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官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雅若悄悄的從後門進了去,然後迂迴曲折的拐到了自己的住處,本想想去看看孃親睡了沒,卻見她房間的燈已經熄滅了,唯獨自己房間的燈還亮着的,便推開門,腳步還未跨進去,卻見房間的輪椅上坐了一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
“文邦哥。”她輕聲的叫喚了一聲,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
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房間輪椅上的人難以相信,該不會又是在夢中與她相遇吧,上官文邦已記不清在夢中聽到了多少次這句熟悉的“文邦哥”,慢慢的側身,驚喜的差點直接要從輪椅上跳了下來....
“小姐,真的是你嗎?”站在輪椅旁邊上的一白衣女子驚呼道,連忙迎了出來。
雅若晃晃蕩蕩的走進了房間,拉着白衣女子的手,快速的走進了房走,看到輪椅上的人快要從椅子上下來了,趕緊走上前,扶住了他,接着,她被輪椅之人緊緊的抱在了懷裡,好像是失去的珍寶,又失而復得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狠心的丟下你的文邦哥的。”上官文邦摟着失而復得的人兒,久久的不願意放手,望着還站在旁邊的翠屏,吩咐道:“去通知廚房裡,讓廚房做點吃的送過來。”
雅若本想說不用了,她不想讓她活着回家的事情這麼快就讓母親和二房的人知道了,可是卻被她的文邦哥抱的太緊了,以至於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沒有想到他的手還跟以前那般有力氣,即使坐在輪椅上,他的懷抱依然那麼的寬廣......
上官文邦的手不自覺的撫摸到了懷中人兒消瘦的臉頰,心疼的道:“在懸崖底下,應該吃了不少苦頭吧,看你都清瘦的不像個樣子了,雅若你能回來就好,你知道這麼些天,我是怎麼過的嗎?如若不是心中懷着你肯定沒有死的信念,我早就隨你而去了。”語畢,他的脣不自覺的對懷中之人的額頭深深的吻了一下。
感覺到了她文邦哥熱烈的吻,這個吻跟那個人在崖底吻她的時候是一樣的,她跟那個人是相愛的,所以那個人纔會那般的吻她,而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的同父異母的親哥哥,以前她並不排斥,只因爲,眼前之人吻她的時候,只是蜻蜓點水,而這次卻這般的強勢霸道,她的心跳動了一下,輕輕的推了一下抱着她的人的肩膀。
“文邦哥,我快要悶死了。”語畢,她就從他的懷裡竄了出來....
聽到懷裡的人兒的叫喚聲,上官文邦才意識到自己的力度太大了,溫柔的道:“現下感覺好了吧。”突然,面前之人身上穿的一件灰色的僧衣,灼傷了他的眼睛,他緊緊的盯着雅若穿在身上的衣服,道:“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可是明空大師的?”
“是他把我從懸崖底下救下來的....”
“爲何過去這麼多天你們纔上來,你倆孤男寡女的在懸崖底下呆了一個多月,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上官文邦打斷了雅若的話語,緊張的望着她道。
雅若從地上站了起來,望着坐在輪椅上的人,有些生氣的道:“文邦哥認爲我應該跟明空大師發生點兒什麼嗎?”發生在懸崖底下的事情,在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了,不會跟任何人講的.......
坐在輪椅上的人剛纔緊張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喜悅的神情,緊緊的握着雅若的手,道:“我只是擔心你,雖說他是個高僧,但是畢竟也是個男子,更何況我的妹妹長得這般的美麗,是男子都會心動的.....”他這般清高的人都會心動,更何況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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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淡淡的肉香味飄進了房中,長時間沒有嚐到肉腥味了,雅若強嚥了一下在嘴中打轉的口水,這時卻被坐在輪椅上的人輕輕的拽動了一下一角。
“還傻站着幹什麼,翠屏既然已經把面端進來了,趕快過去吃吧。”
“是的小姐,趁熱吃吧,奴婢是借用了公子的名義,然後讓廚房下的肉絲麪,特意讓廚子在麪條裡面多加了些肉絲。”如若不是以公子的名義,恐怕現在連口涼水小姐都喝不到.....
