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珠住在西院裡?“怎麼回事?”
“方纔有人將她送過來,聽說她乘的車摔了,她摔得不輕,此刻還昏睡着。”
正說着,章嬤嬤來了,也是說此事來的。
知道安菊已經說了,不由瞪她一眼。“章嬤嬤可知是怎麼回事?”指着炕邊的小杌子讓她坐。
“夫人安心。”章嬤嬤坐在小杌子上,拍着小小的手安撫道,她轉頭對安菊擺了擺手,安菊會意,忙領着屋裡侍候的人全退了下去。
“前兩天順天府和刑部派人去望雁山莊問案子,寶親王待他們問完話,便派人將蘇大姑太太母女送回蘇家去。半道上卻出了事,明珠小姐身亡,蘇大姑太太重傷昏迷。”
“身亡?”不是說她住進西院裡嗎?
“皇上同意了鄂青烈的要求,明珠小姐自然不能再是朱明珠。”
也就是說爲了製造出她死亡的假象,她們母女的車纔會出事?“那又爲何送到福安山莊來?”
“本來皇上那兒要派人接走的,只是……”
皇上遇到喪子之痛,牽來扯去還與蘇家有關連,只怕這會兒沒人敢去提醒皇上,朱明珠的事情。
“原本可以將她送回寶親王府,或是別莊的,可這兩地都有人熟識她,放在外頭又怕她跑了,會首原是要將她送過去鄂族長住處。”
“鄂族長又旅居在外,處處不便。”小小點着桌面道。
“正是。所以龍大少纔想到西院這會兒不是空着嗎?裡頭都是咱們山莊的自己人,人生地不熟的,她想走也走不了。”
“只怕她住進西院根本就不想走呢”想到有着姐妹名份,她都還死盯着冀陽哥哥,如今的她,可能不想方設法的巴上秋冀陽嗎?思及此,小小便覺不快。
“夫人,您還信不過會首?”章嬤嬤覺得小小想太多了。
“我當然信他,是信不過朱明珠。”
章嬤嬤輕笑。“她會想明白的。”
※
秋冀陽回到映園時,已然是掌燈時分,一踏進映園,便覺不對勁,龍從文兄弟兩個見狀拉着杜真回自己的院子用膳,秋冀陽大步流星走進正房,安梅幾個恭敬有禮的跟他請安,他走進內室,發現小小擁被高臥,這才幾時就睡下了?
“這是怎麼了?”秋冀陽擔憂上前問道。
“沒事,只是心裡不痛快。”小小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來,紅撲撲的臉蛋怏怏的,秋冀陽卻以爲她不舒服,揚聲讓人請齊夫人她們過來。
“我沒事,不用讓人請表嫂她們來。”
“沒事怎麼這麼早歇下?”秋冀陽見她要起來,忙伸手扶她坐起,將迎枕塞到她腰後。
小小摟着他的腰,悶悶的道。“你把明珠接回來。”
“那可不是我接來的。”說到這件事,他也很不快,可是朱平珏也不知能把人放到那兒去。“他們沒先跟宮裡通個氣,就先弄翻了車,讓她們母女兩個都受傷昏迷。”
“摔得這麼重,兩個人都昏迷?”
“自然不是,早在那之前就讓她們吸了迷香。”秋冀陽嘆道。“當然,是可以將朱明珠安置在寶親王府。”
小小搖着頭。“不行,府裡在推院子,要粉刷拙園,有很多工匠在。”人多口雜,一個不慎就會出差錯。
“正是如此,也不能將她送去別莊。因爲老寶親王夫妻現在都住在寶親王府裡,別莊上的人手不足。”
“你們把她扣下,對蘇家那邊怎麼說?”
“說什麼?馬車在荒郊野外出事,送蘇千靈回蘇家的車伕說只見到蘇千靈一個傷者,除此之外就是斑斑血跡,其餘的,他們就自己補上了。”
“那朱明珠……”
“你不用去管她,有事,四師弟會去處理。”
小小看着他半晌,忽道:“冀陽哥哥更衣沒,我侍候你去洗漱吧”
秋冀陽見她眼若星辰明亮,適才不快盡去,便笑着起身。“不敢有勞,把兒子顧好最重要。”
小小嘟着嘴:“這小傢伙還沒出生,就一個個只記得他,眼裡都沒我了”
“這話真酸,你還跟兒子吃酸?”
“哼”
秋冀陽親蜜的擰了她鼻子一記,才轉身去了淨房。
待他更衣出來,小小已經讓人將晚膳端上來。“天氣有些熱,本來想到花廳那邊去用膳的。”
“在屋裡用就好,一會兒用過膳,我陪你在院子裡消食。”
夫妻兩個用過飯,在院子裡散步時,秋冀陽道:“本來想五月時要辦個家宴,請商業協會主事們的女眷到山莊來做客,可是那時,你的月份可能太大了,還要待客太辛苦了,所以,我想,四月中就先辦個宴,請她們來做客,你覺得如何?”
小小皺着眉頭抱着丈夫的手臂,邊走邊道:“一定要辦?”
“讓她們認識你,她們的夫婿都是福安商業協會的主事,你的身份在那兒,她們不敢不敬。”
“倒不是怕她們不敬,是……唉喲我不知道能跟她們說什麼?”
