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之後的安明軒顫顫驚驚,而顧夕謹卻在平靜的行了一個禮之後,就靜靜的站在一邊。
安明軒看着顧夕謹擺出這麼一個態度來,只得硬着頭皮自己上前,又是賠禮,又是講好話,折騰了好一通之後,顧衍生才明白,這個安明軒不但不是來問罪的,而且還很主動的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攬了過去,請他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等弄清了安明軒來意之後,顧衍生頓時鬆了一口氣,難得安明軒這麼識時務,顧衍生自然不會太過爲難他,擺了一會兒架子之後,就和安明軒達成了協議。
安明軒在看見師爺正在替顧衍生爲他寫求情摺子的時候,那感激之情,就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在千恩萬謝之後,安明軒竟然順便請師爺也幫他寫請罪摺子。
顧夕謹坐在一邊,就如看鬧劇一般看着三個男人,心中有些發冷。特別是顧衍生那種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醜惡嘴角,突然想到她與顧衍生之間的協議,霎時有些不確定起來。就如顧衍生這種人,她能否相信?!
看來,在安明軒大婚之前,她還得再去一趟皇覺寺,和老和尚商量一下,她和顧衍生的協議,是不是真的要遵守。
在雙方你情我願之下,事情很圓滿的落幕了,安明軒心滿意足的帶着顧夕謹回家了。
回到安南侯府之後,安明軒就跟着顧夕謹到了正院。
這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靜寂的院子裡。
顧夕謹站在院子裡,月光灑了顧夕謹一身,讓月光下的顧夕謹看上去就如將要飄然而去的謫仙一般,安明軒不禁看呆了。
“夫人……”知竹輕輕的戳了戳顧夕謹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安明軒,“你看……”
顧夕謹順着知竹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了安明軒那滿是動情的臉,不由得心中升起一抹厭惡,使勁的咳嗽了一聲。
“呃……”安明軒在顧夕謹的咳嗽中,回過神來,笑道,“夕謹,天色已晚,我們早些安歇吧。”
顧夕謹就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着安明軒,這人腦袋在到底塞的是什麼東西?!剛剛纔和顧衍生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協議,顧夕謹真的不知道明兒個那請罪摺子遞上去,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現在不回去想着明兒個怎麼應付,竟然還能精蟲上腦……
果然是無知者無畏!這人沒腦子,也有沒腦子的好處!
顧夕謹冷着臉看着安明軒:“侯爺難道不回去想想,明兒個摺子送上去之後,若是管家降罪下來,侯爺該怎麼應對才能逃過這一劫?”
安明軒不在意的笑道:“有岳父那求情摺子一起上去,官家看了,怎麼還會怪罪與我,你不必放在心上。”
顧夕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妾身覺得今日這件事,侯爺應該去和母親商量一下才是。”這時候的顧夕謹臉色十分的難看,那眼中滿滿的全都是擔心。
“這……”安明軒被顧夕謹這擔憂的臉色,也搞的有些心神不定起來,“你真的這麼覺得?”
顧夕謹用力的點了點頭:“剛纔回來的時候,妾身一直覺得這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只是卻不知道哪裡不對勁。”顧夕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妾身終究是一個女子,頭髮長目光短淺,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妾身,這件事……還是要請母親拿拿主意纔是。”
“那,那我們一起去福安堂。”
“嗯。”顧夕謹點點頭,讓知竹跟着一起去了福安堂。
老夫人原先這時辰早已經睡了,今日卻還沒有睡,聽說安明軒和顧夕謹回來了,正打算讓人去把兩人叫來,卻聽丫頭來稟報說,安明軒和顧夕謹來了,便讓人喊了這兩人進來。
顧夕謹跟在安明軒的身後,屈膝給老夫人請了安,這纔在下首坐了。
“盛兒,聽人說,你剛纔帶着夕謹去了武安侯府,可是有事?”老夫人扭頭看着安明軒,問道。
安明軒見老夫人面色有些不善,心中就有些不安起來:“母親,事情是這樣的……”
安明軒把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跟老夫人說了一遍。
老夫人越聽臉色越難看,到了最後,雙手緊緊的握着,嘴脣也有些發青起來,看起來,真的是氣得夠嗆。
顧夕謹低着頭,不去看老夫人的臉色。若她是老夫人,生了安明軒這樣一個兒子,她定然是恨不得生出來的掐死了,省的以後害人害己!
