘子就淡淡地出了一口氣。

又在心底給許鳳佳找藉口了!

她不禁埋怨起自己。

但看了許鳳佳的側臉一眼,心又軟了下來。

全大秦還有幾個男人能對她這麼好?四少爺這樣的青年才俊,全府上下提起來,再沒有不誇四少夫人有福氣的,年紀輕輕身上就有了誥命,四少爺在邊關,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就是這麼好的丈夫,也都讓四少夫人在府中寂寞了這麼些年。

她猶豫了一下,略微繃緊了身子,到底還是調整了坐姿,整個人靠到了許鳳佳寬廣的背上,手悄悄地環過了許鳳佳的腰。

“你還在生我的氣?”

她是有心做得軟弱一些的。

但直到話出口了,七娘子才驚覺自己的話中,居然真的滿溢了忐忑。

在許鳳佳跟前,她很少表現得這麼弱勢。就是在所有人跟前,她也從來不需要賣弄自己的可憐,來博取誰的同情。

這一點寶貴的屈膝,似乎是終於取悅到了許鳳佳,因爲她的靠近而僵硬的脊背,就緩緩地軟化了下來,只是他的氣似乎依然沒有消,只是用一個淡淡的嗯,來回復了七娘子的問話。

倒也誠懇!沒有別彆扭扭的,分明還在生氣,卻依舊不肯承認。

七娘子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她當然不是個無趣到在丈夫跟前,都不肯低頭的女人,她也知道很多時候,一點點手段,可以將百鍊鋼化成繞指柔。

不過這麼多年來和許鳳佳之間這一場近乎殘酷的戰爭,讓她在許鳳佳跟前很容易就過於緊繃,每一次低頭,都像是在親自摧毀自己之前親手建築的防線。

“升鸞……”她衝着許鳳佳的耳朵吹了一口氣。“這一次,是我不對。”

想來,許鳳佳也未曾想到,七娘子居然會是這樣的坦然,這樣的誠懇。

他扭過頭,隔着肩膀,給七娘子遞了一個含義複雜的眼色。似乎因爲她的服軟,而有些消氣,但又不甘於讓這件事就這麼簡單地過去。

“這件事畢竟干係很大,就算明知你不會同意,我也應該先告訴你,先說服你。”七娘子的反省居然還沒有結束。“揹着你自作主張,是我不對,從前沒有人能和我商量,我只能自作主張,老習慣一時間改不過來……以後,我不會再犯了。”

許鳳佳的肩線就徹底軟化了下來,他收緊了下顎,簡簡單單地用一個嗯字,來表達了自己的情緒。

這一聲嗯就要柔和得多了。

柔能克剛,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七娘子微笑起來,她沒有立刻鬆開許鳳佳,而是靠在他寬厚溫暖的脊背上,閉上了眼睛。場面一時,很有幾分溫馨。

接下來許先生忽然間又有了自己的意見,“什麼叫做告訴我,說服我?”

他微微擡高了聲調,態度又有了幾分盛氣凌人:當時承諾得再好聽,許鳳佳畢竟也是個天之驕子般的少年將軍,他怎麼可能因爲一個承諾,就真的把七娘子當作一個絕對平等的存在來看待?“家裡的事,你做主我是沒有別的說頭。可這種牽扯到外頭的事,以後你必須按——”

七娘子一下鬆開了手,對着許鳳佳的背影皺起了眉。

好容易對他溫柔一點,這男人就又要破壞氣氛。

算了,指望一個大秦教育下的男子漢忽然間接受她作爲一個完全平等的存在——楊棋啊楊棋,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她因爲腦海中這一句實在很有許鳳佳特色的自嘲,又微微笑了起來。

什麼人什麼事,都得要磨合。既然許鳳佳不可能忽然間變成她理想中的男人,她也只能將就着看情況,一邊妥協,一邊讓他妥協了。就算是看在四少夫人的份上,自己也很應該珍惜這個已經做得不錯的丈夫。

許鳳佳也因爲七娘子的離去,而止住了話頭,他擡起一邊眉毛,冷冷地看向了七娘子,態度中居然又有了幾分當年初見時的倨傲。

這一點倨傲簡直又深深地刺進了七娘子眼底,讓她禁不住要防衛地跳開來,遠離許鳳佳可能會帶來的傷害——在他們所有之前的相處模式中,似乎他總是這樣傲慢,而她也總是這樣防備。

但下一瞬間,她又在心底抽緊了那根理智的弦:你已經做過承諾,從此之後,你再不能這樣排距他了。

算了,七娘子忽然又有些惱怒起來:她有太多的手段能夠巧妙地操縱一個人,幹嘛唯獨在許鳳佳跟前縮手縮腳的,進退失措?

