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鐵青着臉,梗着脖子,連看也沒有看安明軒一眼,就這麼的盯着老夫人:“還請母親給媳婦一個說法。”
老夫人終於在燕兒的安撫下,回過神來,目光陰冷的看着顧夕謹:“好,我給你一個說法!”
“請母親明示。”顧夕謹絲毫不肯退讓一步。
“哼!這還需要理由嗎?”老夫人聲音冰冷,“王家父子這麼一鬧,這麼一死,言官彈劾武安侯的摺子,定然已經堆滿了官家的案頭,武安侯想要翻身,定然要找一個替罪羊,而這個替罪羊,盛兒是個最合適的!現在武安侯心想事成,這其中難道沒有你的手腳?”老夫人冷笑一聲,“今兒我還想着,出了這種事情,武安侯定然不肯把顧明珠嫁過來了,可是你竟然傳信回來婚事依舊,那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事情不對了……,只可惜我太過信任與你……”
“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顧夕謹臉上的冷意更盛,“我今兒個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顛倒黑白!”顧夕謹冷冷的看着老夫人,連分辯的心情都沒有,腰身一挺,站了起來,嘴角勾起一抹譏嘲,“既然我是這種吃裡扒外的,老夫人也不必在姑息了,乾脆休了,豈不是乾淨?!”
老夫人活了這麼大年紀,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頂撞過,氣得雙手不住的顫抖起來:“你,你以爲我不敢休麼?”
“自然相信老夫人敢休的!因此我今日就求一紙休書下堂!還請老夫人成全!”
顧夕謹高擡着頭,怒視着老夫人。
你們愛怎麼折騰,就這麼折騰去!老孃不伺候了!
老孃也不求和離了!老孃要休書總可以吧!
“呃……”老夫人被顧夕謹的態度氣到,憋漲的滿臉通紅,擡手,猛地一拍桌子,“你,你,你這是反了不成?!”
“不敢,只求老夫人放我一條生路而已。”自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顧夕謹哪裡還肯妥協。
“好,我,我這就寫給你!”安明軒被顧夕謹的態度刺激道,“拿了休書,你立刻給我滾!”
“好,請侯爺現在寫了就是。”
“準備筆墨,快給我準備筆墨!”安明軒跳着腳吼着,“我今日不休了,你就不姓安!”
“侯爺……”燕兒眼見着事情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走到顧夕謹面前,一臉誠摯的道,“夫人,你就認個錯,侯爺和老夫人消了氣就好了,你何必……”
“燕兒姐姐,你不必再勸我,我心意已定,今兒個定然要求了這份休書!”顧夕謹冷冷的看着燕兒,“燕兒姐姐,你也不必刻意討好我,你和侯爺的事情,不論有沒有今日的這件事,我都不會反對的,他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女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聲,何必要自甘下賤,和一大堆女人搶這個男人?找一個和心意的男人,與人家做正頭夫妻不好嗎?”
燕兒給顧夕謹說得面紅耳赤,低着頭退了一步,站到了老夫人的身後。
“好,好!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和盛兒圓房!原來這纔是你真實的想法!”老夫人連聲冷笑,“既然如此,當初你爲何要嫁過來?”
顧夕謹突然笑了,臉上全都是苦澀,擡起頭直勾勾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覺得當初的我,有說不同意的權利麼?”
“若是你有說不同意的權利,你會說不同意?”老夫人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是。”顧夕謹連思考都不曾。
老夫人僅存的理智,在顧夕謹的這一聲“是”字,轟然崩塌!
安明軒再如何的不爭氣,老夫人自己可以罵的,可以打的,可是嫌棄,可是別人就不行!這是世上所有母親的通病!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眼見着安明軒被顧夕謹絲毫不掩飾的嫌棄了!老夫人氣得整個人哆嗦起來:“寫,盛兒,寫休書!我倒要看看,你離了安南侯府,還能上哪裡去!”
原本就已經摩拳擦掌打算寫休書的安明軒,得了老夫人的話之後,再不遲疑,提起筆,刷刷幾筆,就把休書寫完,揚手扔在了顧夕謹的臉上:“賤人,你滾,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府去!”
顧夕謹擡手,把休書拿了起來,仔仔細細的把休書看了一遍,在看見最後那句“從此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嘴角一勾笑了,很認真,很認真的把休書摺好,很仔細,很仔細的把休書貼身放好了,這才恭恭敬敬的給老夫人屈膝行禮:“老夫人,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行禮,願老夫人身體安康,壽比南山。”
“你……”老夫人在顧夕謹折休書的那一刻,憤怒的心,逐漸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之後,她就後悔了,“只要你真心悔改,這休書,我可以讓盛兒作廢的。”
“不必了,多謝老夫人好意。”顧夕謹淡淡的開口拒絕,“老夫人不會是後悔了吧?”