剛吃了幾口面,雅若擡起頭,似乎想起了什麼,朝着輪椅之上的人看了一眼,關心的道:“文邦哥身上的傷,是什麼樣的神醫給你醫治好的,回頭我們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神醫有沒有說文邦哥什麼時候可以下地走路哦?”
上官文邦微愣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也很想知道醫治好他的神醫是誰,可是終究不得而知,便道:“我至今也不得知,我醒來之後,郎中來給瞧了,說是再修養半個月,便可下地走路了。”
“如此甚好!”神醫居然連文邦哥自己都不知道,看來真的很神奇,莫非是他....,但是不可能,如果是他的話,她應該知道的....
吃完了面,見坐在輪椅上的人還沒有走的意思,雅若走上前,道:“時候不早了,文邦哥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見!”
上官文邦張口了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一句話沒有講,只回應道:“也好!”便在翠屏的推動下,坐着輪椅離開了房間......
等到翠屏從踏雪齋回來的時候,雅若已經洗漱完畢,舒舒服服的躺在了牀上,想到了後天晚上就可以和心愛之人遠走高飛了,雖然一整天的奔波,身子有些乏了,但是她卻興奮的一點睡覺都沒有了,突然間想到了她的孃親還在上官府中,倘若她走了,她孃親怎麼辦.....
“翠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奶奶她一切可好?”
正在櫃子旁邊收拾衣服的翠屏,身體抖了一下,二奶奶她已經....,本不欲打算告訴她家小姐的,可是....
“小姐,二奶奶她...”翠屏嗚咽着,太過於悲傷,以至於後面的話她都沒有講清楚....
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雅若骨碌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焦急的道:“我孃親她到底怎麼了?”
“二奶奶她已經去了,就在前天....”說着說着,翠屏嚎嚎大哭了起來,二奶奶死的真的太慘了......
雅若強忍住內心的悲傷,聽翠屏把事情的經過闡述了一遍,雖然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是好歹是現在這具身體的母親,在一起十二年了,就算養條狗也有感情了,更何況是個人...,從翠屏斷斷續續的陳述中,她知道了,害死她孃親的居然是那個平常不言不語的二嬸.....,而且還是在半夜的時候,潛入她孃親的房中,用被子把她那可憐的孃親活活的悶死了.......
她癱在了牀上,至親的親人離她而去了,這下,不用擔心跟他遠走高飛後,還惦記家中的孃親了,可是她的心卻無限的悲哀了起來.....
“老爺怎麼說的?”
不提老爺還好,提到老爺,翠屏的恨的牙癢癢的,悲憤的道:“老爺說奶奶死的好,是自己命薄,享不了上官府的福,還說.....”
“還說什麼?”見翠屏猶猶豫豫的,雅若催着問道。
“還說小姐您死的好,都死了,才如他願...”說着說着翠屏哭的更傷心了,又道:“倘若不是公子的阻攔,恐怕奴婢再也見不到小姐您了,太太在奶奶過世以後,準備把奴婢賣到金陵的古月樓中.....”
雅若顫抖着身體,站了起來,把翠屏擁在了懷裡,拍着肩膀不斷的安慰着她。
母親可真夠惡毒的,古月樓是金陵最大的青樓,雖然她沒有去過,但是也能想象出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男的去找樂子,裡面的女子都是被千人騎萬人枕的,過的都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幸虧自己的文邦哥,雅若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翠屏,都過去了,我回來了,不會再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明天你帶我去奶奶的墳頭,我去給她燒一些紙錢。”祭拜完孃親後,她.....
“奶奶...奶奶沒有墳墓,她的骨灰也被二太太命人撒在了秦淮河裡......”
幾滴眼淚從雅若的眼中溢了出來,或許是自己以前太柔弱了,所以十二年來纔會過的如此的悲催,到最後自己的祖母和孃親先後被這兩個惡毒的女人所害死,在懸崖底,她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在走之前,她一定要讓惡毒的母親和她的那個好二嬸還有她那個渣爹不好過的......
