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秋紅着眼眶,吸了吸鼻子問千栆道;“千栆,辛苦你了,明天我來接你。”
千栆神情有絲惘然,但很快就收起,放下藥材,同樣蹲在沈銀秋的面前道:“主子,我能問這是爲什麼嗎?”
“千栆你不想跟我走了。”沈銀秋咬脣看她,沒有疑問,只有肯定。
“主子的身邊已經不需要我了。”千栆低聲說着,那麼她能保護主子在意的人也是極好的。
劉姨娘現在的處境她也知道,在這種時候離去怎麼可能安心,沒有她把關,現在的劉姨娘更容易被人算計。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欣賞劉姨娘的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性格,所以她決定留下來和劉姨娘一起和沈家鬥!沈家欠她主子太多的東西!
沈銀秋心裡悶悶的,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可是她讓我帶你走,她不想你在這裡。”
千栆笑了笑,“主子不帶,劉姨娘不會趕走我的,放心。”
沈銀秋面對她的微笑,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千栆打定主意留下來了。她竟然有種恍惚的感覺,萬一哪一天,千光千雲嫁人了,千栆離開她了,那麼她的身邊還剩下什麼?
千栆大膽的抱了抱她,有些話想說卻不能說,只能憋在心裡,最後的最後她想她的主子一定會明白的。
沈銀秋被千栆送到青葉面前,讓青葉將人帶走了。
西院又恢復平日的寧靜,千栆親自煎了藥送到劉姨娘的面前,劉氏看着她手中的湯藥,哪裡還有方纔在沈銀秋面前抗拒的模樣,十分自然的端過來吹了吹,慢慢喝下。
她拿起帕子優雅的擦了擦嘴角,擡眼看着千栆問道:“她走了?”
千栆接過她手中的空碗點頭:“走了。”
劉氏對她笑笑,“過不久你也可以走了,回到她身邊過你一直想要的生活。”
她的母親給銀秋找的貼身丫鬟都是忠心耿耿的,千栆進來她院子開始,不是專心專研藥材就是躲在一旁發呆,一發呆多半是想念銀秋。
千栆放下碗,給她倒水漱口道:“我不走。”
劉氏有些詫異,再次看着千栆冷靜的面孔,雖然不苟言笑,但確實說的是真話而不是開玩笑。
她失聲笑了笑,“考慮好了,會死的哦。”
千栆眉眼柔和一些,“您都不怕我怕什麼。”頓了頓,她接着道:“小姐離開之前眼眶紅了。”她像似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疑問句。
聽她這樣說,劉氏眼中的笑意褪去,有些哀然的感覺,“就是說了一些讓她對我失望的話,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我還不知道能撐多久,但絕不會讓那廝得逞。”
千栆明白那廝指的是沈金軒,這段時間的事每一件都少不了他的手筆。只是她有些不確定的是,僅靠她們,真的能破壞沈府的計劃嗎?不過若是劉姨娘的話,她倒是挺期待的。
“我知道了,我不會告訴小姐的。”
劉氏點點頭,“你要是決定留下來我也不勸說你,你的本事不小,抵不住的話,弄些毒粉來把沈家一家都給毒死得了。”
千栆眼皮子動了動,“這話您不可亂說,要做也是悄悄的做。”
劉氏;“……”
再說沈銀秋被青葉帶離沈府之後,就心情沉悶的走在街道上,身邊人來人往,她卻感覺到十分的孤獨,很想回去千光身邊跟她們訴說一下,但理智告訴她,不能再這樣。
青葉不知道沈銀秋和西院跟她姨娘說了什麼,四人對視片刻,青葉搖頭無解。
沈銀秋只顧着埋頭走路,走着走着就撞上了一面肉牆,因爲走的很慢撞上倒也沒有什麼,她剛想退後兩步道歉,就感覺腰間被人摟緊。
“大膽!”沈銀秋怒火中燒,憤然擡頭,剎那間卡殼了,怎麼會是万俟晏。
“你怎麼在這裡?”
面對沈銀秋的疑惑,万俟晏放開她,改牽着她的手道:“和太子他們分開後正打算去給某人買些糖炒栗子回去,可巧的是冥冥之中命運指引,茫茫人海濃墨之夜,我想念的人就這麼撞進我懷中。”
沈銀秋:“……”
這世子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真面目很流氓。
“好說你碰巧看到我,然後故意擋在我面前,哼!”沈銀秋橫了他一眼道。
万俟晏也不惱,壓低聲音笑出聲道:“你的話本里不很多這樣的橋段嗎,偶爾緣分什麼,只要有心都可以辦到,不過我的夫人這麼晚還沒有回府,是想做什麼?”
