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坐在車裡,臉上毫無表情,心裡其實非常憤怒,龍家靠聯姻來保持自身的影響力,這幾乎都快成了他們的家風,龍美心的姑姑是嫁給了翟萬林,與翟家結親;龍美心的堂妹龍韻心又嫁給了龐乃傑;現在,他們又要以龍美心爲代價來攀上邱家。
這盤算打得還真是啪啦作響啊!
曾毅對龍家的這種行爲,實在是看不入眼,他很清楚,龍美心並不是不願意回來,只是用這種與家裡“恩斷義絕”的方式,在跟整個龍家做着抗爭,只是這種抗爭究竟能有多大的效力,曾毅並不看好!
“邱大軍!”
曾毅在心裡把這個名字唸了一遍,今後跟此人“打交道”的機會,怕是要很多了!
車子很快到了玉泉山下,羅海濤把曾毅放下車,道:“曾毅哥,我就送你到這裡了!”沒有老爺子的允許,羅海濤是上不了山的,這讓他很鬱悶,自己好歹也算是翟家的親戚,可在老爺子的眼中,地位還不如曾毅這位保健大夫呢。
曾毅下了車,叮囑羅海濤小心開車,然後就轉身朝前面的警衛走去,從兜裡拿出一份通行證,警衛檢查之後,就放曾毅進去了。
羅海濤看着曾毅身影消失,才返身登車,靠在椅背裡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來,剛點着煙,羅海濤就看到有警衛朝他這邊走了過來,於是趕緊發動車子離開。
不管是在龍家,還是在翟家,真正對羅海濤好的,其實就只有龍美心了,這點羅海濤心裡比誰都明白,所以他非常反感家裡老太爺的這個決定,猶豫很久之後,還是頂着壓力把情況告訴了曾毅。至於曾毅要怎麼去做,羅海濤就不得而知了,但他對此並不抱很大的期望。
要說曾毅以二十五的年齡,就跨入了正處級的行列,這在體制內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了,就是比起龐家的那位龐乃傑,也絲毫不遜,但羅海濤也很清楚,曾毅今後的路還很長,越往上走,才越是要考驗軟實力的時候。別說是提一個正處,就是提一個正廳,對於曾毅結識的那些老領導來講,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是有一個道理,卻不得不明白,人家提你,那是講人情;人家不提你,那是講原則,但是絕無必須要提你的義務。
這也是曾毅最大的一個缺陷,看似有強大的人脈,但沒有一個好出身,那所有的人脈就都是虛的。疏不間親的道理,羅海濤是再明白不過了,現在不過是一個正處,人家動動嘴就解決了,但到了省一級,那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了,你佔住了,他就沒有了,在這個時候,別人斷然不會有使用外人的道理。
所以老百姓有一句話,說如今是個拼爹的時代,其實在講究人際關係的國內,這話可以說是放之四海而皆準了,官場也不例外。
第二天到了醫院,剛進辦公室,院辦主任陳亞新就過來了,身後領着一個三十來歲的人,笑呵呵地道:“曾助理,配車的事情,經過我的協調督促之後,現在已經圓滿解決了。這位是小車班的小劉同志,車技好,路況熟,人也穩重,我帶來給曾助理看看!”
