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從外面打了簾子進屋,手裡正捧着個牡丹色的碗,冒着絲絲的冷氣。
聽了紫蘭的話直翻白眼,“沁香要焚纔有大效用,戴在身上跟普通的香囊沒什麼大區別,難不成你還想讓少奶奶隨身帶着個香爐?”
紫蘭一聽嘴巴就鼓了起來,懨懨的把裝着沁香的瓶子放回去,隨身帶個香爐,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辛若輕輕的搖搖頭,兩人爲了她能少受些罪已經忙活好幾個時辰了。
真是個忠心的丫鬟,接過墨蘭遞到跟前的碗,小勺子吃起來,腦子也在轉着怎麼降暑氣好呢。
吃的正歡,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當即把手裡的碗放了下來,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吩咐墨蘭道,“到書房去,我寫張方子給你。”
墨蘭聽的點點頭,一臉欣喜的跟着辛若往書房去。
才走了沒兩步,外面南兒一手打了簾子,邁步進來,有些擔憂的道,“少奶奶,老夫人中暑了,讓您去一趟呢。”
辛若聽了眉頭微蹙,老夫人中暑了該找大夫纔是找她去做什麼,怕是又要藉機磨難她了。
透過微開的窗戶辛若掃了眼屋外,草都被曬的焦皮了,辛若轉過身,帶着墨蘭往老夫人的宜雨軒走去。
才進宜雨軒的院門呢,辛若拿手擋着陽光就瞅見正屋門口站着個姑娘。
一身天藍色裙裳,袖口處繡着淡粉色的蓮花,用銀絲勾勒出幾片祥雲,頭上也沒有太多累贅的飾物。
只兩根碧玉的簪子並排插入髮髻,還有兩朵梅花絨花,清涼中添了三分暖氣。
辛若微蹙了下眉頭,想不起來這是哪位嬸子家的姑娘了,以前沒見過啊。
辛若邁步往臺階處走,那邊老夫人屋子裡的丫鬟福身行禮,給那個姑娘引見,“表姑娘,這位就是二少奶奶。”
那姑娘原本對辛若還笑臉,聽了二少奶奶幾個字,臉立馬就拉了下來,語氣不善的瞪着辛若,指責道,“就是你害的我外祖母中暑的?”
辛若眉頭緊蹙,老夫人是她外祖母,那她娘就該是老夫人的女兒,建寧候夫人,莫映珍了。
跟寧王妃和盧側妃走的很近,她回門那日陪王妃去寧王府下聘時就聽聞了她。
這麼湊巧的日子去提親怕也是有她三分功勞,頭一回見面就對她橫鼻子豎眼睛,連基本問安的禮節都沒有,家教可真不咋地。
辛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直接就進了屋。
首先見到的就是王妃,有些擔憂的瞅着她,老夫人正靠在大迎枕上,額頭上覆着帕子,案桌旁一位太醫正在那邊開方子。
老夫人見了辛若進屋,更是沒有好臉色。
辛若才懶得管她對自己什麼臉色,早習慣了,她做她的本分就成了,她現在最關心的是,“不知道老夫人找辛若來是有什麼事嗎?”
老夫人重重的從鼻子裡哼出來一聲,沒有接話,王妃眉頭就蹙了起來。
那邊齊鸞癟着張嘴進屋來,手裡的帕子直扭,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心疼的
老夫人直問道,“鸞兒,是誰惹着你了,看這小嘴嘴翹的,受了什麼委屈就跟外祖母說。”
建寧候夫人也是心疼的看着自己就快要哭出來的女兒,忙問着,一邊卻是去罵門口那個丫鬟。
小丫鬟被訓斥的頭低低的,直拿眼睛去瞟辛若。
辛若無辜的眨巴着眼睛,就聽齊鸞憋着張嘴道,“方纔在門口我給二表嫂行禮,她都沒搭理我。”
辛若聽得嘴角直抽,那也叫行禮,她今兒還真是大開眼界了。
辛若沒反駁,那邊老夫人和建寧侯夫人兩個人的臉齊齊的冷了下來,女兒外孫女兒被人輕視了臉色能好的了纔怪。
就聽老夫人訓斥辛若道,“鸞兒給你行禮,你竟然不理會她,誰教你的規矩!”
辛若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齊鸞,眼裡夾着笑,歉意的道,“不是二表嫂不理你啊,二表嫂後背上可沒長眼睛,沒瞧見你行禮呢。
二表嫂真是對不住你了,下回你在二表嫂跟前行禮,二表嫂一定瞧得見。”
辛若說完,不看齊鸞變了的臉色,繼續望着老夫人,還是那個問題,“不知道老夫人找辛若來是有什麼急事?”
