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愛華!
這三個字,彷彿是埋藏在陰暗處的導火索,一經點燃,便立即炸開!
暫時被忽略的景愛華,當下成了聚焦點,數道目光膠黏在她臉上,鋒利如刀,逼得她不得不擡頭面對,長髮散開,卻是一臉蒼白如紙,勉強鎮定的神色中,難掩恐懼之態。
許江崇繼續回憶着,“愛華,我記得當年我從印度回來後,先去了你住的公寓,當晚沒回許宅,是第二天回家的,但是走時又忘了帶香,然後中間又忙了好幾天工作,纔去你公寓取了幾盒香,拿回家送給喬舒的,對不對?”
“我……我記不清了。”景愛華十指絞在一起,身體隱隱發顫,嗓音低如蚊蟻。
許江崇蹙眉,“你怎麼記不清啊?我忘了帶,你不是還專門打電話提醒我送安神香給喬舒麼?我就是接了你的電話,纔想起來,然後去你那兒取的,你……”
“我沒有!”景愛華猛然打斷他,反應劇烈的低吼,“我什麼也不知道!”她語畢,轉身便走,“我,我去酒店住,不要問我,我不記得,啥也不記得了……”
“站住!”
許靳喬凜然一喝,並同時起身,幾大步跨過去,鐵鉗似的大掌,扣住了景愛華的手臂,他陰霾的雙目,銳利如鷹般盯着她,“事情沒覈對清楚,你往哪兒走?我告訴你,謀害我媽的兇手,我一定要揪出來,如果他不承認,你一口咬定記不清,那我們就報警,交給警方立案徹查!”
景愛華一震,死死的咬住牙關,用力的喘氣,眼珠也瞪得很大,表情十分嚇人!
蕭琰動了動嘴脣,想勸阻許靳喬,話到嘴邊,又暗暗嚥了回去,真相到底是什麼?謀害喬舒的真兇是誰,她也想知道,這是法理正義,她不能因爲景愛華是她母親而自私的要求許靳喬放棄追查!
老爺子不耐道,“愛華,都這個時候了,你知道些什麼事,就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不然阿喬真移交警方的話,我們許家全體人都要接受調查,許家的聲譽也會受損,讓外界看了笑話,而且就算過了二十年,喬舒早已火化,屍體無法通過法醫屍檢,但這半支香算證據,當年服侍過喬舒的傭人也還在,人證物證總能找齊,查到蛛絲馬跡的!”
“我沒有謀害過喬舒,我坦坦蕩蕩,阿喬,不論你通過什麼方式調查,我都願意配合,一來爲你媽媽伸冤,二來還我清白。”許江崇作出嚴肅的申明。
許靳喬頷首,而後手上一用力,將景愛華扯回到沙發邊,扔她坐在了沙發上,他單手插進褲兜,不動聲色的按下了手機錄音鍵,居高臨下的盯着她,“我問你,一整箱的安神香,一共有多少盒?”
“好,好像是十盒。”景愛華哆嗦着脣,聲音極小。
“你留下幾盒,分給我媽幾盒?”
“我……我忘了。”
“嗯?你確定你忘了?這是我父親第一次送禮物給我母親,這麼特殊的一次,你會記不清?你想一想,再回答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
景愛華的慌亂,以及眼中的驚恐失措,教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起了疑心,許靳喬咄咄逼人,“景愛華,你現在的表情,你知道是什麼?你臉上寫着說謊兩個字!你不老實說不要緊,科技發達,沒有辦不到的事,我馬上叫人送臺測謊儀,我們用科學手段來測試!”
聞言,景愛華“啊”的尖叫一聲,抱住雙肩縮回了腦袋,像是受了極大驚嚇的樣子!
許靳喬冷笑,“如果與你無關,你倒是怕什麼?我還有問題要問你,這一整箱十盒安神香,你和我媽都在用,爲什麼你毫無問題,只有我媽的香不是安神,而是亂神奪命的香呢?這你怎麼解釋?或者說,你和許江崇二人,誰來解釋這個異常?”
“這點確實很奇怪,難道……”許江崇眉頭擰成川字,胡亂猜想着說道,“難道有人調包了安神香麼?喬舒日記裡說,香盒被拆開過,裡面還附帶東西,而賣香的店家不可能幹這種事,那就是被人做了手腳!”