小劉就上前兩步,道:“曾助理,很高興爲你服務!”說着,就拿出一盒煙往曾毅桌子上放。
陳亞新當時就咳嗽了一聲,心道自己就忘了囑咐這一點,這位小劉就出了岔子,整個院辦的人都知道曾助理不吸菸,你說句問好的話就算了,怎麼還整出煙來了。…,
“劉師傅,以後麻煩你的時候少不了!”曾毅從那盒煙裡抽出一支放在桌上,笑着說到。
陳亞新有些詫異,曾毅什麼時候開始吸菸了,爲什麼自己不知道呢?不過只是片刻間,他就明白了曾毅的打算,心道別看曾毅年紀不大,看人倒是相當準啊!劉司機的這個舉動,看似孟浪了一些,但正好說明劉司機是個踏踏實實的司機,只專注於開車,對院裡領導間的事情是不聞不顧,所以纔會做出向曾毅這位不會吸菸領導敬菸的舉動,換了別的司機,怕是連曾毅出門先邁哪隻腳都能打聽清楚。
聽話聽音,陳亞新就知道曾毅這是認可劉司機了,當時板起臉,道:“小劉,以後你就跟着曾助理了!我就提一條,絕不能喝酒,這是高壓線,你要是敢犯,別怪我不客氣!”這一是在曾毅面前討個好,二是趁機敲打一下劉司機,你就是跟了曾助理,那也歸我這個院辦主任管,別翹了尾巴!
劉司機連連點頭,道:“是,陳主任你就放心,我全都記下了!”
“行了,你去忙吧!”陳亞新就把劉司機給打發了,順勢坐在曾毅面前的椅子上,道:“曾助理,是不是以老帶新的事給累到了,我看你今天的氣色不太好。”
曾毅擺擺手,心道陳亞新的眼光很毒,曾毅昨晚確實沒怎麼睡好,想着龍美心的事情,他道:“不打緊!”
陳亞新就關切道:“磨刀不誤砍柴工,曾助理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只有休息好,才能更好的工作。”
曾毅笑了笑,道:“謝謝陳主任的關心,我會多注意的!”
陳亞新又閒談了兩句,就起身告辭,走的時候還不忘提醒曾毅,今天是院裡發工資的時間。
上午快下班的時候,曾毅沒什麼事情,就出了辦公室,下樓路過財務處,準備順便把工資一領。
財務處的主任很熱情,把曾毅邀請到自己的辦公室,道:“還勞曾助理親自過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直想着要給你送過去的,結果今天上午來領工資的人特別多,我一忙就糊塗了,真是該打啊!”
曾毅擺擺手,笑道:“言重了,言重了!”
財務主任就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道:“曾主任的工資,我早就準備好了。按照咱們院裡的規定,新入職的員工領導都要有半年的考察期,在考察期內,獎金只能按一半發放……”
曾毅就道:“既然是院裡早有的規定,這個可以理解!”
財務主任就把信封捧到了曾毅面前,笑呵呵道:“曾助理,這是你的工資,收好了!”
“好的!”曾毅客氣了一句,就把信封接了過來。
信封一入手,曾毅就感覺很壓手,心道這絕不是什麼獎金折半,肯定是財務主任暗中又把獎金給自己補齊了。所謂的獎金折半,也就是嘴上說說,其實執行起來只是針對普通員工,要是針對領導,怕是財務主任自己就得先下崗了。
曾毅心知肚明,但也裝作不知道,把信封收了起來,在體制內,有些事情是不能較真, 不需要較真的。等出門之後,曾毅打開信封,從裡面抽出工資條,一看之下,心道自己還是想得太保守了,這獎金非但沒有折半,反而多出了一半。
自從樑老住院那天起,這種事曾毅就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了,院裡各部門的負責人,都是想着法來進行表示,很多人這麼做,並不是盼着曾毅能給自己帶來多大好處,只是希望曾毅別記前仇。…,
出了樓,門前停着一排小車,這時候正是用車的時候,司機們都在,劉司機就趕緊迎了上來,笑着請示道:“曾助理,你要出門?”
曾毅看着那一排小車,道:“院辦安排的是哪輛車子?”