第二天早晨,雅若還沒有起牀,便聽到了從院外傳來細碎的步子聲音,剛下牀,就見兩個分別穿着大紅色衣服和杏黃衣服的女子笑靨如花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她都還沒有去拜訪她二位,大小黃氏倒是挺趕早的,一塊兒過來看她啦.....
“二丫頭,還沒有起牀?今兒早晨,聽到幾隻烏鴉在我院中喳喳的叫着,原來是家裡有喜了。”黃氏關切的道,但是眼中卻閃過一絲恨意,小狐狸精居然.....
是嗎?是讓你難過悲傷的大喜吧。雅若在心中冷笑了一下,隨即迎了上去,道:“讓母親和二嬸親自過來看雅若,我內心惶恐。”說着,便給面前的黃氏和小黃氏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今兒也不是過年,這個禮行大了。”小黃氏趕緊用顫抖的右手虛浮了一下跪在地下之人,不敢直視跪在地下之人的眼睛.....
感覺到了小黃氏的手在不停的發着抖,雅若關心的問道:“二嬸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爲何手抖得如此的厲害呢?”
站在一旁的黃氏見狀,不鹹不淡的道:“還不都是被你那個不懂事的文軒哥氣的,整天不是沉迷於煙花之地,便是經常去賭場,真是慈母多敗兒。”說完還不忘冷眼看一眼站在旁邊的小黃氏....
小黃氏緊緊的捏住衣角,一言不發,倘若要不是有證據在她這個心狠手辣的姐姐手裡,她早就......
雅若感覺到了大小黃氏之間的暗波涌流,今天她只不過是試探一下,看來她倆並不是表面上的好的不得了,而是各自都在自己的心中打着小算盤.....
“文軒哥還年輕,過幾年就好了,二嬸就不必煩心了。”頓了一下,她又道:“雅若失蹤的這麼多天,還要多謝母親和二嬸對我姨娘的照顧,只可惜.....”說到動情之處,她眼角中溢出了幾滴淚水,在大小黃氏面前,表現的傷心不已,哭的是肝腸寸斷,就連站在一旁的翠屏也被她家小姐的表演所折服.....
黃氏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隨即臉上帶着悲哀的神色,道:“只能說你娘福薄,無福消瘦上官府的福氣。”
“姐姐說的對,是她命太薄了,既然二丫頭已經平安回來了,我這顆懸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來了。”小黃氏用帕子擦了一下她額頭上沁出的汗珠,繼續道:“如若沒有別的事情,姐姐我先回去了,看看那個不成器的人回來了沒。”
“去吧,別忘了下午的時候,我約了馬府的二太太,來府上打麻將,到時候,你自己來吧,我就不喊吳媽通知你了。”黃氏擡了一下眼皮道。
小黃氏前腳剛離開,翠屏很識趣的後腳也離開了房間,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擔憂的望一眼她家苦命的小姐......
“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你不用再找我面前耍心眼了,仁兒這輩子算是被你這個小狐狸精給禍害了.....”她那可憐的侄兒以後再也不能傳宗接代了,黃家算是.....
莫非那天他傷了那個人渣的命根子?屈辱大仇終於被自己心愛之人給報了,雅若深知黃氏的性格,今天到這邊來,一定不是跟自己講這個的.....
“母親,今天一大清早就來看望雅若,不是要講這些的吧,況且黃家表哥如若不是心存不軌,怎麼會有今天的下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黃氏冷哼了一聲,道:“你也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嗎?那你就離邦兒遠一點,否則我饒不過你的。”想到兒子在小狐狸精失蹤的那段時間,不吃不喝的......
“腿在文邦哥身上,我管不住,也管不了,既然母親您這麼擔心文邦哥,爲何不快給文邦哥覓一門好親事,早早的給他安家呢?”雖然黃氏很陰狠,但是雅若還是深深的希望疼愛她的文邦哥能夠幸福....
