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跑出幾步,我就看清那鋪子的玻璃門上寫着“貼心服務”幾個字,看來我的猜想*不離十了。
剛踩上人行道的梯階,我就佝僂起身子,切換了視角的角度,想快點看清這家鋪子是什麼。
沒走幾步,我就看見了綠底白字的招牌上的四個大字:義民診所。
找到了!我興奮得差點叫出來。診所的玻璃門外,正擺着好幾幅仿疾的標語,以及免費領取口罩的登記處。我推開玻璃門,踩到診所內部的瓷磚上。裡面的光線很暗,但能看出來診所內部裡面挺大的。進門處就是取藥和收費的地方,更裡面被一堵堵牆分割出房間來,房間裡應該是給病人住院吊點滴的病牀。
診所裡的腐臭味,伴隨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吸入鼻腔,稍微好問了點。我從小就有個怪癖,就是喜歡聞醫院裡的消毒水味。也有人討厭這種味道,因爲很多人把這種味道與童年打針的痛苦經歷聯繫在一起,一聞到,就會喚出很多記憶來。
不過我可不是專門跑到這裡來聞消毒水的。我把五六沖背到肩上,準備開始找藥了。我往裡走了去,然後拐過兩個牆角來到取藥處的背後,打開了門。一股藥味撲鼻而來,藥房裡沒有燈光,比外面更暗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各種藥品擺滿了架子,讓我無從下手。暗淡的光線下,我必須把藥盒挨個兒拿起來看,才能看清是什麼藥。
沒辦法,只能慢慢來了。我把頭湊到擺藥的架子前,一排排看過去。不過這些藥品太多了,盒子上的字體也大小不一,有的字還根本不認識。幾排看下來,感冒藥沒有找到,眼睛倒是給我看花了。
我點燃一支菸抽了幾口,這才感覺到舒服了一點。叼着煙,我眯起眼睛湊到架子前,又開始察看起一排排的藥品。
卡託普利片,頭孢克洛幹混懸劑,青黴素v鉀片,鞣酸小檗鹼......各種藥名映入我的眼簾。
就在我思考着這個“鞣”字該怎麼讀時,我的餘光裡看到,在我進門的地方,好像正站着一個人。
我忙轉過頭去,門口果真站着一個人,還穿有一身白衣。
我頭皮一麻,立馬往後退出幾步,連嘴裡的菸頭都沒咬穩。媽的,難道是大白天鬧鬼,還是診所裡的人詐屍了?就算要詐屍,也早該詐完了呀,我怎麼今天才碰到。算了,管他是人是鬼,我手裡有槍啥也不怕,想着我就把槍拿回手裡,上膛後對準了門口。
上膛所發出的金屬聲很有氣勢的在藥房裡響起,驅趕走了我的恐懼。
剛把手指放到扳機上,我就發現,門口的那人,不是詐屍而起,也不是什麼鬼怪,而是一個活人。因爲他看到了我拿出槍對着他,急忙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伸出雙手舉起來。
我還發現,他身上的白服,也不是爲了扮鬼才穿的,而是醫生穿的白大褂,我看到那褂子上還繡着幾個字,應該就是診所的名字。而且看她的身材,應該是一名女性。
“有話好好說。”她開口說道,果然是一名女性發出的聲音。
聽到這我就放心了許多,然後緩緩放下了槍,問道:“你是這裡的醫生?”