“楊棋,”許鳳佳一邊細細地審視着她,一邊重申自己的原意。“太妃的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算了。”

他微微扯了扯脣角,眼角眉梢,又輻射出了淡淡的冰冷憤怒。“但以後你要是再自行其是,什麼事都不和我商量……什麼事,都以爲自己的處置辦法,一定是對的。”

他的話尾延綿成了不祥的寂靜,聚集出了一個無言的威脅。

七娘子吞嚥下了不服氣的反駁:你怎麼知道我的處置辦法一定不是對的?如果不是對的,我怎麼能活到今天。

她望着許鳳佳,誠懇地點了點頭。“以後我再不會這樣了。”

許鳳佳眉頭一舒。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七娘子跟前佔到優勢:以這男人的劣根性來說,他會因此而雀躍歡呼,七娘子都不會意外。

但出乎她的意料,即使她已經這樣的讓了步,這樣認了錯,許鳳佳似乎也沒有多高興,他只是乾巴巴地說了一句“既然這樣,那咱們就沒事了”,就又回頭去研究起了那一封信。周身的氣氛,依然帶了淡淡的緊繃。

七娘子不禁轉了轉眼珠。

她心底的兩面,又開始了自己的拔河。

玩個公平的遊戲——他有生氣的權利,畢竟七娘子這一次的確是犯了錯。如果這個道歉還是不能讓許鳳佳滿意,她也只好有誠意地再道一次歉……

可他也實在是太難取悅了!她雖然可以妥協,卻不想這麼快就妥協到這個地步。再說,要讓他消氣,辦法多得是!操縱一個男人,最簡單的辦法,還不就是……

她輕輕地清了清喉嚨,在炕上跪坐起來,越過許鳳佳的肩膀,用手遮住了他指間的那封信。

“你昨兒個睡在哪裡?”她一邊咬着許鳳佳的耳朵,一邊輕聲問。

許鳳佳似乎是鐵了心要保持生氣,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將自己的身子拉開了一些。“小書房。”

低沉的聲音答了,又不禁刺七娘子一句,“你不用擔心,我還不至於下作到那個地步。”

這是在歪曲七娘子的用意,把她的問話,曲解爲擔心許鳳佳偷腥了。

七娘子不予置評,堅定地在自己的思路上走下去。“可惜,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想着怎麼服侍你,才能讓你消氣。”

性,絕對是操縱一個男人的不二法門。她之所以一直沒有采取這一招,不過是因爲這一招只能拖延問題,卻決不能解決問題。

許鳳佳一下就在七娘子的細語下僵住了身子。

他幾乎是痛苦地閉起了眼睛,狠狠吞嚥了幾下,才沙啞地指責七娘子,“你這是在……”

作弊?出陰招?

七娘子一點都沒有否認的意思。——誰叫許鳳佳是一個這樣難以取悅的男人?

她微微一笑,將許鳳佳的身子,往後扳倒,“那你又到底想不想讓我來服侍你?”

但凡是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說得出一個不字?

許鳳佳咬着牙權衡了半日,卻似乎依然想要做個例外:他能爲這簡簡單單的事生這麼久的氣,也實在是出乎七娘子的意料了。

她只好再加一把火,伸出手指,滑動到了許鳳佳胯間,輕輕地點了點那已經有一些興奮的器官,又微張雙脣,有些不好意思地潤了潤脣瓣。

似乎伴隨了轟地一聲,許鳳佳的眼神一下融化成了炙熱的火花,他低啞地埋怨,“楊善衡,你狡猾……”

七娘子一邊笑,一邊覆上前去,主動地吻住了他的抱怨。

“我真正的狡猾,你尚未見識得到呢。”她在脣齒間向許鳳佳保證。

許鳳佳幾乎是從脣角發出了幾聲嗚咽。

他們的牀笫之事,最近可以用漸入佳境來形容。七娘子即使在別的很多時候,都有些拿捏腔調,但在牀笫之間,她一向是坦率並且熱情的,而她的迴應,無疑地也讓許鳳佳更加快樂。

她猜想許鳳佳在她之前,恐怕沒有太多的體驗:想來戎馬倥惚,他也沒有多少餘裕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很多花頭,許鳳佳根本似乎聞所未聞,倒是七娘子到底沒吃過也見過,有時候她別出心裁,就能給許鳳佳帶來意想不到的快樂。

