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許醫生是最開始對曲良進行治療的醫生,也是養母蘇亦曾經的追求者。養母去逝後不到兩年,曲贊爲了邵運文就舉家搬到了現在的羅津市,在安城那邊只留了一幢他們一直居住的老式花園小別墅,他在羅津的大學畢業後他直接就用養母留給他和曲良的錢在羅津做起了自己的事業。爲此,關係交好的許醫生和他賭氣,有大半年的時間不願意和曲贊聯繫。好在曲贊從來是個處事八面玲瓏的高手,抽時間多跑了幾趟,哄的許老先生原諒才罷休。

這麼些年,曲良已經好了很多,偶爾一個人也能自己外出,只是曲贊卻不敢讓他一個人出去的,偶爾幾次都是自己親自遠遠的跟在後面。因此,和許醫生也是固定的時候聯繫,大多圍繞在曲良最近的生活表現上。許醫生知道他爲了誰搬到羅津來的,根本就不屑和曲贊談論這件事。

慶姨笑着責怪的用手指點了點頭曲讚的額頭,才把骨頭湯端到他手裡,說:“這下好了,許先生知道你肯回去住,必然高興了。先前他打來電話我們都不敢讓他知道你住院了。”

曲贊喝一口湯,才答道:“正好趁着這次帶小良回去,合適的話,也就不回來了。”

看了看時間,正好是曲良起牀的時間,正打算往病房附帶的房間走,去看曲良的慶姨聽到曲贊用再平淡不過的語氣說出這句話,頓了頓步子,突然轉過身,紅了眼眶,看着曲贊說:“一定是小姐在天上也看不慣那些人的惡行,讓您總算是醒悟了,以後我們總算是能離那邵家的大少爺遠遠的了。”

慶姨口裡的小姐就是曲讚的養母。

曲贊再次在心裡嘲笑自己前世的癡笨,才安慰的對慶姨說:“這件事誰也不要聲張,畢竟我在這邊生意上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了結不了,一步步來。”

慶姨應了“好”,才紅着眼睛進旁邊的房間去了。

劉叔和慶姨夫妻倆本是曲贊養母的傭人,慶姨更是養母的奶媽,兩夫妻因不能生育,一直沒有孩子,加上一直照顧曲贊和弟弟曲良長大,等曲讚的養母去逝後,也一直和曲家兩兄弟生活在一起,曲贊也正好需要人在他工作的時候有可靠的讓人來照顧弟弟曲良,曲贊早就是把他們當家人看待,決定要給夫妻倆養老的。

慶姨專門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劉叔則負責些對外的事情,也做家裡的司機,搬家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讓劉叔去辦。

雖然曲讚的養母蘇亦女士給他們兄弟倆留下了不小數目的遺產,但曲贊決不是坐吃山空的讓人,除了留下固定一部分作爲應急資金,其他都投資了出去,而那些應急資金是要用在弟弟曲良身上的,其它任何時候都不能動。

所以,這個家裡曲贊是那個養家的人,上輩子直到死,他都在自己投資的酒店任着總經理的職,雖然沒幾個人知道他是那家在附近幾個城市有連鎖店的五星酒店的二老闆,大家都以爲他是給老闆打工的職業經理人。

曲贊這兩天想了很多,他也對自己說了好幾次,是個男人你就別這麼算了,現在老天既然給他機會再來一遍,怎麼能白白的枉故上天一番美意,做點什麼報復一下總是要的,要不就真的可憐了自己上輩子的狼狽。

可是反覆的思考後,他不得不考慮更現實的問題。他縱然可以以自己的能力做點什麼,但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曲良要照顧,他有責任在身上的。

上輩子自己只不過說不再追求他了,邵運文就能開車來撞他,大概是覺得自己沒給他面子,要教訓自己呢!

這次自己要是真的做點什麼侵害到他的利益了,他要是再出事了小良怎麼辦?在這世上他和小良是彼此唯一的血親了。

這麼一點點想下來,他不得不氣餒的認清現實,與其冒險的去報復,一生都保護照顧好曲良不是更值得去做的事情嗎?他原本也不喜歡做恨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上輩子他到最後還想着和邵運文好好說開了,以後在生意場上見了大家還能做點頭之交。

說他膽小也好,窩囊也好,他還在沒成年的時候就經歷了太多死亡,他母親、舅舅和養母蘇亦,甚至這次是他自己,他只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樣的事和人身上了。

他惹不起,他躲得遠遠的總是能做得到的。

他對邵運文那所謂的愛情在他上輩子的十七年就耗光了,這輩子他得爲自己和家人活着。既然決定了一步步遠離邵運文,他心中在這兩天早已經想好了計劃。

在上一世的最後那幾年,他真的很多次告訴自己不要再愛那個人,找個能迴應自己感情的人好好生活,但每次一想到真的要去斬斷對邵運文的感情,就覺得心尖都擰緊了在疼。

把一個人放在心裡久了,稍微想想要與這個人以後再無任何瓜葛,都能一整夜焦心的輾轉難眠。所以他沒有一次能真的下定決心,總是在爲此失眠後的早晨一次次的妥協。

老天多給了他五年,他真的覺得老天就是要讓他回到現在把邵運文的事情好好解決了的。

曲讚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喜歡你的時候,爲你做什麼都在所不惜,他會爲他想要的東西比常人堅持的更久,但等到他終於決定放棄了,他也會一步步放棄的徹徹底底,不再回頭。

他這樣的性格說起來和他養母很像,就如他現在下定決心放棄對邵運文的愛情的時候,他就會想好一步步該怎麼抽身,而不給自己留下麻煩。

經歷了上一輩子的事情,曲贊仔細的分析了原因,然後就他覺得這次是不能直接跟邵運文說自己以後都不再愛他了,否則保不齊那位大少爺還會覺得心裡面不舒服,覺得自己傷了他面子,指不定怎麼折騰自己。邵運文一向都以自我爲中心慣了。

這麼十多年,就算邵運文無數次說他不喜歡自己,但他的生活裡確實大部分的時間都充斥着自己的影子。他自然不會主動來找自己,因爲自己總是會主動出現在他身邊,而他只需要理所當然的享受自己的關心,甚至被深深愛慕的虛榮感。

曲贊知道邵運文習慣了自己在他身邊出現,自己如果突然說以後都不會再纏着他了,他肯定會因爲自尊和不習慣,像上輩子一樣來找自己的麻煩。

所以,他要在邵運文這裡消失的順其自然才行。

他曲贊把出生以來的愛情都放在了這一個人身上,只可惜,最終還是沒有開花結果。

義無反顧的情啊愛啊,一生有這麼一次就算了,以後還是踏踏實實的過自己的日子纔是。

他也真的想以後的人生不再和邵運文這三個字有什麼關係了。

上輩子自己已經爲那所謂的愛情付出了高昂的代價。現他捨得放棄在羅津這邊多年創下的事業,捨得放棄在這個城市裡辛苦奮鬥才積聚起來的人脈資源,是因爲這輩子他付不起,也不願意再付上輩子那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