“那麼你去武安侯府,是自己的主意,還是夕謹的主意?”老夫人終於聽不下去了,咬着牙齒打斷了安明軒的話。
正在低着頭出神的顧夕謹,突然聽見從老夫人的嘴裡,出現了她的名字,頓時一驚,連忙擡起頭解釋。
她不解釋不行啊,若是讓老夫人把這個罪名套在她的頭上,她可能會成爲最後的替罪羊!
“母親,媳婦是不願意去武安侯府的,可是侯爺堅持,媳婦不過是一個婦人,拗不過侯爺,只得陪着侯爺一起去的!媳婦到了武安侯府的時候,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這點侯爺可以作證的。”
安明軒聽了連忙道:“是的,母親,原先夕謹並不肯去,只是後來兒子說動了她,她才陪着兒子一起去的,即便是到了武安侯府,夕謹也是一句話也沒說,全都是兒子自己和岳父商量着來的。”
“商量着來的?你們都商量了一些什麼?”老夫人惡狠狠的瞪了顧夕謹一眼,安明軒是個實誠的,她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兒子是個沒腦子的,但是這個顧夕謹卻是個有心機的!她就不信,顧夕謹看不出這件事情的好歹,但是卻沒有死命的攔着,讓她對顧夕謹不滿至極。
安明軒此刻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不對,一五一十的把在武安侯府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母親放心,這請罪的摺子,我已經請師爺替兒子寫了,明兒個岳父就會替兒子遞上去,母親放心就是了。”
“放心?你讓我放心?!”老夫人氣得有些失態,聲音陡然尖銳起來,“你若是這麼混賬下去,我便是死了也不能放心的!”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盞跳了一下,滾落下來,“啪”的一聲,碎裂開來,茶水流了一地,“你,你這是往死裡逼我啊!”
或許老夫人從來沒有這麼嚴厲的對待過安明軒,安明軒頓時有些不習慣,呆怔了一會兒,倏的站起來,“噗通”一聲跪在老夫人的面前:“娘,你這樣說,讓兒子怎麼受得住?你若是生氣了,打也是,罵也行,千萬不能,千萬不能……”安明軒說到後來,差不多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顧夕謹哪裡還能坐得住,早在安明軒跪下的時候,也跟着跪在了安明軒的身後,低着頭,默不作聲。
這安明軒低頭一哭,正好把顧夕謹的身影露了出來,老夫人聽安明軒哭的傷心,扭頭過來,正好看見面無表情的顧夕謹,心中的怒火騰的竄了起來:“顧夕謹,我安南侯府到底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你要這麼往死裡折騰?!”
顧夕謹怎麼也想不到這怒火突然就轉到了她的身上,而且聽老夫人那語氣,似乎要把全部的罪孽都推到她身上,猛地擡起頭來,對上老夫人的眼睛:“母親何出此言?媳婦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麼?”
剛纔老夫人也只不過是遷怒而已!安明軒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這麼多年來捧在手心裡養大的,想那生死不明的幾年,她雖然活在世上,卻彷彿行屍走肉的感覺,就怎麼也不忍心狠狠的責罵他,這才把怒火發泄在顧夕謹身上。
按着顧夕謹以往的性子,定然就是茶壺裡煮餃子——有嘴倒(道)不出。讓她出了這口氣,然後藉着這件事,可以逼的顧夕謹和盛兒圓了房!
上次,她下了狠心,動了那般手腳,竟然沒有讓這兩人圓了房,她心中就有些忐忑,不論如何,在盛兒和顧明珠大婚之前,她一定要想法子,讓這兩人圓了房才行!
就如這次的事情,若是兩人已經圓了房,這顧夕謹定然會阻止盛兒做這種把屎盆子往自己扣的事情!
老夫人盤算打得十分精明,可是沒想到的是,向來逆來順受,柔弱溫順的兔子,今日突然露出了尖利的爪牙,因此老夫人猛地頓住了!
“還請母親明示。”顧夕謹彎腰給老夫人磕了一個頭,然後再一次直起腰身來,“母親不能拿出明確的證據來,這個罪名媳婦無論如何都不敢接的,否則,寧可一死了之!”
最後一句話,顧夕謹是咬着牙齒說得,擲地有聲,一臉的堅決,那神情,彷彿只要老夫人有一個字說得不對,她就會立刻撞死在這正屋裡面。
“……”老夫人如何拿得出證據來!被顧夕謹這幾句話堵得喉嚨一陣翻滾,一股濁氣翻涌上來,眼睛一翻,差點就這麼暈厥過去。
“夕謹,你,你怎麼能這麼和娘說話?”安明軒猛地止住了哭聲,怒視着顧夕謹,“你,你這個不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