比如說,他似乎很少想到七娘子的脣,也有很多別的用處。

甚至是她的胸,她的手……許鳳佳扯亂了七娘子的髮髻,握了一手的長髮,主宰着她的節奏,然而在這個時候,她纔是他的主人。

七娘子也是頭一次這樣周到仔細地服侍一個男人,她幾乎是殘忍地推遲着許鳳佳的高峰,用最微小的刺激讓他保持在高峰之上,卻又遲遲無法攀越。

等到她完工的時候,許鳳佳已經徹底化成了一攤子殘燼,這個慣於燃燒的男人,在剛纔所迸發出的熱炎中,似乎也燒盡了全身的精力,許久,他才乏力地長出了一口氣,一點點地鬆開了手心的緊握。

七娘子連忙扯出手絹,將口中的精華吐到了絲帛之上,將這精緻的繡帕團成一團,扔到了牆角的小簍裡。

她臉上也一樣燒燙成了一片,甚至還有些微微的昏眩,七娘子甩了甩頭,將凌亂的簪環扯下,輕聲問許鳳佳,“還氣不氣?”

任何一個男人在這麼親密的運動之後,恐怕也決不會再保持着憤怒了。

許鳳佳舉起一隻手掩住了眉眼,發出了幾聲模糊的呻吟,他微微地搖了搖頭,似乎還在平復着激昂的意緒,半天都沒有說話。

七娘子不禁有些擔心,她俯□子,仔細地審視着許鳳佳的表情,深恐此人心胸實在太過狹窄,居然在這一場情事之後,還生着她的氣。

在她視野邊角,許鳳佳脣邊似乎掠過了一抹笑,但那速度太快,在她所能捕捉到之前,就已經消失不見。那男人又擺出了一臉抑鬱低沉的表情,半坐起了身子。

七娘子頓時就狐疑地眯起了眼,心底一點一滴的不對勁,漸漸匯聚成了洪流。

許鳳佳從來都不是一個心胸太小的男人,心胸太小,又怎麼可能接受她開出的條件,怎麼能在一次又一次不快的對峙後,重新冷靜下來審時度勢?

她在許太妃一事上自作主張,當然可能令他不快,但這份不快,在她誠心道歉之後,怎麼也都該消散了。更別說言語上的道歉不算,在這之後,她還……

所有線索推論匯聚下來,只可能有一個解釋。而這個若有若無的懷疑,也就在剛纔,被許鳳佳脣角的證實了。

“你——訛我?”

她的聲調略微帶起了尖銳,七娘子話一出口,就直覺肯定了這必定是正確答案——許鳳佳雖然面無表情,但正是他的面無表情出賣了他。

“你訛我!”她輕呼起來,語調中滿是驚愕與挫敗:知道許鳳佳沒有那麼生氣,當然是件好事,但七娘子一向自負聰明,前後兩次,她哪裡在這麼簡單的伎倆上栽過?

許鳳佳再也忍不住,他放聲大笑。

“楊棋啊楊棋,”他一把摟住七娘子,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鼻尖親暱地努上了她的臉頰。“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也有被我算計的時候?”

七娘子氣得雙頰嫣紅,一陣踢打,但卻被許先生仗着自己的身量,輕輕鬆鬆地壓了下去,她只好用言語表達心中的不滿。“詭詐!小人!”

“我要帶兵打仗的人,怎麼能不詭詐?”許鳳佳朗聲長笑,一臉的抑鬱,一掃而空。“這,可是我第一次贏你!”

“不算,不算!”七娘子憤懣地捶打着他的肩膀,難得地現出了小兒女態。“可惡,你還騙得我,我……”

許鳳佳的眸色就深沉了起來。“我騙得你怎麼着?大不了,還你就是。”

他的手也滑下了七娘子腿間,七娘子頭暈目眩,死命並着腿回絕,“馬上就要吃飯了!兒子們還要來請安……”

她早該知道,把口活兒教給許鳳佳,簡直就是作繭自縛!

少將軍好歹依然有一絲理智,聽到七娘子的推諉,他不情願地住了手,卻還是忍不住竊笑。“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就這麼一回事,又是你有理,還真以爲我會氣成這個樣子?還真被我給唬住了!”

“你再說——”七娘子猛捶了他胸口一下,終於無計可施,祭出了最終絕招。“我、我就不理你了!”

屋內頓時又響起了許鳳佳暢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