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唐走出蔡府時,他長長地吐了口濁氣,可是眼下他必須隱忍。天籟小說烈士面對刀山火海時,也會義無反顧地衝過去。可要到達彼岸若是有其他路可以走,還須寧折不彎,拼死一頭往刀山火海里撞麼?現在論身份地位,可還不是與蔡京一黨撕破臉皮的時候......
當蕭唐乘着馬車,一路回道自己府邸時,心情才愉悅了起來。因爲他正瞧見剛剛到達東京汴梁的燕青、許貫忠二人。
蕭唐望着這兩個身邊聰慧伶俐的伴當,問道:“小乙、貫忠,打點大名府故宅事宜可還順利?”
“有蕭義哥哥與楊凌哥哥幫襯,自然已辦得妥當。”燕青瞧見蕭唐面色有異,便問道:“蕭大哥,可是在那蔡相公府上有甚不快之事?”
蕭唐長長一嘆,苦笑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許貫忠聽罷,他搖頭笑道:“太白居士一生仕途坎坷,做的這《夢遊天姥吟留別》也是遭排擠出長安後所作,無官一身輕自然活得瀟灑寫意,大哥既有番抱負,又何必說這欺心之語?”
蕭唐思緒飄了回道,沉吟道:“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如今看來,確實是知之非難,行之不易。”
許貫忠聽罷心中也是感喟良多,默然半刻後,他回道:“蕭大哥,正所謂君子不黨,其禍無援也,小人利交,其利人助也。與權奸相處,自然不能以君子之法度之,貫忠原來只以爲道不行,當乘桴浮於海。如今看來,卻不及大哥這隱忍之勇。”
蕭唐拍了拍許貫忠的肩膀,說道:“我現在不是也有貫忠你在幫襯?沒有身邊你們這些心腹兄弟,只怕我在這東京汴梁,也是寸步難行。”
正與燕青和許貫忠敘話時,楊序、石秀、孫安、山士奇等也都6續來到了蕭府正廳,當蕭唐與楊序提及宋徽宗趙佶會私服出宮至金風玉露樓時,楊序沉吟片刻後,直說此事事關重大,自己定當謹慎操辦,而燕青與許貫忠也都不約而同地主動提出也要到樂坊去助一臂之力。
過了近大半個時辰,當楊序與許貫忠、燕青將金風玉露樓開張事宜商討個大概後,孫安見要緊的事說完,便開口道:“小乙與貫忠到了,我等卻須返回大名府,集鎮中那些鄉勇操練之事,也是怠慢不得。”
在東京汴梁城裡,諸如孫安、卞祥、竺敬等這些江湖義士、綠林草莽出身的漢子反而施展不開拳腳,倒是更適合在河1北兩路操習鄉勇。蕭唐思量了片刻,便又對孫安說道:“孫安兄弟,此次回集鎮也知會蕭義、楊林一聲,叫他們招募精於槍棒弓馬的教頭,也好爲你們分憂。酬金自不是問題,全由蕭義做主便是。”
當年蕭家集沒有展起規模,只招募到薛永那個浪跡江湖,靠賣藥使槍棒度日的落拓武師來投。如今蕭唐勢力遍佈河1北兩路,論財力聲勢也早已今非昔比,想必更能吸引到些奢遮的江湖好漢應招而來。蕭唐剛與孫安說罷,卻見一旁的山士奇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便笑着對他說道:“山士奇兄弟,都是自家兄弟,你有話便說。”
山士奇遲疑了陣,忽然開口道:“蕭大哥,我能不能先不回去?”
衆人笑了陣,孫安莞爾說道:“你小子,莫不是貪戀京師繁華,還沒在這裡耍夠?”
“哪個是貪戀勞什子繁華?”山士奇嘿嘿一笑,對蕭唐說道:“蕭大哥,我當時投你,那可是爲了多會會天下好漢。如今我方投你不久,你卻跑到這人傑雲集的東京汴梁來!帶兵操練之事,我不及卞祥、孫安幾位哥哥,不如也留我在此幫襯你,如何?”
卞祥哈哈大笑,說道:“你小子倒是滑頭,叫我幾個受奔波之苦,你卻撂下挑子來,在京師享起清福來!”
山士奇一聽倒不依了,忙說道:“卞祥哥哥,蕭大哥也許過多招些教頭來幫襯操習鄉勇之事,我又幫不得甚麼大忙。你不也嫌我時常糾纏你切磋比試,怎地這時倒舍不下我了?”
“罷了,你願留就留下來好了,既然你想多會會京師的好漢,正好可與我去個地方。”蕭唐搖搖頭笑道,旋即他又對楊序說道:“楊序兄弟,我偷得浮生半日閒,金風細雨樓之事且先由你去打理,我另有個地方要去。”
楊序應了說道:“少主放心便是,不過少主這又是要去哪?”