劉司機大手一指,道:“是那輛奧迪,這車是去年年底才採購回來的,總共也沒有跑幾次,跟新的一樣。”
曾毅就微微皺眉,心道周耀明這人還真是睚眥必報的性格,這輛車可不就是李益善的嗎,終究還是被他給收回來了。
對於周耀明的這種行爲,曾毅十分無語,你收拾李益善也就算了,還連帶把我也給拖下水,外面的人看了,還以爲是我曾毅公報私仇,把李益善的車給搶了過來,你倒是出了氣,可這惡名卻得我來背。
車現在已經收回來了,曾毅再說什麼都毫無意義了,要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他也不願意和周耀明這樣的人共事,典型的既想偷吃魚,還怕沾了腥,這種人註定很難做出什麼大事的!也幸虧周耀明是一把手,否則可能早就被人下絆子給收拾了。
“我就在院裡隨便走走,不用車,你自己忙吧!”曾毅說了一句,就邁步朝前走去,把劉司機扔在了那裡,他實在沒有坐這輛車的心情。
在醫院食堂吃過飯之後,曾毅決定去理個髮,現在天氣也開始熱了,頭髮得勤收拾才行。
走到醫院門口攔了輛車,曾毅上車說道:“你就往前開,路邊要是有差不多的理髮店,你把放我下來!”
那司機道:“我知道有一家很有名的理髮店,就在附近!”
曾毅知道司機是想多跑點路,跑得多才能賺得多,大家都是爲了掙錢,互相體諒唄,曾毅就說道:“我要趕着上班,可不能太遠了!”
司機就道:“你就請好吧!”說完放下計價器,就朝前駛了去。
地方果然不遠,前面第二個路口一轉,往前沒有兩百米,就看到一家招牌很大的理髮店,叫做“芳菲美姬造型旗艦店”,門口還站了兩名漂亮的女門迎,看起來檔次很高。
司機說道:“這一片最好的理髮店,就是這一家了,電臺電視臺的很多名人,還來這裡剪頭髮呢!”
“行,就這吧!”曾毅也懶得再跑遠了,於是付賬下了車。
剛走到理髮店門口,兜裡的電話響了起來,曾毅拿出來一看,是肖文博打來的,這纔想起今天還要給肖文博抓藥,自己一迷糊,竟然把這事都給忘了,他接起來說道:“文博老弟,你現在到醫院了?”
肖文博電話裡笑着說道:“還沒到,在路上了,一會就到,提前給曾毅哥打個電話,免得去了你人不在!”
“我在附近剪個頭髮,很快回去,你到了之後先在我辦公室坐會!”曾毅說到。
“沒事,那我就去理髮店找你吧!”肖文博說着,自己直接去醫院,倒顯得催促曾毅了,他道:“正好我也想收拾一下自己的頭髮,曾毅哥你在哪家店?”
曾毅擡頭又看了一下招牌,道:“芳菲美姬造型旗艦店!”
肖文博一聽,就道:“那家店我知道,我這就過去!”
收了電話,門口的門迎小姐把曾毅領了進去,裡面很大,但可能是來的時間不對,此時空蕩蕩的沒有幾個客人。
此時過來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人,道:“先生理髮?”…,
曾毅點點頭,“理髮!”
“請問你是剪短,還是要做個造型?”對方一幅很專業的樣子,“在店裡有沒有比較熟悉的造型師?”
曾毅就道:“剪短就可以了,我第一次來,你幫我推薦一位造型師就可以了!”
“好的,那就三號吧!先生請放心,我們這裡都是很專業的造型師!”那人客氣兩句,刷刷開了個單子,就有人過來領着曾毅先去洗頭髮。
曾毅的頭髮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自從進入體制之後,他一直是很乾練的短髮,所以整個理髮過程非常快,前後不到十分鐘,曾毅的頭髮就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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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鏡子裡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大的毛病,曾毅就站了起來,道:“多少錢?”
之前的那位工作人員又走了過來,拿出剛纔的單子,道:“一萬兩千八!”
“多少?”曾毅準備掏錢夾子的手就停了下來,以爲自己聽錯了呢。
“一萬兩千八!”對方毫無表情地說到。
曾毅就知道自己今天遇到黑店了,搞不好那出租車司機在這家店還有拉客的人頭提成呢,這讓曾毅很不爽,他不缺錢,也不在乎錢,但也不高興這麼被人宰一刀,這也太離譜了,於是說道:“把你們店裡的價目表拿來!”
