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CD,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在皇宮不遠的尚書檯裡,也是蟲鳴鳥叫,一片春意盎然。
尚書檯這個機構,是從西漢初年開始設置的。一開始的權利並不大。到了漢武帝時期,爲了加強皇權以對抗相權,漢武帝大大擴充了尚書檯的權利。從漢武帝時代到東漢末年,尚書檯的權力一直隨着皇帝實權的大小而不斷變換。
總的來說,如果一個時期的丞相或者大將軍能夠開府,那麼尚書檯就只是一個皇帝的私人秘書處。如果丞相或者大將軍都沒能夠開府,那麼尚書檯這個總統府辦公廳就會膨脹爲事實上的國務院。
具體到蜀漢來說,蜀漢剛剛建國的時候,諸葛亮是丞相,但卻沒有開府的權利。所以劉備以下蜀漢的庶政第一人是尚書令法正(法正去世後是劉巴)而不是丞相諸葛亮。那時候蜀漢的政權運轉模式是:劉備的意志由法正轉換爲具體的命令,諸葛亮去執行。
劉備嗝屁之後,諸葛亮取得了開府的權利。那麼國家大事什麼的就全部由丞相府自己去辦了。丞相府自己制定計劃,自己執行,自己審覈——皇帝都成了塊橡皮圖章,尚書檯更是沒什麼卵用。
諸葛亮去世之後,劉禪打着永遠懷念丞相的名義,不再設置新的丞相。不過這個時候蜀漢荊州派的力量依然強大,所以劉禪也不得不讓蔣琬以大司馬的名義開府,讓費禕以大將軍的名義開府。讓他們把持朝政。但不管怎麼說,大司馬、大將軍總理朝政,比起丞相總理朝政來說,就顯得名不正言不順了。而也是在那個時期,蜀漢的尚書檯也開始慢慢的崛起。
到了費禕突然遇刺身亡,荊州派的傳承突然中斷的時候。劉禪以東州派的陳袛爲尚書令,不動聲色的徹底收回了蜀漢國政的管理權,至此,尚書檯重新恢復了權力,成爲事實上的國務院。
至於現在的大將軍姜維,他又沒能開府,而且長期領兵在外。其實就和一方都督沒多大區別,其對朝政的影響力是很弱的。
現在尚書檯的長官是尚書令陳袛,下面是幾個尚書僕射:諸葛瞻、董厥、樊建、張紹。這五個人名義上是皇帝的秘書,陳袛是秘書長。但實際上,他們就是國務院總理和四個副總理。
劉禪的政治智慧是很高的。他任命東州派的陳袛爲尚書令。而東州派自李嚴垮臺、吳懿吳班先後去世後,這些年其實都已經凋零得不能稱爲一個派別了。所以缺乏自身班底的陳袛,基本上對劉禪千依百順。有了陳袛掌控尚書檯,劉禪就能夠保證自己的皇權不再旁落。
但是劉禪也很清楚,蜀漢政權的基本盤是元從派和荊州派。所以尚書檯裡的四個僕射,諸葛瞻、董厥、樊建全部都是荊州人。僅剩的張紹則是張飛的次子,劉禪的小舅子——元從派。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延熙二十年的冬春交際之時。陳袛病倒了。而且按照蜀漢御醫的說法,陳尚書令這一次病倒基本是起不來了。所以,這時候的尚書檯,實際的掌控人,是諸葛亮的兒子,諸葛瞻。
“長元、龔襲、仲興,你們都來看看,這個關子豐纔剛到涪陵郡,就不安分了。”
“哦?思遠,這個關家的二公子想要幹啥?”
“嗯,他居然在涪陵郡發現了馬幼常的遺腹子馬過馬改之。要求給這位馬改之升官。”
“馬幼常有遺腹子?”
“有的。”諸葛瞻撫了撫額頭:“說起來如果不是這關子豐提醒,吾都快忘了這個人了。當年馬幼常丟了街亭,被家父處斬後不久。其遺孀誕下一子。家父親自爲其取名爲過,並提前賜字爲改之。那時候吾還年幼,父親也就提過一次,這麼多年,吾也忘了。”
“嗯……哼!有些人也真是過分!”董厥細細的看了關儀交上來的報告後發現了端倪:“這馬改之九年前入仕。九年了,在涪陵郡三個縣當了三任主薄。一直不得升遷。這不是有意壓制又是什麼?”
“什麼?真是豈有此理!”樊建是個火爆脾氣,一聽董厥的話火氣就上來了:“馬幼常丟失街亭,導致丞相第一次北伐失敗。當然是罪莫大焉。但馬幼常已經以死謝罪了。爲何還要如此苛待人家的子女?嗯?我看看,哦,這關子豐也說了嘛,談吐不俗,言之有物,乃良才也!看看,如此的一個人才,他們就忍心讓人家反覆磋磨九年?這些年涪陵郡的歷任太守都幹什麼吃的?”
