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親王得到的消息,自然,秋冀陽這兒也有人送消息過來。
秋冀陽看着信柬,半天不說話。
郎清雙坐在賬房一旁的交椅,茶几上擱着的糕點,與送去小小房裡的糕點一樣。
奉安客棧的大掌櫃立在一旁,不敢吭聲,眼前這面容清冷的英俊青年,曾救助他,見識過他親自修理作惡人的手段,大掌櫃的對他是又敬又懼。
雖然看似溫和可親,實際上卻隔着冷清的藩籬,不教人輕易越雷池一步。
郎清雙看秋冀陽不語,大掌櫃的恭敬立於一旁,便將手中的糕點丟入口中,起身拍拍雙手,拂去手上的殘渣,然後走到秋冀陽身後,對着信柬快速看了一遍。
“喂!你看着這消息未免想太久了吧!”看完之後,郎清雙忍不住了。
“什麼?”秋冀陽對郎清雙突如其來的怒氣,有點摸不着頭緒。
“你看那麼久,是捨不得她嫁人嗎?”
“你在渾說什麼?”秋冀陽有些啼笑皆非,擡眼見大掌櫃的還在,對他示意讓他退下。
大掌櫃的離開後,秋冀陽纔對郎清雙道:“蘇家的手伸得未免太長了。”
“蘇家管朱明珠的婚事,怎麼算手太長?”郎清雙不是很明白。
“朱明珠不管怎麼說,都是寶親王的女兒。”
“可是她……”不解的瞪大眼。
“她是寶親王的女兒,她的婚事,當然是由寶親王這個當父親的說了算,蘇家人是外祖家,如今當家的是她舅父,越過父親,來盤算朱明珠的婚事,當然是管太寬了。”
“那你在沉思什麼?”
“寶親王對她的婚事已有打算,就不知皇帝會往那邊傾。”秋冀陽隱下自己和朱平珏已合計過的事,免得小郎又誤會,他誤會不打緊,怕只怕他沒搞清楚事情,卻跑到小小面前嚼舌根,相比起來,小小與郎清雙亦兄亦妹,感情深厚一些,郎清雙若到小小面對胡說,秋冀陽沒把握,小小會完全偏向自己,尤其事關其它女人。
“皇帝也管人家的女兒的婚事?”郎清雙頗不以爲然。
“是啊!”臣下的婚姻可是間接關係到這些臣工們的勢力,不過看起來,郎清雙完全不在乎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
“人類的皇帝太閒了!”郎清雙不屑的說。
“那郎大爺不管你們嗎?”
“管啊!不準遊手好閒,不準任意殺生,其它的他不太管。”
秋冀陽將信柬收起,放回信封裡。
“你說皇帝會怎麼做?”郎清雙湊到面前,眨巴着雙眼好奇的問。
秋冀陽轉頭起身,將桌上的信柬全收攏了,擱到一個木盒裡,將之上了鎖,纔對郎清雙道:“不知道,皇帝怎麼盤算,都不關我的事。”
咦?不關他的事,那他方纔看着信柬發呆幹麼?
郎清雙直起身,正要問,卻見秋冀陽已然步出賬房,忙跟了出去。
※
歇了午起來,蘭香和梅香忙着準備侍候小小洗漱,趕着在用晚膳前把郡主打理好。
小小打着呵欠,由着她們擺佈。
泡着溫熱的浴桶裡,百花露的香氣隨着熱水蒸發而飄散開來。梅香幫小小擦洗身子,蘭香幫她洗髮。
“郡主,那個雨菲……”梅香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梅香!”蘭香擡眼瞪她。
“妳說,那個雨菲怎麼樣?”小小半瞇着眼,嫵媚的女兒家嬌態,讓站在一旁的蘭香驚豔,隨即她立刻低下頭,專心的爲小小絞乾頭髮。
已經爲小小擦洗沐浴畢的梅香,則是放下手中的帕子,低首斂眉的說:“雨菲一直拉着奴婢,要奴婢在郡主面前爲她美言幾句。”
“嗯!”小小虛應一聲,接着便起身,蘭香忙扶她出浴桶,然後爲她擦乾身子,梅香幫着小小着裝,待一切收拾妥當了,小小便坐到妝奩前,由蘭香爲她梳頭上妝,梅香站在旁邊,不知所措,嘴角翕翕,最後拉了拉了蘭香的袖子。
蘭香回眼看她,滿眼嚴厲,把梅香嚇得低下頭不敢言語。
小小全看在眼裡,她等蘭香爲她梳妝好了才轉頭對梅香說:“妳已經爲雨菲說好話,就這樣回她就好。”
“可是……”
“難道郡主要因爲妳幫雨菲說了好話,就要拔擢雨菲嗎?”蘭香拉了梅香一把。
“但……”
“到底郡主是主子,還是雨菲是妳主子?”蘭香生氣了。
小小坐在那裡,淡然的笑看蘭香。
蘭香說完那句話,立刻轉回來跟小小請罪。
“妳說的很好啊!何罪之有,梅香,只是膽子小,不知怎麼回雨菲吧!”小小頓了頓,見梅香委曲的點頭後,她笑道:“妳只要說,妳說了,就好。”
