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英未參與這件事情,只聽見一句話“厲睿澤已經有了未婚妻”,她搖了搖頭似是不信,竟是有些自欺欺人道:“你們胡說,厲總監親自跟我們說……”
“說什麼?會娶你女兒?區區幾句謊言你就信?”蔣茜譏笑幾聲,忽而覺得有些悲哀,他們果然還是老樣子,爲了所謂權勢地位連基本的信義良心都可以棄之不顧。
韓英表情呆滯,似是未回過神來。
祁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本來她是不想再參與祁家的事情,今天如果不是路上遇見祁彩那樣,或許她永遠不會再跟祁家人見面,祁志宇的事情厲睿明已有絕斷,也不需要她多說什麼,但沒想到蔣茜忍不住先說了出來。
祁志宇一想到其中利害關係,已然有些承受不住,怪不得厲睿澤聽到他那那幾句安慰態度有些奇怪,毒染料的事情好巧不巧又撞在了一起,想必一定厲總裁提前察覺到暗中做了些什麼才讓他們避免了這次損失。
爲什麼他想不到?這些事情連貫起來可不就是一目瞭然,都怪他糊塗啊!
現在之所以服裝廠安然無恙,不是因爲厲睿明不打算問責,而是因爲厲氏最近疲於處理毒染料的事情無暇顧及,一旦毒染料的事情影響過去,那他將會面臨什麼樣的處境?這幾個月他好不容易纔享受到了揚眉吐氣的日子,居然就因爲他一時糊塗,就馬上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他想了想已然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立即衝着祁溪請求道:“小溪……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我糊塗,但你能不能看在咱們兩家的關係上替我向厲總求個情……”
“叔叔。”祁溪面色冰冷道,“我叫你這一聲,是因爲你曾經對我好過,但不代表這層關係就能幹繫到厲氏的層面上。事到如今你還在想着求情免罰,到底是爲你自己還是爲了廠裡跟着你餬口的員工?”
“劉叔勸過你你不聽,你獨斷專行不計後果,這是一個領導者應該有的作爲?你以爲服裝廠現在的起色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如果沒有劉叔他們,你如何撐得起整個廠子?”
這聲聲句句都如棍棒擊打在祁志宇心上,每一句便逼的他退後一步,說的他啞口無言肝膽俱顫。
韓英見祁溪咄咄逼人,便立即上前扶住丈夫罵道:“你個小賤人,今天就是沒事兒來找茬的,你們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我的小彩馬上就要當厲家的三少奶奶……”
“別吵了……”
忽然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幾人身後響起,祁溪向病牀上看去,只見祁彩面色蒼白,眼裡血絲密佈,似是毫無人氣的布偶一般。
韓英見女兒甦醒,便立即跑過去高興道:“小彩,你有沒有好點?你懷孕了知不知道?你這孩子自己的身體也不清楚還到處亂跑,明天媽帶你去厲家一趟,既然到這一步了還是儘早把婚事定下來的好,不然等肚子大了穿婚紗就不好看了……”
祁彩在聽到自己懷孕時愣了一瞬,任憑韓英在她耳旁囉嗦,半晌才從喉嚨裡滾出一聲輕飄飄的冷笑。
真是可笑,之前她處心積慮想要懷上厲睿澤的孩子沒成功,沒想到那晚她決心避孕被厲睿澤打斷居然就這麼輕易懷孕了。
祁彩越想越覺得可笑,便就這麼笑出聲來,聲音越來越大,雜糅着譏嘲、不甘和恨意,似是將她這二十餘年所遭遇的苦恨藉着這聲笑全部吐露出來。
韓英聽到女兒這般詭異的笑聲,頓時有些驚慌起來,祁志宇看着女兒的樣子也是複雜心酸莫名,韓英自欺欺人,但他心裡卻是明白的,小彩向來聰明,應該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了吧。
祁溪則看着祁彩卻心無波瀾,早在她們姐妹情誼斷了的那天,她就再也無法對她曾經憐惜的這個女孩產生任何同情和憐憫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用來形容她最合適不過。
“小彩……”韓英上前想要說些什麼,卻見女兒目光一厲嘶啞道:“穿什麼婚紗?你以爲他會要我?我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棋子而已,連你們也是,那批毒染料你們以爲我不知道?”
祁志宇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女兒。
祁彩卻好似瘋魔一般,目中不見任何親情顧念,狂笑道:“我不僅知道,我還選擇了隱瞞,因爲我以爲他事後會對我存有愧心繼續遵守諾言,可他沒有!都是我蠢,我居然會相信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會遵守諾言!”
那天當厲睿澤主動上她家裡時,她就隱約明白他想幹什麼了,但她選擇了沉默。後來在他和厲文駿在辦公室裡密談這件事時她分毫不差的聽進了耳朵,但她再次選擇了沉默。
那是因爲她看出了厲睿澤對她的愧疚,那時她想有愧疚也是好的,這代表她在這段畸形的感情裡又多了一個致勝的籌碼,所以她毫不猶豫選擇了犧牲親人保全自己。
但她終究還是高估那個男人的狠毒,事到如今她還能做什麼?她這一輩子一直都在伏低做小,一直活得像個不能見人的惡鬼,什麼親情,什麼愛人?都是假的!
韓英看着女兒的面孔,似是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女兒一般,祁志宇更是心如死灰,似乎從沒想過會被家人背叛利用,這個人還是他從小疼到大的親生女兒。
蔣茜聽到祁彩說的話,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只覺得這個女人簡直是真的瘋了,自己的親人都可以利用,爲了自己上位簡直不擇手段,這樣的女人如果是生在古代後宮,怕是全後宮都能被她給滅了。
祁溪看着這場人間鬧劇,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只覺得這短短一年,她好似已經嘗過了人間苦澀,之前她以爲祁志宇和祁彩會是她在世上最後的至親之人,但區區幾個月風雲變幻,姐妹不像姐妹,叔侄不像叔侄,親人之間倒仿若仇人一般。
“叔叔,我最後奉勸你一句,人應該知足常樂。茜茜,我們走吧。”祁溪不想再留下來多說什麼,只覺得對着這幾個人多說一句都是心累。
蔣茜明白她此刻心裡恐怕也不好受,便什麼也沒說,跟着她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