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凌看着她一副出口沒出過癮的表情,不由得微微搖頭,低頭,將下巴落在她的頸窩之中。
知道章水心的死是因爲林氏的消息後,夜玄凌似乎也料到會出事,便將鳳輕塵強行差遣過來,卻不想永昌侯竟然還請了巫蠱師!
不過,幸好還有個半路撿回來的莫里斯,這一次,他真是幫了大忙!
“殺他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可如今喬子興回來,林氏在喬家又有了主心骨,你想給你娘報仇,還是要從永昌侯身上下手,況且,永昌侯現在已經成了那個樣子,讓他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讓他痛苦一段日子。”
斷臂,穿掌,特別是半邊臉毀了,這樣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這樣想想,永昌侯倒也有幾分可憐。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倒也沒什麼值得同情的!
喬念惜一頓,扭頭看向夜玄凌,觸及他雙眸之間一閃而過的幽深,想了想,問:“你的意思是永昌侯還有別的把柄在你手上?”
“這些事交給我處理,這幾日我儘快做好部署,這口氣一定會讓你散出來,只是如今我們沒有找到那巫蠱師的下落,明日永昌侯一定會以此做文章。”
聽起來是很嚴重的事情,卻讓夜玄凌說得無關緊要,莫名的也給喬念惜卸了心裡的包袱。
“今晚我既然動了他,就已經做好了應對各種情況的準備,已經讓他們逍遙得意了十年,如今是他們還回來的時候了!”
喬念惜雙眸之間寒光乍起,被夜玄凌包裹着的拳頭下意識地攥得更緊了。
原本還想着有足夠的證據後將章水心的事情交給喬宏遠處理,誰知林氏竟然狗急跳牆,那就別怪自己手裡這打狗棒了!
感覺到喬念惜的變化,夜玄凌暗自嘆一口氣,卻沒有再說,只是將她摟緊了幾分。
回到醇香園,已經過了子時,知畫依照莫里斯的吩咐給七月灌下了祛蠱的符水,如今人已經漸漸轉醒,只是記不得之前發生了什麼。
次日清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老夫人派人來問,祭月找了個合適的理由推搪過去,並沒有提及晚上的一絲消息。
收拾妥當簡單吃了一點東西,喬念惜本想去老夫人那裡打個溜,然而,還沒動身先聽到了外面的稟報,宮裡來人了!
喬念惜一頓,扭頭朝祭月看一眼,見祭月搖頭也是一臉茫然,來不及多問,隨着那丫鬟往外走。
到了前廳,鎮國侯府衆人已經在外面候着,如今喬宏遠上朝還沒回來,只有陸氏和老夫人正陪着傳聖旨的公公喝茶聊天。
而旁邊的林氏站在邊上一言不發,只是全身的神經緊繃着,一雙眼睛在衆人看不見的時候,一陣陣泛着陰冷的光芒。
“三小姐來了!”
如意遠遠看到喬念惜和祭月走過來,緊忙給老夫人提醒一聲,提醒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人聽到。
“哎喲,這孩子!”
老夫人扭頭看着喬念惜走來,暗自鬆了一口氣。
“哎喲,咱家給郡主請安了!”
傳旨的公公都是曹德身邊的人,對喬念惜自是客氣幾分。
“公公少禮!”
喬念惜還了一個禮,擡起頭迎着公公的目光,心中暗做思量,然而,還沒等她想清楚,卻聽那公公先開了口。
“皇上傳口諭,請郡主進宮一趟,咱家已在門外備好了馬車,郡主若是方便,咱們現在就啓程吧?”公公依舊滿面含笑,只說事兒,倒也不催。
“不知此次所爲何事?”
老夫人面上多了幾分緊張,從剛纔陪着公公閒聊的時候就察覺到有什麼事情發生,如今越想心裡越是不踏實。
公公一頓,臉色跟着就掉了下來,張嘴正要說話,卻被喬念惜搶過了話茬。
“既是父皇的口諭,不管什麼事都是大事!”
喬念惜一邊說着,伸手在老夫人手背上拍了拍,見她聽懂意思不再言語,轉身朝公公繼續說:“有勞公公帶路,咱們這就走吧!”
說着話,喬念惜朝公公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昨日回來的時候,夜玄凌曾經說過永昌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想來,應該沒有別的事情了,如今再看林氏滿臉仇恨的表情,那就八九不離十。
見喬念惜爽快應聲,公公緊忙轉身,臉上表情豐富,卻讓人看不出心思和喜怒。
陸氏跟着送出去,擰着眉頭朝喬念惜看,雖然剛纔聽她小聲說沒事,可這心終究還是放不下。
一邊走着,陸氏甚至還猶豫着若是真的出了事,要不要去求求南陽王妃,看在喬欣雨的面子上,或許還能救得喬念惜一命。
“惜惜,你這……”
老夫人見喬念惜往外走,下意識的要喊住她,可想了想又怕惹怒了公公,衡量之下,這出口的聲音到了一半還是沒說完。
喬念惜聽到老夫人的聲音卻沒有回頭,脣角微微動了一下,很快恢復平靜,臉上神情也跟着多了幾分清冷。
這個家裡,終究還是缺了人情!