“我,我怎麼會後悔!既然你去意已決,留人不留心,又有何用!”
“對,就是娘說得這個禮!”安明軒跳着腳罵道,“你便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你今兒個晚上就給我離開這裡!對了,帶上你的嫁妝!省的以後說我安南侯府窺視你的嫁妝!”
“多謝侯爺,侯爺從今而後多加保重吧。”顧夕謹轉身給安明軒行了一個禮,便頭也不回的轉身出去了。
留下老夫人和安明軒面面相覷,突然老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錯了,或許這次真的做錯了!”
“娘……”安明軒詫異的看着突然之間像是老了好幾歲的老夫人,“娘……”
“你也回去歇着吧。”老夫人突然意興闌珊的站了起來,或許是因爲起身太猛,眼前一陣發黑,身子搖晃了一下,朝着地上倒去。
“老夫人!”
“娘!”
燕兒和安明軒驚叫一聲,猛地上前扶住了老夫人,臉上滿是擔憂。
“我沒事。”老夫人站穩了身子,盯着安明軒看了一會兒,慢慢的推開了安明軒,“你回去吧,明兒個還是去金吾衛,遲了不好。”
“娘……”
“我沒事,我累了,要歇着了。”老夫人示意燕兒扶着她,進了內室。
顧夕謹走出正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想不到她就這麼簡單的和安明軒撇清了關係!從今日起,她就又恢復成單身女人了!
“夫人,你沒事吧?”知竹看見顧夕謹深一腳淺一腳的出來,整個人看上去都與平時不一樣,不由得擔心起來。
“我沒事,知竹,你知道嗎?從現在起我解脫了!”顧夕謹緊緊的拽着知竹的手,有些語無倫次。
“夫人,你怎麼了?”知竹拉着顧夕謹的手,眼中全都是疑問。
“我沒事,我們回院子去,收拾行禮!”顧夕謹猛地反手拽住了知竹,快步的朝着正院走去。
“夫人,收拾行禮做甚麼?”知竹心中越發的奇怪,“夫人,你,你真的沒事?”
“收拾行禮,出府!”顧夕謹的眉角眼梢都帶着輕鬆,“知竹,你知道嗎?從現在起,我和安明軒,和安南侯府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了!”
“夫人,你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知竹越發的擔心,“你怎麼可能和……”
顧夕謹猛地站住了腳:“知竹,剛纔安明軒寫了休書給我,所以我已經不是安南侯府的人!”
“休書?侯爺他休了夫人?”知竹這下子不是擔心,而是吃驚了,繼而是憤怒,“他們爲什麼要休了夫人?”
知竹態度讓顧夕謹有些詫異:“不論是和離,還是休書,只要我能離開這裡就行了!”顧夕謹笑着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這其中的關係可大着呢!”知竹猛地跺了一下腳,“夫人,你,你怎麼可以……”
“好了,好了。”顧夕謹笑着道,“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難不成我還能回去跟安明軒說,這封休書我不要了,讓他收回去?”
“那,根本不可能!”知竹瞪了顧夕謹一眼,“侯爺怎麼可能會答應。”
“既然明知他不會答應的,那你還遲疑什麼?走吧。”顧夕謹猛地一拽知竹,“快些回去,若是讓安明軒反悔了,我們就走不了了!”
主僕兩人回到正院的時候,知畫已經把牀都鋪好了,看見顧夕謹回來,忙迎了出來:“夫人可回來了,早點安歇吧,今兒個定然累到了。”
“不,不歇了!”顧夕謹一把拉住正要繼續忙碌的知畫,“知畫收拾行禮,我們現在就出府!”
“……”知畫被顧夕謹無頭無尾的話,說得一頭霧水,“夫人……”
知竹知道顧夕謹現在還在興奮之中,也不指望顧夕謹了,三言兩語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知畫,按照夫人的意思,連夜離開這裡,省的夜長夢多。”
“對,就是這個詞,夜長夢多!”顧夕謹伸手指着屋內,“就拿我的嫁妝,別的都不要,不是我的東西,我一分也不要!”
“嘴上說得倒是硬氣。”突然安明軒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顧夕謹猛地轉身,看見安明軒板着臉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