她看到我放下了槍,手也跟着放了下來,回答說:“嗯。”
“你來找藥?”她又問我。她的語氣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柔和。
“嗯,我有個朋友生病了,要吃藥。”我回答說。見她如此友好,我便揹回了槍。
“什麼病?”她有些關切的問我。
“感冒,”我說,“還有些發燒。”
“嗯,”她回答說,然後走了進來,“你等等。”
她從我身邊走過,然後走到另一列貨架上,仔細看了看,然後抓走幾盒藥。
我藉着暗淡的光線打量着她,她年級應該不會太大,大概三十來歲的樣子,如果再年輕點,就是一個美少女型的護士了。
她拿回幾盒藥放到我手裡,看着我說:“這些藥應該管用,裡面有說明書,你按着上面來就行了。”
“嗯,謝謝。”我說,我竟下意識的摸了摸褲兜,想掏出錢付給她。
“你一個人在這裡?”我看着她深沉善良的眼神,忍不住想多說幾句話。
“嗯。”她回答說。
我想了一會兒,對她說:“那你願意走嗎,我的意思是,我們那邊有四個人,都挺好的。”
“不了,”她立即回答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一個人在這裡習慣了。”
說着她轉頭拍了拍白大褂肩角處的灰塵。
“呃,好吧。”我有些尷尬的說。
“嗯。”
說完她帶着我走出了診所。
“謝謝你,”我走下診所的階梯,回頭對她說,“一個人在這裡不安全,你要多注意點。”
“嗯。”她點了點頭,依舊是簡短了回答我說。
我本想着,路上帶着個懂醫療知識的人,會方便很多。可她對我的態度並不怎麼熱情,我不可能拖着她走吧。在這樣的空城中,竟然還穿着白大褂住在診所裡,看來這人也不怎麼正常。
不過還是很感謝她,爲我節省了不少時間。走出診所幾米遠,我又回頭看了看,玻璃門已經被她關了過去。想到段可還正被感冒折磨着,她纔是最重要的事,我只好把這件事先拋到腦後。我把幾盒藥捂在胸口,加快步子往回跑去。
沒跑出多遠,我又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跑來的時候我心裡太急,只顧着看店鋪的招牌,完全沒有留意過街景。現在我望着一條條街道,竟在腦海裡找不到任何記憶。
我迷路了。
媽的,竟然在這種時候出這種岔子。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亂走一通了。頂着滿腦的焦慮,我走完了一條街。四處張望,全是陌生的場景,連店鋪的招牌我都回憶不起來。看來是真迷路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杵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了,這種錯誤,犯得也太低級了點。我大吼一聲,想吸引到王叔他們。但他們車裡正開着空調呢,車窗肯定是關着的,我這種分貝的聲音,根本傳不到車裡去。
槍,對了,我還有槍。槍聲那麼大,他們肯定能聽到。我把藥盒夾在腋下,舉起槍,朝天扣動了扳機。
刺耳的槍聲響完,周圍還是沒有任何響動,只有雨水滴在樹葉上的聲音。
要是剛纔診所的那個女醫師,聽到我這又是大叫又是開槍的,會不會以爲我出事了呢?
隔有十幾秒,我又放了一槍。這一槍後,我好像聽到了汽車引擎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期待過度所產生的幻覺。但不久後,我就真切的聽到了一聲汽車喇叭,王叔果然聞聲而來了。我趕緊走到馬路中間,又開了一槍。
不一會兒,皮卡車就出現在我身後的馬路上。我趕緊揮舞雙手,車裡的他們應該是發現了我,於是一個急剎將車停了下來。
我趕忙朝皮卡車跑過去,總算鬆了口氣。王叔搖下了車窗,探出頭往四周警覺的察看着。見我跑了過來,他忙問我:“怎麼了?”
我看到王叔和周志宏一臉緊張的神情,不由覺得有些好笑,我有些尷尬的說:“沒啥事,就是找不到路回了,開槍引你們過來。”
周志宏顯然不滿意我的回答,吐了口氣說:“我去,我還以爲你遇到啥要緊事兒了,你看,我戰鬥準備都做好了。”
說完周志宏給我展示了下他緊握在手裡的玻璃酒瓶。
我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拉開車門走進車內。
“找到藥了嗎?”王叔問我。
“嗯。”我回答說,然後把藥放在座椅上。
段可已經睡着了,我叫醒了她,然後打開藥盒,和着礦泉水,把藥餵給她吃。
“厲哥,你幫我帶藥了嗎?”周志宏問。
他這一提,我纔想起有這件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遭了,給忘了。”
“沒事兒,我頭已經不痛了。”
王叔發動起皮卡車,路過了剛纔的那家診所。我停住手裡喂藥的動作,瞥了瞥那兩扇玻璃門。玻璃門裡的情況看不清,也看不到那位女醫師的出現。可能剛纔我又吼又開槍的行爲,也沒能引起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