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離家出走都不是一件可以輕易放下的事情。.更別提還是被後來者排擠出自己當成家一般的二龍山,那種滋味,如離羣的孤雁,彷徨而孤單。
“文家兄弟,怎麼還耷拉着臉?聽大姐一句話,咱們都是江湖兒女,聚散由緣,看開些,啊!”
得了花榮的指引,孫新、顧大嫂夫婦帶着樂和,趕上同樣要去投梁山的文仲容和崔野的隊伍。只因大家目的一致,衆人又同是豪爽義氣之人,故而這幾天裡,兩邊很容易便打成了一片。
顧大嫂打聽到他們離山的緣由,和孫新一起勸了這兩人一路,此時梁山就在眼前,而兩人還提不起勁頭來,不禁又開口相勸。
這位熱情直爽的大姐一路上不厭其煩開解兩人的舉動,文仲容和崔野看在眼裡,記在心頭,很是承她的情,當下收斂失意的情緒,道:“大姐,聽說你兩個姑舅弟弟,此時正在梁山上?”
“卻不是怎地?他倆個不單是我的弟弟,也是二哥的姑舅弟弟,多虧了樂和舅替我們傳遞消息,不然我這兩個弟弟只怕便叫貪官給害了!”說起弟弟來,一抹母姓的光輝躍然於顧大嫂的面龐之上。
“那正是一家團聚的美事啊!”崔野觸景生情的嘆了一聲。這三位上山和親屬團聚,而自己兩兄弟卻離寨出走,也不知上了梁山能做甚麼,想二龍山就那麼二三十號人,還鬧個雞犬不寧,自己哥倆能見容於這個擁有七八十位頭領的大寨嗎?
衆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的走在壽張縣內的沿湖官道上,忽見前面殺出一彪人馬,幾乎與之同時,隊伍後面也傳來一陣呼喊之聲。
“來者何人,膽敢侵吾梁山邊界?是敵是友,報上名來!”只見一個彪壯的黑大漢催動胯下寶馬,出陣呼喝道。他手上那柄開山大斧,在豔陽的照耀下褶褶生輝,看樣子若是稍有不對,便要上前撲殺。
“這位頭領,小弟文仲容和崔野,還有登州好漢孫新、顧大嫂、樂和,今次特來拜見王倫哥哥,並無惡意!”文仲容怕引起誤會,快步上前道。
馬上那黑大漢雖在山寨見過文仲容兩面,但是沒說過幾句話,這兩人前來山寨見習時,多是跟着唐斌混,是以他也記得不大真切。聞言跳下馬來,細細打量兩人一番,這才道:“原來是二龍山的兩位頭領,怎麼沒騎馬,也不打旗號?差點大水衝了龍王廟,叫咱們自己人幹起來!”
“一言難盡,還望好漢帶我們前去拜會王寨主!”崔野嘆道。
看對方這幾百人馬一副殘兵的模樣,兩個主將臉上又難見喜色,只怕是二龍山出了甚麼事情,只是這事卻不是他好過問的,只見那黑大漢想了想,說道,“我這哥哥,現下卻不在山寨!這樣,我帶你去見蕭大官人,他是個說話算數的人,你們有什麼事情儘可以直接跟他商量。他此時正在水泊北面的酒店,離此倒也不遠!”
文仲容和崔野見王倫不在山寨,心裡有些納悶,心道劉唐都回了,難道梁山大軍還在路上不曾?當下拱手謝了,回身招呼人馬去了。那黑大漢這時也不走,只是站定了,望着登州來的三人上下打量,孫新和顧大嫂對視一眼,走上前來,問好道:“敢問這位頭領,我夫妻那兩個弟弟解珍、解寶在山寨可好?”
那黑大漢聞言一笑,熱情道:“我就知道是解珍、解寶的哥哥姐姐來了!我是縻貹,曰後解珍、解寶兩位兄弟就是我的副將,如此說來,咱們都是一家人,快請上山!”
見是自己兄弟在梁山的上司,這對夫妻也是熱切起來,拉着縻貹問長問短,縻貹哈哈大笑,回頭叫過一個心腹,留了五百人繼續在此處巡視,而他則親自帶來客往蕭嘉穗那邊引去。
這一行千把人趕了十好幾里路,離着水泊北岸的酒店還有好幾裡時,卻發現已經插不進腳去了。
文仲容和崔野驚愕的對視一眼,縱然他們做了十幾年強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只見眼前這片空地上,已經被比肩繼踵的人羣所佔據。年輕的後生在人羣中穿梭不停,遞送着飲水乾糧;皺紋滿面的老者端坐在草地上休息,那雙深深凹入眼眶的眼眸,打量着周遭陌生的環境;嗷嗷待哺的孩童,在母親懷裡安然入睡;更有三五成羣聚在一起的中年男子,面帶企盼的談論着自己這羣人的未來。
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羣叫顧大嫂有些眼暈,拍着心口對自家男人嘆道:“我的天,咱們登州的百姓加起來,還不知有沒有這麼多哩!”