他越說越肯定,繼而視線陡地射向景愛華,眸中浮起驚色,“愛華,我能肯定我沒做過,我雖然不愛喬舒,但結婚十四年,我從沒苛責過她,我不是負責任的好丈夫,但絕不是歹毒殺妻的男人!那麼,從我拿回整箱香交給你時的包裝完整,到後來單盒香被做手腳,你說,這跟你有沒有關係?我把香交給喬舒之前,除了我們兩個人以外,沒有第三人碰過香,問題現在到底出現在誰身上,你應該心知肚明!”
景愛華抱着腦袋,不停的搖頭,有些陷入巔瘋的狀態,嘴裡喃喃重複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見狀,衆人的疑心,不斷的膨脹,那日景愛華被許靳喬質問布娃娃和蕭琰的身世時,景愛華就是這番表現,結果最後,景愛華親口承認,蕭琰是她的女兒,而今天……
衆人幾乎不敢想像,景愛華遽然會做下這種喪盡天良的謀殺案件!
蕭琰滿目的痛心和失望,她沉默亙久,終於忍不住出聲,“你到底有沒有做過?是不是你有意偷換了安神香?如果你沒有,你怎麼被嚇成這樣子?”
許靳喬勾脣,“不承認不要緊,我這就報警,請警方介入,相信到了警局,警察有更好的刑訊手段讓你坦白的!”
他說完,便拿出手機,作勢撥打電話,景愛華還是不開口,除了那三個字以外,多餘一個字不說,蕭琰一急,起身按住許靳喬,粗喘着道,“先別報警,讓我再跟她說幾句。”她額上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瞳,死死的盯住景愛華,顫着音道,“這二十多年來,你天天繡布娃娃,繡給你的愛女寶兒,我以爲,在你心裡,還是愛我的,你從來沒有忘記過我這個女兒,那麼,如果我用我的命,來賭你的清白呢?倘若你是冤枉的,我不得好死……”
“閉嘴蕭琰!”
她的狠話,卻嚇到了許靳喬,他一把捂住她嘴巴,厲聲吼她,“不許胡說!”
“寶兒,你……你可以叫我一聲媽媽麼?”景愛華忽然擡頭,表情有驚有懼,有悲有痛,還有深深的期待,“你叫我一聲,我便坦白講,好不好?就一聲,我好想聽,這一個多月,我做夢都想聽你叫我媽媽……”
蕭琰眼睛發酸,睫毛一眨,便溢出了淚珠,她扳下許靳喬的手,嘴脣蠕動着,卻好半響發不出音來,景愛華伏在沙發上,嚎啕大哭……
老爺子和許江崇對此,也不好說什麼,這是蕭琰的事,他們不能干預,而景愛華,別說老爺子的厭惡加劇,就連許江崇也痛恨的不想理!
許靳喬怒道,“你不說也得說,少用寶兒來威脅,你若真愛她,當年就不該拋下尚在襁褓中的她,若真愛她,就該爲她積德積福,不該破壞別人的家庭,不該謀害別人的妻子!你知道心疼你的兒女,怎麼不知道心疼別人的兒子沒媽!”
蕭琰忍不住低泣,這樣一個媽,教她怎麼相認?她原以爲她只是拋棄了她,只是做了小三,這是道德的問題,誰知,竟然上升到了人性與犯罪的高度!
難怪那日許靳喬歸來,會大發雷霆,會做出那麼過份的事,原來……如此!
景愛華一直哭到沒力氣,才爬起來,面如死灰的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的道,“是我調換了香,我,我一時起了惡念,到黑市買了那種能影響人情緒和神經的香,我討厭喬舒,她明明知道江崇不愛她,還霸佔着江崇不離婚,我不想永遠做見不得人的情人,不想讓我的兒子做私生子,所以就……但我沒有想殺了她,沒有的,我只是想借助香令喬舒精神差勁兒,令她變醜,頹廢,令江崇更加不喜歡她,早點與她離婚,沒想到她會嚴重到最後跳樓自殺的地步!我以爲,這件事永遠不會被人知曉,誰知,紙,終究包不住火!”
這一段被掩埋多年的驚天血案,到此時,真兇終於揭露,不可謂不觸動人心!
“果然!”
許靳喬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在餘人尚在驚措中的時刻,他長臂一把扯起景愛華,又一手從茶几上的果盤裡拿起水果刀,以迅捷的速度,一刀捅進景愛華的腹部!
他眼中殘噬的恨意,凝聚成不共戴天的殺氣,瘋狂席捲,“我要你爲我媽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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