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羣人,浩浩蕩蕩、氣勢高深。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中年人,陳道會等人都認得。
衛生部國際合作司的副司長董千秋!
也是此次中韓中醫藥學術交流會的核心領導!
雖然副司長和副廳長都是同級別,但人家是朝廷中樞的京官,陳道會連忙端正姿態,疾步迎上去,伸出手問候道:“董司長,歡迎蒞臨天州市,有幸承蒙您的指導了。”
董千秋也微露出笑意迴應,卻惜字如金,沒有寒暄,徑直向旁邊的一行人引薦道:“這位是我們東江省衛生廳的副廳長陳道會同志,由他負責承辦此次交流會的事宜。”
但董千秋的話沒有直接傳到這些人的耳裡。
而是由一個俏美的女青年用韓語複述了一遍。
聞言,跟董千秋並排而立的那名中老年紀的男子,只是微微擡了擡下巴,就算打過招呼了。
那倨傲之情,幾乎溢於臉龐!
見狀,陳道會的笑容就僵硬了一下,但還是訕訕的伸出手,道:“您就是金宰亨先生吧,久仰大名,幸會。”
陳道會確實是久仰大名了。
這中老年男子,正是此次韓國中醫代表團的核心,金宰亨!
作爲東道主,陳道會自然早早的將對方的信息資料全數掌握了。
金宰亨,韓國延世大學附屬醫院的傑出教授兼專家,中醫學科的帶頭人物!
韓國延世大學附屬醫院自成立已經有一百三十年的歷史,一直被譽爲韓國乃至亞洲最國際化、最先進的大型綜合醫院!
能成爲這家巨無霸醫院的頂尖醫者,足可見金宰亨的實力有多麼超羣不凡!
就是在金宰亨在亞洲醫學界名聲大噪的時候,韓國中醫學完成了彎道超車,就此異軍突起!
可以說,金宰亨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在韓國幾乎零基礎的中醫,帶領攀升到了現今的高度!
既然是牛人,有些驕傲也是正常。
但是,金宰亨的驕傲段位,比起之前的國際權威黑田章,更是高了一大籌!
面對陳道會伸到面前的手,他先是垂目看了一會,才慢悠悠的擡手輕輕碰了一下……
真的只是碰了一下!
不知道是嫌陳道會的手擋道了,還是一直懸在半空中太過可憐,他很勉強的施捨了一點顏面。
接着,金宰亨便面無表情、神情高冷,連嘴脣都懶得磕碰一下,還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這一刻,陳道會的臉終於垮了。
一股業火在心頭燃起!
他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幹部,實職副廳級的領導,平日裡雖然談不上多位高權重,但也是身份尊崇。
現在他笑臉對人,居然遭到了這等怠慢和蔑視,簡直是奇恥大辱!
哪怕對方是世界醫學的權威大佬,也不至於如此吧!
連董千秋的臉色也浮現一層陰霾,但還是幫忙打圓場道:“金宰亨先生最近事務繁忙,又旅途奔波勞累,我們還是先安排他休息吧。”
看到金宰亨拽得二五八萬的,白夜生等人先前準備了一肚子的恭維和客套,立刻爛在了肚子裡,誰也不想當衆熱臉貼冷屁股!
安排金宰亨等韓國醫學代表上了專車,董千秋則跟陳道會一同搭車跟在了後面。
當車子駛離航站臺,董千秋拍了拍陳道會的肩膀,苦笑道:“你知道我爲什麼都不說話了吧。”
“知道韓國人不會給好臉色,但這下馬威太過分了!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陳道會氣急敗壞的道。
“人家的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當然放不進他的眼裡了。”
董千秋無奈一嘆,“在京城接待的時候,協和醫院的老院長都專程過來作陪了,結果人家也是愛答不理的。韓國人的做派一貫如此啊。”
“但見了美國佬,還不是得服服帖帖、低眉順眼。”陳道會也化身憤青,沒好氣的數落道。
“欺軟怕硬嘛,誰不是這樣,這個世界,一直都是實力決定尊嚴,血一樣的教訓還少了。”董千秋倒是相當看得開,“韓國人就是在用軟硬實力在跟我們鬧騰,老兄,你要是太較真,就落下乘咯。”
聞言,陳道會又想了想,忽然笑了出來。
確實,耍脾氣誰不會呢,人家擺下馬威說明心理陰暗,難道自己也要自降格調?
但陳道會想開了,董千秋卻又臉色肅然,低聲道:“心胸可以豁達,但底線不能被破掉,如果真讓韓國人騎到脖子上,丟的就不是你我的面子了,落後就要捱打,千百年不變的至理!”
“現在,韓國人已經跑到家裡面來宣戰了,這場戰,必須得扛下來,絕不能任由他們在我們的地盤上興風作浪!”