“這幾日殫精竭慮只顧周旋官場之事,煩悶得緊。也該會會東京汴梁城內的英傑人物,纔好叫心裡快活。”說罷蕭唐又對向石秀問道:“三郎,我曾託你打探過的那幾個人,查他們的住處可已有了眉目?”
石秀聽罷回道:“大哥要見哪個?聽大哥又說好漢又說教頭,莫不是想去拜會那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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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內,潘樓十字街東巷的一處民居的大門被敲響。“來啦來啦!”府中的丫鬟錦兒盈盈出迎,她剛打開門,便見到兩個青壯年紀的男子站在門口,爲的那個鋒眉炯目、氣宇軒昂,渾身還散着一股強烈的男子陽剛之氣。
錦兒的俏臉驀地一紅,她的心忽然砰砰直跳,不由地垂下頭來吶吶問道:“兩位公子有何事?”
蕭唐向那錦兒溫和地笑問道:“請問林教頭可在府中?”
“哦...哦...公子請稍等片刻。”說罷錦兒一溜煙又奔回屋內,林沖的家並不算大,連院子加捲棚房舍也不過小半畝地,蕭唐與山士奇甚至可以隱隱聽見錦兒在房內說道:“官人,有兩位公子前來探訪。”
就聽有個男子問道:“哦?來客是何人?”
“哎呀!我忘了問了......”
那男子笑道:“你這小錦兒,平日乖巧伶俐,怎地今日這般糊塗?”
說罷只見從房中出來兩個漢子,爲的那個生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鬚,八尺長短身材,三十出頭的年紀。他身旁那人矮了幾寸,卻也是個魁梧的漢子。
這就是一身本事,卻被逼上梁山的豹子頭林沖了吧......蕭唐心中不禁感慨,現在他所見的這個林教頭,卻還不是那個誤入白虎堂,風雪山神廟的林沖,還不是那個世道淪亡、奸佞當道,直叫他這個國之干將受辱的悲情英雄。
林沖見蕭唐生得英武,他也上了心,問道:“不知兩位高姓大名,尋林某又有何事?”
蕭唐收起滿腔的心思,抱拳行禮道:“在下蕭唐,久聞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的大名,心嚮往之,故而特與兄弟山士奇前來拜會林教頭。”
林沖臉色一變,喜道:“閣下莫非就是大名府被喚作面涅郎君,長街怒殺九頭蟲、生擒洺州張迪的任俠蕭唐?”
蕭唐再一躬鞠,說道:“正是在下。”
“原來是江湖馳名的蕭任俠蒞臨寒舍,林某喜不自勝!”林沖喜形於色時,又向蕭唐介紹身旁的漢子道:“這是林某的徒弟曹正。”
曹正也忙向蕭唐抱拳施禮,蕭唐回禮說道:“操刀鬼曹正的名頭,在下也早有耳聞。”
曹正驚喜道:“小人不過是個挑筋剮骨、開剝推斬的屠戶,區區賤名竟也入得蕭任俠耳中。”
“休恁地說,林教頭的弟子,當然也是一條好漢。”蕭唐又向林沖說道:“雖然在下與林教頭素味平生,但心向往豹子頭之大名久矣,今日冒昧來訪,還望寬恕則個。”
若是與武松、魯達等人敘話,蕭唐自然不會說得如此文縐縐客套套,可林沖性淡衝謙,沒還受那一連串的構陷迫害使他這個謙謙君子徹底爆開來,對於這個現在在禁軍中恪行守禮的教頭,蕭唐言行中也自然多了分客氣。
“林某纔是慕任俠大名久矣!今日蒙蕭任俠大駕光臨,是林某之幸。兩位快請進。”正說着,林沖忙將蕭唐和山士奇往屋裡請,又叫丫鬟錦兒端茶伺候。那錦兒端着茶具出來又瞧見到蕭唐,俏臉不禁也紅了幾分,她輕手輕腳又道了個萬福禮緩緩退至一旁垂着頭,只是一對眼睛不時地直偷偷瞧着與林沖相談正歡的蕭唐。
這時又有林沖之妻張氏出來相迎,蕭唐見了那張氏卻是一愣,因爲那張氏相貌與蕭唐前世看過那部以林沖與魯智深爲主角的香港老版電影中,飾演林娘子的那位花旦女神竟有八分相似,也難怪會使得那無賴紈絝高衙內糾纏,使得這對郎才女貌的璧人勞燕分飛、陰陽兩隔。
與林沖相談時得知,他這弟子曹正在青州有一個財主,使五千貫錢喚他去京東路做生意,正好於今日來向林沖辭行。蕭唐心想這倒不好說破,他總不能直言告訴曹正你去必然會折了本錢,回不了東京汴梁,只能在拿入了個莊稼農婦的門做了贅婿......
當蕭唐轉過話頭,與林沖說起槍棒拳腳的事來,林沖本就是個極好打熬拳腳的武癡,他與蕭唐談得愈投機,身邊的山士奇也是技癢難耐,他高聲說道:“蕭大哥,林教頭,既然說起槍棒拳腳本事,咱們何不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