辛若話音才落,那邊太醫已經開好方子了,走近了,辛若纔想起來,這可不是上回給伏老夫人看病的太醫嗎。
可真是巧了,只聽太醫道,“老夫人要注意保重身子,萬不可再熱着了……”
太醫話還沒說完,外邊一陣腳步聲傳了來,太醫就止了話語。
建寧侯夫人忙笑着迎了上去,“冰嫺怎麼不好好的在屋子裡養着,這大熱天的還往這裡跑。累壞了你,嬸孃可是會心疼的,暄兒也會責怪嬸孃的。”
冰嫺被說的臉微微窘,恭謹有禮的福身道,“嬸孃難得回來一趟,冰嫺怎麼樣也要來行個禮的,聽丫鬟說老夫人您又中暑了?”
說着,就往老夫人牀榻前走,建寧侯夫人虛扶着她,老夫人一臉欣慰的道,“還是你懂禮,不像有些人架子大呢,還得三請四請的纔來。”
冰嫺笑笑不語,這三請四請不用說也是說的辛若,冰嫺向王妃福身行禮才問太醫。
太醫還沒說話呢,建寧侯夫人接口了,“別問他了,說來說去也就那幾句讓老夫人好生養身子,那麼多篇的女戒抄的手都發麻了。
哪能好好的養身子,老夫人今兒可是一篇還沒寫完呢。”
說完,就對辛若道,“我說羽兒媳婦啊,你連累冰嫺暈倒了原就是你不對,老夫人不過才說了你兩句,也沒有將你怎麼樣。
這免死金牌確實難管到老夫人訓斥了你兩句的事,難不成因爲你手裡頭握着免死金牌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就不能說你兩句了。
犯了錯就該認,老夫人也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
你怎麼能跟十三皇子告狀呢,還害得老夫人身子纔好點又中了暑氣了。
老夫人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不比你們年輕,身子哪裡受的住。”
辛若聽得直在心底冷哼,要是老夫人都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了,
這世上還有誰敢擔當這個成語。
犯了錯是該認,問題是她有錯嗎,平白無故的就讓她認錯,真當她是好拿捏的。
辛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建寧侯夫人,嘴角銜着一絲的笑意。
她倒要看看這位臉皮能厚道什麼程度,怕是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辛若沒有接話,倒是冰嫺郡主接口道,“老夫人您就放心的養身子吧,這每日的二十篇女戒就讓冰嫺抄吧,冰嫺呆在屋子裡也閒得慌。”
建寧侯夫人聽得直拍她的手,一個勁的誇她孝順。
只是她身子重了,哪能讓她吃這個苦頭,言外之意這苦頭是誰帶來的就該誰受了,聽得墨蘭都咬牙了。
巴巴的把她們少奶奶從涼冰冰的屋子招來受罪不算,還要少奶奶幫着老夫人抄女戒。
那一篇女戒以少奶奶寫毛筆字的速度一天都不定寫的完,二十篇不是要她們少奶奶的命嗎!
王妃坐在那裡臉色也不大好,怎麼聽都是算計好爲難辛若的,可是她又不好幫口。
同樣是孫媳,冰嫺懷了身子都主動要幫老夫人抄女戒了,辛若可是沒懷身子呢,哪裡那麼嬌貴了,可是心裡頭氣啊。
老夫人偏疼冰嫺就算了,不該時時想着踩辛若,不然會鬧成這樣嗎。
之前齊鸞那話怕也是污衊吧,辛若是那麼不知禮的人嗎,好在辛若輕描淡寫的給說了過去,也大度的沒讓她臉色難看。
齊鸞見冰嫺主動提了出來,辛若還一副懵懂的樣子,連吭都不吭一聲,更別提主動提出來幫着抄了。
整個就以裝傻充愣,忍不住撅了嘴道,“外祖母的孫媳又不止世子妃一個,還有二表嫂呢,她又不用養胎,讓她幫着寫就是了。
再說了,她不是跟十三皇子熟嗎,由她寫十三皇子肯定不會說什麼的。”
齊鸞說着,眼睛帶着得意的瞅着辛若,辛若眨巴了兩下眼睛,瞥頭望着太醫,問道,“老夫人當真病的那麼重?
要真是如此,我就進宮回稟十三皇子,讓他免了老夫人的責罰。
讓老夫人可以安心養病,不然,就是我幫着抄女戒,她這心怕是也難靜下來。”
那位太醫被辛若問的腿一軟,老夫人不過就是有些累了點罷了。
這大熱天誰沒點症狀,這要鬧到十三皇子那裡,不是說他罰的重了害的老夫人都臥病在牀了,十三皇子回頭還不得把氣撒在他頭上。
他算是瞧出來,福寧王府二少奶奶敵人不少,但是她自己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主。
上回三言兩句就嚇的他後背冰涼的,這回更是光明正大的威脅他呢。
老夫人的意思明白着是想讓她幫着寫,她卻是推到十三皇子那裡給他施壓,瞧她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一準知道他沒那個膽子。
太醫連着搖頭,“老夫人沒那麼嚴重,就是熱了點兒,多在屋子裡擱一兩個冰盆就可以了。
這大熱的天就該多抄抄女戒佛經養養心,所謂心靜自然涼,老夫人沒什麼大礙,在下就先告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