秋冀陽微笑。“不怕,到時也不用一直陪着她們,她們知道你有孕在身,會體諒一二,但這宴會一定要辦。”
“爲什麼?”
“你想想,做生意需要什麼?”
“人。”這也是琳琅寶閣現在面臨的問題,郎家莊的人們不會老,店一開十年,掌櫃的不顯老,那是人家爹孃生得好,駐顏有術嘛可是掌櫃的、夥計們全都不顯老?雖然他們用了法術稍稍變老了些,還是會啓人疑竇。再則,琳琅寶閣生意越來越好,人手面臨不足的窘況,要招外人,就得小心防着被人發現他們的秘密。
“人脈很重要,福安商業協會各個分會在各地,需要交際應酬,有時,有些消息不好打探,就要靠主事的女眷出面。”
小小點頭。福安商業協會不比琳琅寶閣,有些時候消息不夠靈通,就可能造成損失。
“你與各主事的女眷處得好,等於是替我拉攏了這些人的心。”
“知道了。”兩個人安靜的走了一段後,小小問:“那四家,你們可商議好要怎麼處理了?”
秋冀陽想到此事,嘴角微勾輕聲的道:“岳母知情後,讓從文自去想法子解決。”
“這事可不像之前西院那幾位小姐般,替她們尋結親對象就能解決的。”
秋冀陽道:“楊氏和杜氏二家,那是自找的,誰讓他們兩家自己先做了假,被揭開來覺得沒臉,可怪不得人。魏氏千金的婚期將近,我打算請鳳陽幫忙送個禮去。”
“叫鳳陽去送禮?”
“嗯。鳳陽和魏氏千金的性子應該頗相合,鳳陽也快出閣了,夫家正好與魏氏的夫家是親戚。”
“啊魏氏若與鳳陽交好,日後在夫家也有幫助。”
“若魏氏千金想不通,轉不過彎來,魏氏家主看到陪着鳳陽去的隨風,自會說服女兒。”
“那韋氏呢?”
秋冀陽皺着眉,“嚴格說起來,韋氏被波及很無辜,但她因此病倒久未痊癒,對她及韋家來說,都不是件好事。”
且不說當日爲何被波及,同住在西院中,不止韋家小姐一人,遭受波及的也不只她一個。爲何別人家的小姐都沒事,韋家小姐卻病倒?事情都過了多久時日,她卻沒有好轉?讓人不得不懷疑韋家小姐若是成親之後,是否能承擔起爲**、母的職責來,
“鳳閣的人也查不出韋家千金的情況嗎?”
“他們查過。韋家千金本就是個弱質閨閣,在家裡一直備受嬌寵,被家人送到福安山莊來,她原以爲是讓她來遊玩散心,與其它的世家名門千金交好,沒有想到家人打的主意,卻是要她近水樓臺來接近我。”
秋冀陽說到這種事,不免有些羞赧,小小拉着他的手嘟着嘴道:“真好,有一大堆世家名門的千金小姐追着要嫁冀陽哥哥。”
被妻子這麼一鬧,秋冀陽正色的道:“我可對她們沒意思。”
“知道。”小小笑着以指扣他的掌肉。
“別鬧”秋冀陽的手掌與她的交握,阻止小小作亂引火。“韋家千金當時可能只是藉機一暈了事,趁勢要求回家,卻沒料到會引發韋家人對福安商業協會的不滿。”
“她回家之後,怕被家人責罵她,只能繼續裝病下去?”
請來的大夫名醫全不知曉這韋家千金犯的是心病,看不出她有何病症,只當她是身子虛,韋家的長輩因此更惱上福安商業協會,認爲是他們害得自家女兒病倒,身子病弱的韋氏千金年近十九卻乏人問津,叫他們怎能不氣。
“要請阿孃派藥谷的大夫去看看她嗎?”
“成嗎?”
“嗯。我明日跟表嫂說一聲,韋家千金這算是心病吧”秋冀陽讓人將院子裡掛了一盞盞的琉璃風燈,琉璃風燈裡燃的是不冒煙的上好燈油,將院子裡照得亮晃晃的,一點也沒有夜的神秘及幽麗,章嬤嬤第一晚看了後忍不住嘆道:“幸好咱們家會首很會掙錢,不然再有錢,那經得起這般燒錢。”
安竹和安菊兩個守在遊廊下,章嬤嬤早將所有的小丫鬟們全拘到後罩房去,日間她們忙着,夜間閒着時,章嬤嬤便將何嬤嬤幾位請來,再次好生教教這些小丫鬟們規矩及手藝。
西院的那位貴客昏迷了一整個下晌,好不容易總算清醒,西院的管事趕忙通知會首及龍從文等人。秋冀陽皺着眉頭,讓他們去通知龍從文和龍從武,並不管此事。
龍從文揉着眉間,無奈的接下這差事,龍從武則轉身吩咐鳳閣的主事嬤嬤派人去看着朱明珠。
“你讓鳳閣的人去,妥當嗎?”
“反正日後她也算是鳳閣的人,讓鳳閣的人去照顧她,正好。”龍從武冷着臉道。
寶親王妃那天來,得知龍從文打算一口氣擺平近來找麻煩的那四家名門,而他打算推小小出面去處理後,便冷了臉,將事情全丟回他們兩兄弟臉上來。
自作孽不可活,指得就是他們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