“哦,我在等你唄,準備去第一酒館看看你回去沒。”沈銀秋說謊話都不用打草稿,隨口謅來。
万俟晏一副我看破你,但我不說。忽然伸手擡高她的下巴,讓沈銀秋那雙微紅的眼眶暴露在夜色下。
“心情不好?”他微微凝眉放下手,輕輕按着她的腦袋往自己懷裡帶道。
沈銀秋聞着熟悉的竹香味,眼眶溼潤,忍不住伸手抱住万俟晏的腰,嗓子微啞道:“嗯。”
万俟晏拍着她的背,看向青竹他們,四個人齊齊搖頭,然後指着沈府的方向。万俟晏若有所思,示意他們下去。
青竹青葉和兩個暗衛很識相的點頭,轉身一走就混入人羣中看不見身影。
万俟晏摟着沈銀秋,嘆了口氣,沈府能讓她情緒氾濫的人也就只有她那個生母了吧,以前調查過,她那個生母誠然如外人所評價那般有些離譜,但卻不是外人所說的草包,這條街上有不少是她的產業,只是今天發現好似關閉了不少。
沈銀秋抱着他莫名的感到心安,大街上人流不斷,他們站在人流中緊緊抱着不動。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大多是帶着揶揄的神情。
現在的小夫妻啊可真是如膠似漆。
太子正站在高處晃着酒杯,正巧看見了這一幕,招呼正在桌邊吃糖葫蘆的四皇子道:“四弟,快來看,有戲。”
四皇子癱着臉咬下一顆糖葫蘆,走到窗邊,順着太子手指的方向往下看,正是沈銀秋和万俟晏擁抱的身影。
他將糖葫蘆從左腮幫移到右腮幫,定了定才道:“他們是真的。”
太子挑眉,“假的,做給我們看罷了。”他嘴角挑起一絲笑,像似有些無奈。
四皇子嚼着糖葫蘆,面無表情的看着街道來往人羣中不動的焦點,那怎麼纔是真的?
太子側頭看他鼓起的腮幫子,忍不住失笑,“你怎麼吃了那麼多糖葫蘆都吃不膩啊。”看他一本正經吃糖葫蘆的神情,真是喜感。
四皇子吐出幾粒子,咂咂嘴道:“酸酸甜甜,很好。”
太子:“……”
街道中央的万俟晏似有所感,擡頭往上看,果不其然的看到太子和四皇子的身影。
四皇子也看到了他,跟太子道:“他發現了。”
太子往下看,舉起酒杯朝他示意。万俟晏點了點頭,低頭跟沈銀秋說着什麼,然後太子就看見他彎身蹲下,將沈銀秋背起,兩人就這樣踩着夜色離去。
太子皺眉,看着他們重疊在一起的背影深思。四皇子回到桌邊,拿起盤中的吃到一半的糖葫蘆說道:“是真的。”
;“不,假的。”太子依舊堅持,“他在發現我們看見他的情況下,依舊做出這些舉動……算了,只要他不做背叛的事,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
四皇子倚在窗邊,看着那逐漸遠去的身影,“他不過是想報仇罷了。”和我們一樣。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都沒說。
万俟晏並沒有帶着沈銀秋回府,而是來到有名的映蓮湖,這個時間點,周圍還是熱熱鬧鬧的,湖邊的老樹掛着燈籠,湖中也有三兩隻孤單形影的船隻。這個湖通往城中河,能繞着遊半個城。
他在湖邊找了個船家租了船,親自撐着杆遠離湖岸,一般這船上都會放着吃食和酒水,供租船的客人所需,不過是要另外收銀子。而万俟晏出手闊綽,給了一兩那船家,船家自然放心把船給他使用,就是撞毀了,他也不虧。
沈銀秋見他身形挺拔的站在船頭,並不熟練的撐着杆,劃拉兩下就很自然了,船慢慢向湖中心飄去,沈銀秋看着他的身影,想起他在馬車上說的話莫名觸動,他知道她心情不好,什麼都沒有說,而是默默的帶着她來湖邊,自己一個世子卻學着船伕爲她撐船。
沈銀秋也沒法傷秋感懷了,她直接起身,但是這是小船,很容易晃動,她連忙扶住身前的桌子穩住身形,虛抹了一把汗,原來坐小船是這種感覺。
万俟晏本想放下撐杆過來,但看見她沒事才放下心,叮囑道:“慢慢來,不要緊張,小心點。”
“嗯。”沈銀秋站直身體,一步步的走出船篷,來到万俟晏的身邊。
万俟晏朝她伸出手,沈銀秋順勢握住,這才安心的站在了船頭,遠離岸邊看着那邊的燈火,心情不由沉靜下來。
“謝謝。”沈銀秋呼出一口濁氣,臉色也沒有那麼陰鬱了。
万俟晏嘴角微勾,繼續撐杆穿過湖泊,進入了河道。沈銀秋抓着他腰間的衣裳,周圍遊玩的船客歡聲笑語,她看他撐的那麼輕鬆好奇道:“累不累?不如讓我撐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