陳道會剛釋放的負能量又回來了,愁眉不展的道:“不是我揚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但不可否認,韓國現今的中醫實力,已經超過我們一大截了,就那個白夜生,已經是我們目前最能打得出手的王牌了。”
董千秋主政中樞的醫療機構,對國內中醫的現狀自然心知肚明。
他也惆悵的嘆了口氣,道:“其實,我認爲民間,還是有不少出類拔萃的中醫高手,只是沒有獲得施展平臺和上升空間,現在領導們也認清了形勢,決定接下來盡全力扶持中醫的復甦再崛起,不能就這麼糟蹋了老祖宗傳來的衣鉢。”
“我能說亡羊補牢麼,老兄。”陳道會苦笑道。
“爲時尚早啊,老弟。”
董千秋莞爾道:“你們東江省,最近不是剛發掘了一箇中醫奇才嘛,又上電視又做直播,都成了所謂的網紅明星了。”
“那小子啊,我也一度想過把他當救命稻草的,但我又怕拔苗助長。”陳道會遲疑道:“之前他和黑田章的切磋,稱得上大放異彩,着實給中醫掙了大大的面子,但他始終是巧勝,勝在黑田章不懂中醫,而這一次,擺在面前的金宰亨,可以說是亞洲乃至世界的中醫第一人!”
“我也知道貿然把他推出來扛起大旗,未免強人所難了,但……量力而行吧。”
董千秋道:“總之,上面的意思就是,這次交流會,允許退讓,但決不允許失敗,否則再過不久,中醫的正統就該歸韓國人了。”
“要是一時間實在打不過,咱們寧可就擱置爭議,也別爭一時之氣。”
“……我知道的。”
擱置爭議。
雖然不甘。
但在實力不濟的情況下,仍然是最佳的對策了。
等實力強大了,咱們再來一招“自古以來”吧。
……
“自古以來,中醫都是我們華夏的文明瑰寶,是無數先輩,用智慧、心血乃至生命一點點積累鑄造成的,我們作爲子孫,本來繼承衣鉢,將之發揚光大。”
“但現在,韓國醫學界,公然向世界宣稱,他們纔是中醫的正統起源,並啓動了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請將中醫列爲他們國家的文化遺產!”
“如果真讓韓國人得逞了,這是我們華夏曆史的恥辱,更是我們無數國人的恥辱,華夏人已經早過了被動挨打的歲月,堂堂正正的站起來了,現在難道還要在醫學領域,被外邦踐踏羞辱嘛!”
“……”
一段段激情洋溢的演講,響徹在東江大學醫學院的某大教室裡。
這是醫學院學生們自發組織的討論會。
討論關於近期韓國申遺中醫的話題。
而正在臺上慷慨激揚的演講人,赫然是翟凌霄帶的那個醫學院研究生,省附一醫心胸外科的管牀醫生,劉昊!
劉昊最近忙着搞論文,覺察到韓國醫學界準備申遺中醫,便決定將這個作爲論文選題。
或許是研究太着迷,以至於引發了內心的愛國熱情和洪荒之力,在金宰亨等韓方代表團抵達天州的時候,他同時在學校內部論壇上召集同學,在此開展話題討論。
還別說,劉昊的煽動能力還是有一手的。
被他這麼一帶動,下面的同學們的情緒也陸續沸騰了起來,紛紛譴責韓國人的無恥霸道。
但仍然有那麼一小撮“理智”的吃瓜羣衆,提出了異議:“但客觀事實上,韓國的中醫水平,如今確實反超領先了我們一大籌,特別是那個金宰亨,以一己之力,將中醫在韓國發揚光大,並且得到了世界醫學界的尊重和認同,請問,我們華夏,有什麼能相提並論的中醫國手嗎?”
“華夏一向藏龍臥虎,這麼多祖傳的中醫學術傳承下來,難道還能比被韓國人照搬過去的差勁了?”劉昊不滿道。
接着,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
“省中醫院的詹老據說實力不俗,沒準他能跟金宰亨一爭高下。”
“拉倒吧,我之前選修過中醫,還去中醫院跟他進修了一段時間,根本就是名過其實。”
“對了,詹老還有一個師弟,叫白夜生,現在是中央保健委員會專家組的成員,這次中韓中醫藥學術交流會,他專程趕回來助陣!”
“我也聽說過他的名號,既然是御醫,沒準還真能跟韓國人掰掰手腕,如果連他都不行,估計國內真沒一個能當先鋒的廖化了。”
“最慘的是那些學中醫的,如果真讓韓國人申遺成功,以後他們真想混這碗飯,豈不是得跑去韓國留學學中醫了,這臉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