老夫人一臉糾結,旁邊林氏眼見喬念惜跟着往外面走,眼底陰冷越發的明顯。
馬車晃晃悠悠到了宮門口,隨着外面公公一聲提醒,喬念惜起身下了馬車,跟着公公往乾坤殿走去。
到了乾坤殿臺階的前端,公公停下腳步扭頭朝喬念惜看過去:“咱家就送到這裡了,等會兒聽到通傳,郡主便可進殿,裡面有曹公公照應,您不用擔心。”
“有勞公公!”
說着話,喬念惜伸手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個金錠子悄無聲息的送到了公公手裡。
“這……”
公公見到錢是開心,可想着喬念惜畢竟是王妃,又是曹德特意囑咐小心伺候的,一時間這錢接着有些燙手。
“公公的辛苦茶而已,您接着便是!”喬念惜說着話,又往公公懷裡送進幾分。
看着喬念惜也是真心實意的給,公公也不好推脫,悄悄收下,對喬念惜道謝:“那咱家就不客氣了,,咱家是曹公公身邊的趙康以後郡主有什麼用得着的地方,儘管吩咐。”
喬念惜含笑點點頭,忽然看到殿上出來一個傳話的太監,隨着公鴨嗓的聲音響起,兩人不由得扭頭。
“郡主這就進去吧!”趙康伸手將喬念惜往裡讓。
喬念惜也不多說,擡腳上了臺階往裡走,臉上依舊保持平常那般淡然自若的身親,沒有任何異常。
節臺階往上走,喬念惜走得都有些煩了,終於到了正門口,隨着裡面公公唱喊,邊上自由人引路往裡帶。
“兒臣念惜,參見父皇!”
喬念惜進入正殿,上前給皇上行跪拜之禮,神態自若,舉止優雅,沒有一絲不妥。
皇上垂目朝喬念惜看一眼,見殿下那丫頭除了臉上稍顯疲乏之外沒有什麼不對勁,稍稍鬆了一口氣。
“皇上,請皇上給臣做主啊!”
看着皇上不說話,永昌侯先急了,上前一步撲通跪在地上。
如今永昌侯手上臉上都纏着包紮布條,特別是那腦袋,因着半邊臉都沒了血肉,如今只能整個腦袋都包起來,乍一看,就跟一木乃伊似的,讓人忍不住想笑。
正在喬念惜看着永昌侯這一身裝扮想笑的時候,永昌侯也正好扭過頭看喬念惜,觸及她臉上憋笑的表情,心口猛然之間往上反,一口腥甜哽在嗓子眼,險些讓他吐了血。
皇上坐在龍椅之上,垂目看着兩人,雖然不怎麼想理會永昌侯這茬,可旁邊站喬念惜,正了正神色輕咳一聲。
“林愛卿有何冤情儘管說來!”
皇上挑着聲音說話,本來是一臉嚴肅,卻不知他這聲調出來,險些讓旁邊的擦得鑽桌子底下去!
這可是上朝啊!您拿着平常唱戲的強調說話是幾個意思?說好的莊重威嚴呢!
小心肝顫抖的同時,曹德伸手拽了皇上衣袖一把,也是摸清楚了皇上的脾氣,隨即很快躲開,免得遭殃。
皇上一頓,扭頭朝曹德看過去,本能的想要伸手收拾他,卻見人已經多出去很遠,狠狠地瞪一眼,再次轉向永昌侯。
“回皇上,微臣要狀告霄陽郡主夜闖官員府邸行兇,毆打朝廷官員,還請皇上給微臣做主啊!”
說着話,永昌侯往前探過身子,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哦?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皇上眼睛象徵性地瞪起來,扭頭看向喬念惜,臉上卻沒有任何慍怒的表情:“惜惜,這是怎麼回事!永昌侯所說可是你做的?”
這話出口,整個就是一慈愛的父親訓斥孩子的口氣。
喬念惜擡頭迎着皇上的目光看過去,清透的雙眸之間沒有任何慌亂,點點頭:“回父皇,確有此事!”
這話一出,滿朝文武譁然,看看喬念惜又看看木乃伊腦袋的永昌侯,臉上表情那叫一個豐富!
然而,人羣之中,表情最豐富的還得要說是喬宏遠,眼看着喬念惜進了乾坤殿的時候,他心裡就恨得直哆嗦。
竟然連永昌侯都弄成這個德行,喬家有喬念惜這樣的孩子,簡直就是個往家裡招災的掃把星,真是不信命不行啊!
一邊想着,喬宏遠心裡越發地沒底,來不及多想,上前一步跟着跪在了喬念惜身側。
“念惜自小在寒光寺長大,性子有些野,如今犯了這樣的大錯,實在是罪無可恕,臣自請皇上懲罰!”
說着話,喬宏遠往前磕一個頭,扭頭朝永昌侯看過去,臉上表情似乎還帶着幾分祈求。
說起來還是親戚,這種事情關起門來解決就是了,何必鬧到皇上面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