一萬兩千八,虧對方也敢說出口,這個價格要是拿去物價部門,根本通不過審定。
對方就道:“對不起,我們的價目表送去印了,明天會有!”
“那我也對不起,今天你們拿不出價目表,這個錢我是不會付的!”曾毅就又坐了下去,這種店能堂而皇之開在鬧市區,而且敢開這個價格,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有背景的黑店,二是衝着曾毅來的,曾毅倒想看看,他們這屬於是哪一種。
反正曾毅要等肖文博過來,所以也並不着急走!
“想剪霸王頭是不是?”對方冷笑一聲,招手叫來一名門迎,態度不是一般的囂張,直接說道:“你去對面的打印店印一張價目表來,記住了,把價格印清楚點,好給這位先生過過目,免得人家說咱們是開黑店的!”
門迎愣了一下,似乎是沒反應過來。
“還不快去!”那人又喝了一聲,門迎才趕緊出門去了。
“小子,今天你要是不付錢,就別走出店門一步!”那人喝了一句,身後就多了兩名膀大腰圓的壯漢,跟那些纖瘦羸弱的造型師完全不同,對曾毅進行着恐嚇。
曾毅淡淡一笑,道:“放心,今天這事要是不掰扯清楚,我也是不會走的!”從剛纔門迎的表現,曾毅大概已經判斷出了,這事多半是衝着自己來的,門迎發愣,說明她平時也沒見過這種事,這讓曾毅很納悶,自己在京城除了孫友勝外,也沒什麼別的仇人啊。
“你們老闆呢,這個時候了,怎麼還躲在背後不肯露面?”曾毅道了一聲,四平八穩做在那裡,他也知道,這個敢宰自己一刀的傢伙到底是誰。
“就憑你也想見我們老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對方兩手叉腰,一幅趾高氣揚的樣子。
“呦嗬!還他媽裝起金貴起來了,我想見你們老闆,夠不夠資格啊!”
門口傳來聲音,就看肖文博大步就走了進來,上前往那人面前一站,目光凌厲,嘴角浮着一絲冷笑。
“看不出你小心還挺機靈,找來幫手了是不是?”對方絲毫不懼,道:“告訴你們,今天就是再找十個八個幫手,那也不管用,也不出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家店是誰開的……”…,
“我呸!”肖文博一張嘴,一口濃痰就吐到了對方臉上,“打你還髒了爺的手!去告訴姓安的,說他肖爺爺來了,讓他趕緊給我滾出來請安!”
那人淬不及防,被肖文博吐了個正着,要不是閉嘴及時,說不定那口黃痰就能直接灌進去,他一伸手抹掉黃痰口水,道:“你……”
“六子哥,看我怎麼收拾這小子,今天非拆了他腿不可!”身後兩位壯漢一擼袖子,就準備動手了。
“慢着!”那人急忙攔住兩名壯漢,對方如此有恃無恐,還能叫出自己老闆娘背後靠山的姓,怕是有些來歷啊,他道:“你認識安少?”
肖文博冷哼一笑,“他也配叫一個少字!”
那人摸不清楚肖文博的底細,於是就朝身後的壯漢打了個眼色,示意趕緊去找老闆娘出來,如果這小子是裝腔作勢,那一會再狠狠收拾。
肖文博此時纔到曾毅面前,呵呵笑道:“曾毅哥怎麼這麼大的火氣,說說,姓安的孫子怎麼惹你了,一會看我不打腫他的臉。”
曾毅在腦子裡就過了一遍,好像自己認識的人裡面,並沒有一個姓安的啊,這仇怎麼來的,他道:“我就想知道知道,只是剪一個頭,到底要怎樣才值得了一萬兩千八!”
肖文博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敢情姓安的鬼迷心竅,訛詐起曾毅哥來了,這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他當即兩手往腰間一插,道:“孫子哎,爺給你兩分鐘,不出來爺就砸了你的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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