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停下了跳動的手指,音律卻不曾停下。
銀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輪廓上,泛着一圈淡淡的光暈。逆光中,修長的手指覆在那層白色的面具之上,緩緩摘下。
她眯了眯眼睛,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男人面色平靜,目光如水。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在他的眼眸裡看到了點點的哀傷和柔情。
封華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額頭上,早已滲出了一片汗水。
好奇怪的夢......居然夢見了花是非。
居然是花是非?
怎麼可能是他?難道在音樂室中,她曾看到花是非彈琴的畫面,所以潛意識的印在了腦海?
封華緩了好久的神,忽然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刺痛,像是被什麼東西扎過。
低頭看去,竟然是自己的耳釘落在了枕頭上。
聯想起自己夢見的那個針管,她撿起耳釘,丟到了牀頭的桌子上。
月光流淌在她的臉上,心臟漸漸跳回了正常的頻率。
下意識的摸了摸身邊,空空如也。
牀單已經變涼,沒有任何溫度。
他呢?
封華坐起身,隱約聽到了柔和的鋼琴聲,從琴房中流淌而出。
難怪她在夢裡會聽到琴聲,原來是斐言在彈琴。
現在是深夜,雖然知道白斐言不會傷害她,她還是披了層厚毯子蓋在肩上,踩着拖鞋走了出去。
一模一樣的月光,一模一樣的琴房。
房門沒關,封華悄悄走過去,站在黑暗中,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男人穿着白色的燕尾服,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
月光裝點着他俊逸優雅的輪廓,英俊的面容隱藏在陰影中。
琴聲和夢境裡的曲子重疊,巴赫的黃金古典音樂,船歌。
封華微微眯了眯眼睛。
是夢中夢?難道她還沒醒?
盯着被月光籠罩的那個彈琴的男人,封華真怕他忽然從臉上摘下一張白色的面具,露出花是非的那張臉。
一曲作罷,封華正要走過去,男人忽然咳嗽了起來。
像是怕吵醒她,他壓抑的咳嗽了幾聲,極爲虛弱的樣子。
封華驚得捂着嘴巴,瞳孔驟然一縮。
月光下,他手中的那塊手帕染了點點殷紅的血跡。
怎麼會?
眼前的一幕,和之前在音樂室中看到的一幕再次重疊。
白斐言怎麼會咳血?
花是非也是這樣。
一個朦朧的真相忽然閃現在腦海,封華臉上的血色漸漸褪盡,目光緊緊盯着月光下面色蒼白的男人。
想要走過去,雙腳卻像生根似的,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白斐言將手帕輕柔的丟到垃圾桶,從凳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封華注視着他的背影,一股濃濃的孤寂從他身體裡流瀉出來。
琴房裡無比安靜。
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淡淡的月光照亮。
白斐言沒有察覺到門口站了一個人,安靜的站了許久,像是一尊雕塑。
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好長。
封華不想驚擾到他,悄悄的離開了琴房,在走廊中像是失了魂似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