縻貹嘿嘿一笑,把兵馬紮在外圍,親自帶這五人深入人羣之中,七穿八拐不知穿行了不知多久,一座湖畔酒店終於出現在衆人眼前。只是這座處在覈心位置的酒店一樣是人聲鼎沸,不停有面色匆忙的小頭目趕進趕出,精壯的士卒們把守住各個要點,目光如刀的打量着進出人等。
好在此時有縻貹帶路,在一路“縻頭領”、“縻貹哥哥”的尊稱中,衆人還算順暢的接近了酒店。等大家剛擠進門,就聽到一個人連珠箭般的下令道:“訓練?這個時候還訓什麼練?趕緊的!叫他把手下的水鬼都集中起來!幹嘛?接人!叫他都把山寨裡面的漁船、小船都搖出來!”
“跟水軍的人說,無論如何先把百姓都安頓好!若是天黑之前還不能把百姓都送上山去,我會親自找他們幾個帶頭的理會!”
“對了,叫他們來的時候不要空手來,請宋萬兄弟派伙伕帶着食材下山,我看一時半會好多人都動不了,就在這裡開伙,先對付一兩頓再說!對了,牟軍醫說藥材不夠了,你叫他們帶着急用的藥材下來!”
“還有一千馬軍預備軍呢?怎麼還沒過來?馬匹不用管,我這裡多的是!是,叫他們趕快下山,都聽從盧員外號令,前去支援哥哥!”
“跟朱軍師說,請他安排好百姓們晚上住宿的地方,這一下子涌上山**萬人,我知道他難,一切拜託他了!”
文仲容和崔野面面相覷,當年他們在抱犢山也不是沒主持過山寨,在二龍山時,他倆的座次也比較靠前,是以對經營山寨並不陌生,只是從前兩處山寨,哪裡有許多事情要讓人忙成這樣?又哪裡有眼前這般繁忙的景象?他們離寨而走時,也遇上二龍山的兩路人馬回山,只是那種動靜和眼前的聲勢比起來,真是不能比,也不敢比,越比只會越讓人灰心。
不過別說外人了,就是縻貹見到蕭嘉穗這個模樣,也咋舌不已,小聲對身後的客人道:“這近十萬百姓,都是我們大官人的心頭肉,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他黴頭!”
縻貹是個天生大嗓門,再怎麼壓低聲音也小不到哪裡去,蕭嘉穗聽到這邊異狀,停住話頭,回頭過來道:“縻貹,東路的安全是由你營負責的,怎麼有空閒到我這裡來嘀嘀咕咕?”
此時的蕭嘉穗是連軸轉,一切從簡,甚麼虛禮也都放下了,縻貹此時也不敢浪費他時間,開門見山道:“大官人,這兩位是二龍山的文仲容、崔野頭領,要尋哥哥說話!這三位是解珍、解寶的兄長姐姐,此番來投了山寨入夥的!”
文仲容是曉事的人,一見眼前這架勢,心知這位軍師忙得磨不開身,也不說客套話了,忙把晁蓋的書信遞上,蕭嘉穗接過信,朝身邊的頭目們擺擺手,見大家各自領命去了,又朝縻貹道:“你那邊萬不能出甚麼事情,朱軍師已經動員步軍預備軍下山了,你派一隊人在岸邊接收人馬!另外通知負責西面安全的袁朗也過來!”
縻貹見蕭嘉穗眼睛不離書信,出聲道:“大官人放心,我這便去了!”說完跟自己帶來的五個人拱了拱手,孫新夫婦忙感激的目送他出去了。
蕭嘉穗快速的把書信瀏覽了一遍,拱手道:“真是喜上加喜,不知幾位好漢來投,小可有失遠迎!”
衆人忙道不敢,只聽蕭嘉穗對文、崔二人道:“此時王倫哥哥帶着山寨馬軍四十里外和翼州追兵**,並不在此處!甚麼時候回來,也說不好!不過五位放心,文仲容和崔野兩位好漢既然是晁天王介紹過來的,就請安心在山寨先住下。孫新、顧大嫂和樂和三位是哥哥的老相識了,此時上山,便如回家一般,也請不要見外!這樣,下一班船,我便安排兩位好漢帶着弟兄先回山寨!登州三位貴客也一併上山,如何?”
“不急,不急!”文、崔二人忙道:“等軍師大事忙完,再安排我等便是!”
“遠來是客,終不能叫五位好朋友在此苦等!”蕭嘉穗一笑,對身邊人道:“去請解寶頭領來此,叫他把手上的事情交給別人,務必替我招待好這五位貴客!等我忙完這一回,再專程給五位賠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