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淵俯身撿起散落的寶石。這些藍寶石紅寶石與翡翠躺在手心,被燈光一映,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縱然他從小到大都沒愁過錢,也不可能把這樣上品的寶石像石子兒一樣扔着玩。捏着這些寶石,楊靜淵疑心大作:“他究竟是什麼人?”
有錢人包下花舫出遊,都會帶乾淨衣裳,以備更換。季英英拿着寶石尋到了前面的船艙。她低聲對一旁侍侯的侍婢說明來意。花舫主人擺了擺手,艙裡的絲竹歌聲停了下來。
侍季領季英英上前,周老爺見是個年輕的漂亮小娘子,打扮又不像大家閨秀,以爲是楊家的侍婢,心裡納悶着楊三郎怎麼會突然帶個侍婢出現在湖中花舫,隨口問道:“周家和錦王楊家是姻親。你家郎君怎麼會摔進湖裡?”
周家?姻親?季英英尚未想到這是周七郎家包的花舫,聽到姻親二字就警覺起來。如果讓對方知道自己是楊靜淵的未婚妻,就麻煩了。婚前兩人見面不吉,她不信邪,楊靜淵也沒當回事。但家裡的長輩就不會這樣看了。傳出去,會說自己輕浮。季英英把腦袋埋得更低,從善如流冒充起楊三郎的侍婢:“我家郎君貪玩……一時不慎……”
她吞吞吐吐的話反而讓周老爺信了。他哈哈大笑:“三郎這性子。來人呀,將我的衣裳拿去給楊郎君換了。叫廚下速速煮碗薑湯來。”
“多謝周老爺。奴婢去服侍我家郎君。”季英英託着衣裳埋着頭退到了門口。她捏着手裡的寶石想,還好沒有拿出來買人家的衣裳,否則定會被周家老爺識破。
“周伯父!小侄有禮了!”
季英英偷偷擡眼一瞧,楊靜淵被人領着走了過來。
周老爺笑道:“溼成這樣,當心受了涼。速去艙房換衣裳吧!”
楊靜淵掃了眼捧着衣裳的季英英,拱手向周老爺道了謝,進了後艙。季英英趕緊跟了上去。
走進舫房,楊靜淵說道:“有我的丫頭服侍就行了。”
周家的侍婢欠身行禮退了出去。季英英將衣裳往案几上一擱,轉身也要走。
楊靜淵一把拉住了她:“你想被人認出來不是我的丫頭?”
季英英掙開他的手低聲說道:“你趕緊換吧。”她轉過身面對着房門,無聊地把玩着手裡的紅寶石。
楊靜淵邊換衣裳邊瞧她,見她把玩着那枚寶石,冷不丁地問道:“他很有錢?”
“那當然啊。一個王爺會沒錢嗎?”季英英順口說道。
王爺?她果然認得。楊靜淵上前一步扳過了她的肩問道:“什麼王爺?”
入目看到一片光滑的肌膚,季英英呀了聲,用手捂住了眼睛:“你要不要臉?快,快穿上!”
楊靜淵抄起胳膊打量着她:“季英英,你該不是和那鬼麪人唱雙簧吧?揹着我約會被我發現,就裝着劫持你?”
季英英大怒:“你說什麼?!”才一睜眼,又看到他裸露的胸膛,季英英迅速轉開了臉,“你穿好衣裳好好說話。”
楊靜淵慢吞吞地換好衣裳,拿着布巾邊擦頭髮邊道:“說吧,那人是誰。”
怎麼辦呢?晟郎君的威脅她可不敢忘記。萬一他真的殺人滅口怎麼辦?季英英捏緊了手裡的寶石道:“無意中聽他說了句本王,我猜是個王爺,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事實上她也是聽到晟郎君自稱本王。究竟封號是什麼,她的確一無所知。
以往只知道有個趙修緣,有個朱二郎。現在居然又多出個武藝極好的鬼麪人。他穿着和自己相似的衣裳,特意買了和自己一樣的儺戲面具。不認識季英英?不認識她吃飽了撐着將她從岸邊帶到湖中花舫上來?可他掐季英英脖子時真敢用力,這樣待她的男人,她居然還要替他隱瞞身份。他在她心裡有這麼重要?楊靜淵將布巾往旁邊一扔道:“時辰不早,我送你回去。”
他越過她開門出去。季英英小心地睃了他一眼。楊靜淵臉上看不出他的情緒。想到兩人還未交手,楊靜淵就被晟郎君逼進了湖裡。季英英又打消了想告訴楊靜淵的心思。
周老爺吩咐花舫靠岸。楊靜淵和他站在船頭有說有笑。季英英鬆了口氣,他應該沒有起疑吧?不然怎麼會談笑風生跟沒事發生似的。
上了岸,楊靜淵與周老爺拱手告別。目送着花舫劃開,他冷不丁地問季英英:“岸邊瞧這景緻不如在花舫裡瞧吧?花舫上感覺就像在身在燈河中,特別美。”
季英英點了點頭:“嗯。”
一股火氣竄了上來,楊靜淵不淡定了:“所以鬼麪人是帶你去花舫看更美的景是吧?”
他的聲音有點大,嚇了季英英一跳。她望着他搖頭否認:“我說過,是我認錯人了。我以爲他是你。”
他知道那人是故意扮成了自己。但他爲什麼要扮成自己接近她?她認得那人的。是因爲聽到她和自己定了親,所以才扮成自己見她一面?是有怎樣的過往,纔會有心冒充自己帶她登上花舫看湖景?
要掐死她早動手了,等到自己登上花舫,那人才掐住了她的咽喉。用力掐她,是演給自己看的吧?她呢?她又是怎樣的心情?
“季英英,枉我爲你大冬天的跳進湖裡。”楊靜淵越想越不是滋味,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看到她掌心還捏着的那枚寶石,楊靜淵別過了臉,伸手將荷包解下塞進她手裡:“你這麼喜歡他的寶石,都給你。走吧,時辰不早了,你哥哥嫂嫂該着急了。”
他轉過身的瞬間,聽到風聲襲來,下意識的伸手一抄,抓住了荷包。
季英英快步從他身邊跑過,大聲說道:“楊三郎,你就是隻豬!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什麼都不知道!”
楊靜淵氣急追了上去:“對,我就是蠢!被人家耍得團團轉。以爲自己英雄救美呢,誰知道人家在旁邊笑破了肚皮!季英英,你的老相好怎麼就那麼多?哪,一個趙修緣,一個朱二郎,現在又多出個帶你看湖景的鬼臉男。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季英英停了下來,偏過臉瞪着他:“你想說什麼?想說我不修婦德?我告訴你……”
楊靜淵怒了,指着她道:“季英英,你敢說退親試試?”
季英英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是你說的!我等着!”
看着她昂着頭大步往前走,楊靜淵遠遠的吊在她身後,悻悻地說道:“你等着我的花轎上門吧!當我白跳湖了?偏不讓你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