“你姨娘已經死了,你的事情你爹也不會管的,我是你的嫡母,仁兒現在變成這樣,都是因爲你,所以爲了贖罪,你和仁兒的婚事,我已經定下好了,爲了夜長夢多,就訂在了中元節,只有把你嫁了,邦兒才能安心成個家。”
等過了今天,明天她算是離開了這個家了,所以雅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黃氏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道:“你要嫁給仁兒的事情就不要讓邦兒知道了,中元節那天,會有一頂小轎到後門的,你姨娘剛死不久,你祖母的喪期你還沒有過,所以府上不宜操辦喜事。”
或許這些都是最好的藉口吧,真正的是不想讓文邦哥知道吧,雅若再次恭敬的點了點頭,然後目送面帶得意之色的黃氏離開了房間......
想到了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是呆在府上的最後一天,這一離去,恐怕是千山萬水,再也回不來了,雅若拾掇了一番,便帶着翠屏往踏雪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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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踏雪齋必須要經過府中的花園,一大早兒的,雅若卻發現寂靜的花園中站了一個穿着紫色錦緞衣服的男子.....
“文軒哥,早!”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她這位二哥了,貌似她這位二哥一直都很忙,整天的不着家....
站在花園中的男子慢慢的轉過身,滿臉驚訝的望着站在他眼前的人,睜大了眼珠,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你是人是鬼,不要嚇唬本少爺....”話還沒有說完,上官文軒嚇得直接癱在了牀上,身體還忍不住在打顫...
翠屏走上前,彎下腰身,道:“二公子,二小姐沒有死,她當然是人了。”語畢,便把她家二公子從地下扶了起來。
“二嬸她近來身體可好?”雅若湊上前,帶着淡淡的笑意關心的問道。
“她好着呢,前幾天,爹爹剛從外面匯會了一筆數額巨大的銀兩,她都緊緊的篡在手裡,我想.....”
銀兩,而且數額巨大?看來二叔在外經商,生意做的非常不錯,那麼如果母親知道二叔把數額巨大的銀兩匯給了二嬸會做何感想呢,會不會.....,雅若沒有往下繼續想,只是在心裡冷笑了一下,聽到站在她面前之人,並沒有把話說完,繼續追問道:
“二哥莫非是遇到什麼難事了,或許雅若可以幫上你的忙?”
上官文軒剛纔緊鎖的眉頭,眼下慢慢的舒展開了,道:“我想把如煙從古月樓中贖出來,但是需要800兩白銀,可是母親始終不同意,大娘也跟着一起起鬨,我現在是一點兒零花錢也沒有了,更別說替她贖身了。”
原來自己這個經常流連於煙花之地的二哥,居然也會有心動的姑娘,真是真心的不容易,突然一計呈現在了雅若的腦海中,她嘆了一口氣,安慰道:“這件事情好辦,過三天後,我保證把這個事情給你辦成。”說着又從腰間的荷包裡掏出了一些碎銀子,放在上官文軒的手中,道:“這些銀兩二哥先拿去見如煙姑娘,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頓了一下,她繼續道:“那麼事情辦好以後,二哥準備怎麼謝我呢?”
望着手中放的白花花的銀子,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自己心愛的如煙姑娘了,沒有想到在他上官文軒最落魄的時候,居然是他從前最喜歡欺負的小妹幫了他,他隨即道:“以後二妹的事情就是我上官文軒的事情,二妹的大恩大德,我上官文軒今天記在心裡了,那我去見如煙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給你了。”說着,便歡歡喜喜的離開了花園....
“小姐,您爲何要幫助二公子,難道您忘記了他和二太太是怎麼欺負我們的嗎?還有奶奶的死......”翠屏有些生氣的質問道。
雅若望着那抹紫色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長長的走廊的另一側,這才淡淡的回答道:“有時候幫助別人,何嘗不是幫助自己呢,翠屏,或許我現在做的這些你不能明白,但是以後你就會明白了,走吧,時間不早了,文邦哥現在應該已經起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