“長元息怒,息怒啊。”張紹在尚書檯其實一直都沒啥存在感,他很清楚自己的才能比起前面三位來差得遠。他作爲皇帝的小舅子,在尚書檯裡起到的就是監督、調和作用:“估計歷任涪陵郡太守也是因爲馬幼常當年的罪過太大才不敢舉薦吧。”
“這有什麼不可?昔年楊威公(楊儀)誣陷魏文長謀反,誅滅其三族。吾與龔襲還不是頂着壓力爲魏文長喊冤。最後文長不也是被平反了嘛。也就是楊儀那廝動手太狠,文長連個後人都沒能留下。不然,吾與龔襲一定會好好照顧的。”
張紹聽完樊建的吐槽,內心也是一陣吶喊:大哥,你樊建和董厥與那魏延都是荊州義陽人啊!你們都是因爲魏延的關係才混進咱們這革命隊伍的啊!魏延倒了,要是不把楊儀搬倒。你們兩個小嘍囉哪有今天啊?還有還有,什麼叫若是魏文長有後人你們一定好好照顧。這麼說,你們的意思就是諸葛思遠是個刻薄寡恩的混蛋了?嗯!雖然這個評價我也很認同,但是麻煩你們不要說的這麼直白好不好?沒看到諸葛思遠的臉色已經紅轉白了嘛!
“好了!長元,汝不要鬧了!”果然,諸葛思遠被打了臉,這會說話的語氣很不爽了。
“馬幼常去世的時候,吾只有兩歲。”痕跡非常明顯的爲自己辯白了一句:“既然如此,就按關子豐的意思,遷馬改之爲涪陵郡從事,年俸兩百石。如何?”
“善。”“善。”
“嗯,接下來說關子豐這份報告的第二條。涪陵郡民窮田瘠,不能供養較多數量的郡兵。因此這傢伙提議,暫時由關、張、趙、孫、簡五家每年各出一萬錢、一千石糧食供養郡兵。待得涪陵郡的糧食能夠自給後停止……”
“嘶~~~這關子豐想幹嘛?把朝廷的郡兵當私兵養?他想造反麼?”首先被嚇住的是張紹,沒得辦法,這四位副總理裡面,就他的兒子參與其中。
可以說,蜀漢政權對國內的軍隊掌控是非常有力的。漢中、永安、南中、羽林四大軍團,其軍事長官說調就調,說換就換。完全杜絕了東漢末年各地官員擁兵自重的局面。即便是蜀漢最精銳的機動兵團十多年來一直掌握在姜維的手裡,但朝廷真要下定了決心拿掉姜維,姜維再不情願也是無法反抗的。
所以關儀的這封報告,確實讓尚書檯的人爲難。雖然大家都清楚這貧弱的涪陵郡就算造反也翻不起什麼花來,但是這樣公然的提出私人出資給國家養軍,還是壞了蜀漢的規矩。
“我的意思,這完全是這羣公子哥無法無天慣了,根本不清楚朝廷法度的亂來。要說有什麼不良的心思,我倒是不信的。關家、張家、趙家、孫家、簡家,那都是元從啊。”
“那就回復吧。不準!”
“善。”
“嗯,繼續往下走。除惡水令?採集蕨根令?這兩道令倒是很不錯。仲興,記錄一下,若是關子豐的這兩道令在涪陵郡能取得一定成效,我等完全可以在大漢境內推廣。”
“諾!”
“嗯,還有一條令,捕獵猛獸令?荒唐!春季怎麼能去捕殺野獸呢?那不是一屍兩命、三命嘛。這也太有傷天和了!還有,這關子豐堂堂一郡之守,怎麼能親自去擔任什麼捕獵大隊長?”
(關儀:大公子,你這種一天到晚在CD坐辦公室的公子哥懂個屁!老子這裡的老百姓被禍害得慘啊!你們這些S母B!我呸!)
“呵呵,思遠,汝還不知道?這羣公子哥好不容易出了CD,還不興人家玩玩遊獵嗎?”
“哼!到底是好逸惡勞不改。哎,算了,對這羣傢伙還是多鼓勵爲主吧。這種具體的郡務,又沒有牽扯到大漢法令,就不管了。”
“善。”
“嗯,關子豐的報告講完了,接下來是哪個郡的報告需要咱們四人一起參詳的?”
“嗯,倒不是哪個郡的。而是大將軍姜維又發了奏章,要求朝廷撥五十萬石糧食,兩千萬錢給他。”
“混賬!這姜伯約年年北伐,可是除了損兵折將,毫無收益。我諸葛瞻可不是陳奉宗……”
正當諸葛瞻大罵姜維,表現自己雖然作爲荊州派領袖,但一樣知道益州連年征戰,百姓困苦的時候。一個身穿皁衣的下級官吏匆匆跑了進來:“啓稟諸位僕射,僞魏的都督揚州諸軍事、徵東大將軍諸葛誕起兵反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