“郡主,要不要跟徐嬤嬤說一聲?”蘭香想了想,覺得還是跟徐嬤嬤說。
“也好,讓徐嬤嬤去處理,免得梅香每天要提心吊膽的。”
聽到蘭香的提議,郡主也同意後,梅香如釋重負。“謝謝郡主,謝謝蘭香姐姐。”
“瞧妳,雨菲那丫頭真把妳嚇壞了!”蘭香笑她。
“是啊!”梅香擡手拭去眼淚,蘭香姐姐也知道,那個雨菲有多堅持,嘴有多壞,更別說這回同來的粗使丫鬟裡,有好幾個跟她交好。“
“妳們不是跟孃親從寧州來的嗎?按等,比她高,怎麼她還反過來欺壓妳們?”小小就不懂了。
“雖說我們等比她高,可是,滄山別院裡,她外祖父是外院總管,孃親又是內院的管事娘子,父親也是管事,所以滄山別院下人裡,有不少人聽她的,她根本不怕側妃會處置她,因爲,側妃也要給她外祖父臉面。”
小小不太懂,爲什麼側妃要給外院總管臉面,所以她在晚膳時,便當着寶親王的面問了。
這一問,寶親王火了,一個外院總管的外孫女,竟敢明目張膽說,側妃不會處置她,因爲要給她外祖父臉面。
側妃倒是氣定神閒的哄着女兒多吃菜。“小小來,多吃點魚,這個魚做的不錯,鮮甜味美,廚子手藝不錯。”
看爹親板着臉,小小以爲自己問錯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側妃。“爹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他在生他自己的氣,沒事,乖!”
“那個雨菲真是不得了,妳下午還說她好。”月牙頂頂小小的手。
“欸,我是說她堅持,不怕人家給臉色的這點好,可沒說她很好,我要留用喔!”
小小忙說明清楚。
秋冀陽被福安商會的人請去吃飯,郎清雙被秋冀陽拉去當陪客。
寶親王聽了女兒問話後,使了個眼色給龍大總管,龍大總管會意點頭便退下了,寶親王這才扯出笑容來。
“來,多吃點。”寶親王與側妃一樣,也挾了魚肉給小小,又挾了一塊魚肉給月牙。
“我們這一路還要多久纔會到滄山別院?”小小努力吃着被堆成尖山的菜,邊抽空問道。
“幾天。”側妃道。
“不用送紀夫人回衙門了,過了韶川,自有縣衙的人接她。”寶親王說。
“咦?不是說要送她回衙門嗎?”
“不必了,我已經讓人通知縣衙的人接她們。”說着想起之前側妃耍性子,跑去縣衙借人,寶親王不由瞄側妃一眼,看側妃因此有些坐立難安,他才露出淺笑。
月牙眼尖,看寶親王與側妃兩人的樣,偷着笑,一用完膳,便拉着小小告退。
小小直到被拉出房,纔有機會開口:“月牙妳幹麼拉着我,我還有話問爹。”小小整整衣服,月牙方纔拉她手力強了些,她的手臂傷口被扯疼了,可又不方便說,小臉就皺了。
看小小不懂,月牙也不好說,怕反被小小取笑,便笑道:“剛纔吃得太飽了,拉妳出來陪着消消食嘛!”
“好好說就是,幹麼硬扯!”小小沒好氣的瞄她一眼,拉了個小丫鬟問秋冀陽和小郎回來沒,小丫鬟回道尚未,小小便拉着月牙找大夫去。
這次換月牙被扯着走,不由問道:“妳什麼時候和大夫那麼好,得閒還去找他?”
小小愣了一下,笑得眼睛碎光閃耀。“大夫畢竟懂醫,跟他混熟些,從他那兒多得些藥,自保防身總是好的,不是嗎?”
月牙一聽,深覺有理,便跟着走。
走了幾步,她又停下回頭吩咐彩雲:“去客棧買些下酒菜和好酒來,我和郡主要請大夫。”
小小聽了不由暗暗擔心,不知這位外祖父喜歡喝酒還是喝茶啊?萬一不擅酒,會不會酒一下肚,就露了狼尾巴呢?
幸好,事實證明,大夫這位紫狼族大族長,很會喝,也非常會吃,倒是月牙不勝酒力,兩杯酒下肚,便醉了,小小忙與彩雲、蘭香將她扶回房去,小小走在最後頭,大夫送她們出來時,忍不住用手點了點她的額。“壞丫頭,拿酒來灌我,也不怕把我灌醉了出糗?”
“那可不是我的錯,我只說來跟大夫套套交情,混熟些,多拿點藥可自保防身,月牙就想討好一下,才命人備了酒菜的。”
“嗯哼!下次送好茶,再把姓秋的小子送過來,我要好好看看他。”
“知道了!”小小俏皮的皺起小鼻子,朝大夫扮了個鬼臉,之後便跟在蘭香她們身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