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歡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敬佩和信任,末了卻嘆了口氣:“只可惜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出去。”
“不要緊,這是小事,我可以與父親說。”顧昭益放下茶盞讓墨雨暫且收進屋裡,便對顧昭歡道:“走吧,去父親的書房。”
顧昭歡不明所以,但想着大哥絕不會坑害自己,便從容地跟在他後面過去了。
兩人都未忘記前幾天的事情,如今皆是心有餘悸,因此只是一前一後走着,更別提挽袖並肩了,園子里人多眼雜,說不準就能碰着顧昭婉的人,再到老夫人面前隨便說兩句,也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顧業正翻閱典籍,忽見顧昭益與顧昭歡進來,便招手讓他們來書桌邊:“你們來有何事?”
顧昭益笑道:“前次才和父親毛遂自薦,說是入秋前的這段日子可以作爲三妹妹的先生,臨時教她些東西,誰知竟找着一個比我更好的了。”
能有真正的先生教自然更好,顧業聞言很高興:“怎麼說?”
顧昭益道:“我昨兒去一個摯友家裡,正好看見他們家有一位女先生,正帶着他的幾個妹妹讀書呢,那些小姑娘和三妹妹也差不多大的,都是剛剛開始唸書,我一想這倒是個機會,便將三妹妹的事情說與那女先生聽了,她也很是歡喜,想要收個專心念書的學生,我那朋友聽了更是歡迎,說是小姑娘們在一起也能學得更快些。”
這一篇話自然是他剛剛纔編出來的,居然說得像模像樣,顧昭歡聽了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但不能破壞計劃,只好硬生生忍着。
顧業卻相信了這話,笑道:“果然很好,那什麼時候可以開課呢?”
顧昭益沉思一會兒才道:“三妹妹原也認得些字的,明日過去直接聽課便可以了,他家是每日下午講課,我這幾日也閒,可以接送三妹妹。”
顧業頓時覺得此法可行,一來方便,二來他也覺得,顧昭歡將來入女學都是與京中貴女交往,要是底子不行肯定會吃虧,往大了說國公府沒光,往小了說顧昭歡自己肯定也不好受,倒不如讓她先跟着這個女先生讀幾個月書。
思索停當,顧業便爽快答應了,思慮一下又道:“人家延請老師也不容易,這份束脩還是得交的,昭益,是你哪位朋友家裡的?”
顧業也只是例行一問,事實上顧昭益與那些人交遊,他並不清楚,更不方便問。
顧昭益隨口說了某家的名號,顧業便讓他去賬房那裡領銀子,要麼送份束脩與那女先生,要麼買些禮物贈與朋友家。
目的已經達到,顧昭益自然無不應允,然後帶着顧昭歡告退了。
顧昭歡此番是稱心如意,對大哥又增感激,只是一路上恐碰着外人,不好說話,直到走至東廂房門口,才一揖到地,感激盡在不言中。
左右無人,顧昭益見她如此大禮,忙扶她起來,以爲她另有話說,便引她入屋,語聲低沉而溫柔:“三妹妹怎麼了?你我兄妹原不用講究這些禮節。”
顧昭歡淚光盈盈:“此事都是大哥勉力周全,我心裡感激,卻不知說些什麼了。”
顧昭益笑道:“這有什麼的,舉手之勞而已,只是如今既然是借了讀書的由頭出去,往後父親若問起功課來,你還得有話回他,這些時日難免辛苦。”
顧昭歡破涕爲笑:“大哥既能隨口編出這個話來跟父親說,少不得妹子也要勤謹些,自明日起,上午溫書,下午出去看鋪子,便是夜間,得空也能看兩頁書,便不怕父親偶爾問我功課了。”
一想到方纔胡謅的話哄住了顧業,顧昭益也自笑了:“這也只是權宜之計,下回可不能如此了,萬一他老人家一時興起要去友人家瞧瞧你,那可不就穿幫了?”
還真是,幸而方纔顧業未想起這個來,顧昭歡忽有些後怕起來,不過父親太忙,就算想起也未必真能分心去瞧一瞧她這個女兒。
顧昭益見她被唬住,呆在一旁兀自出神,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我就是隨口一說,沒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就算真有那麼一日,我也能替你想出個主意來。”
顧昭歡眨了眨眼,轉頭看向他:“我是在想,大哥自己也有事要做,每日帶我去鋪子中豈不是太耽誤事情了麼?”
誠然,前些時候顧昭益也不是每日都在家,而是時不時地出去,他不是愛交遊宴飲的人,想來忙的都是些正經事,因此顧昭歡也不敢太勞煩他。
顧昭益卻不以爲意,反過來安慰她道:“也就這幾日罷了,不打緊的,待你正式接管了這些鋪子,我就不陪你去了,叫墨雨駕了車子送你過去就行,況且,再過些時候若鋪子裡可用的人多了,生意運轉正常,你也不必親自去。”
此言雖是寬慰的話,顧昭歡一想也有理,便安心回去了。
第二日清早,顧昭歡去老夫人的屋子請安時,順道把唸書的事情請示了她,又說父親也已答應此事。
李氏聽說顧業不反對,自己也不必硬要做個壞人攔阻着她:“你父親既然答應了,我覺得女孩兒認識些字也很好,將來入了夫家的門,管事看賬本也不受人矇騙,只是有一條,凡事忍讓,莫要與人家姑娘起了衝突,其實這話我不說你也曉得。”
“孫女謹遵祖母教誨。”由於先前犯了李氏的忌諱,顧昭歡此時便不敢太過張揚,只是垂手而立,眼皮也不擡一下,作出乖順懂事模樣。
想起前夜的事情,李氏心裡仍是不安,認爲這個孫女未免心太野了些,只怕她再生事端:“先前的事情,我姑且相信你大哥的話,不予追究了,但你心裡須曉得,凡事不可太過,此事眼下只有我們家裡人知道,若有下次……”
李氏目光灼灼盯着她,顧昭歡慌忙表明態度:“孫女已知錯,不敢玩心太重,絕不會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