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玹家裡,楊煥玉和梅成吾在她的臥室,正在看她年輕時候的照片。
葉千玹的手機還是沒人接,楊煥玉已經放棄再打了。而警察那邊也還沒消息,除了等待,他們別無他法。在客廳裡呆坐了半天后,梅成吾提出想看看楊煥玉年輕時候的照片,她就把他帶到房間裡來。
指給梅成吾看照片的時候,楊煥玉忍不住感嘆紅顏易老,青春不再。但同時,她又想起葉千玹還沒回來,就讓梅成吾自己看,她則抱着手發呆。
楊煥玉不知道女兒平時會去什麼地方玩,也不知道她的朋友都有誰,所以,根本無處可找。而梅成吾的人已經找了整整兩個小時,仍然沒有結果。
“彆着急,她可能真的只是跟朋友去喝酒唱歌,一時聽不到電話響。”梅成吾說着,指了指照片上的楊煥玉又說,“看,你那時候多漂亮!哎,千玹長的像媽媽嗎?不過,好像五官有點像我。她跟姐姐那麼像,我想,她們一定會相處得很愉快的。”
楊煥玉呵呵應了聲,眼裡閃過一絲不安。不管葉千玹長的像誰,只要她能平安回來,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
看了一會兒,梅成吾又要求看葉千玹的照片。楊煥玉這裡只有她小時候的,長大以後拍的,全在她自己的房間裡。楊煥玉就把另一本影集拿出來,上面有她抱着孩子照的,也有孩子單獨照的。
梅成吾看着照片上那個漂亮得像洋娃娃似的孩子說:“這就是千玹?”
楊煥玉答道:“是啊,這是她小時候。”
“哎,你有沒有她媽媽的照片?”梅成吾忽然問道,“我想看看她媽媽什麼樣子。”
楊煥玉十分爲難,推脫說:“你,你以前不是見過嗎?還,還……”
她的話沒有說下去,表情顯得有些尷尬,把臉別朝一旁。
梅成吾也有些尷尬,便解釋說:“哦,我只是想,只是想看看孩子的媽媽。”
楊煥玉正要說話,忽聽門鈴響了一聲。
她激動地站起來說:“門鈴響了,肯定是千玹回來了!哎,你別出來啊,現在還不能讓她看到你在這裡,不然會很難解釋。”
說完,她三步並作兩步,跌跌撞撞地跑去開門。梅成吾一聽也很激動,跟着走了出去,準備不顧楊煥玉的勸阻,見見自己這個意外得到的女兒。
可是,當他走到楊煥玉身後時,她卻說:“等等,來人了,不是千玹,你快躲起來!”
梅成吾不解地問:“爲什麼?”
楊煥玉焦急地說:“是對面的鄰居!他們都知道這裡就我和女兒兩個女人住。要是讓她看到我跟一個男人在家裡,那我的名聲……”
話音剛落,門鈴又連續響了兩聲。
梅成吾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他沒有娶過她,不能讓她到老還背上跟人偷情的名聲。他躡手躡腳地走回臥室,對楊煥玉做了個ok的手勢。
門開了,一個胖胖的女人走了進來,責怪地說:“大姐,怎麼纔開門啊?我還以爲沒人在家呢!”
楊煥玉答道:“哦,我剛纔在洗衣服,聽見門鈴響,得先洗洗手纔來開,所以慢了點。哎,你有事嗎?”
胖女人說:“哦,是這樣,你們家千玹不是愛吃醬鴨子嗎?我做了三隻,送一隻給你們嚐嚐!我跟我男人吃一隻,另一隻啊,留給我那還上學的兒子。咦,你們家千玹也沒畢業呢吧?”
楊煥玉忙答應道:“是啊,真是太謝謝你了,有什麼好吃的都想着我們。千玹她明年才畢業呢,不過她已經找到工作了,我也不愁了。”
胖女人提着鴨子大踏步走進來,楊煥玉只得跟着進來。
“大姐,放哪呢?”胖女人邊走邊問。
楊煥玉接過鴨子說:“啊,我來放吧。你坐那玩,要喝茶嗎?”
胖女人說:“不了不了,我要回去了。哎,你還沒吃飯啊,千玹呢?”
楊煥玉說:“是啊,她還沒回來,你看,飯菜都冷了。”
胖女人問道:“什麼工作這麼忙啊?”
楊煥玉答道:“是房地產公司,可能今天事情特別多吧,要加班。”
“哦,那我不陪你了,你自己慢慢等。我男人這幾天病了,把我累得喲。走了,再見!”胖女人說完,又大踏步走了出去。
楊煥玉趕緊跟上,深恐她看見躲在房裡的梅成吾,便用身子擋着送她出門。等胖女人出去,她才吁了一口氣,關好門回來。
“先生,你說,千玹會不會出事啊?”楊煥玉擔心地問,剛纔迎接客人的笑容早已消失。
梅成吾安慰道:“不用擔心,她會回來的。”
楊煥玉還是無法放心,畢竟是跟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女兒,感情已經很深了。她急得要哭,梅成吾忙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說還有他呢,別太難過了。
正說着,門鈴又響了。
楊煥玉緊張地說:“啊,又有人來了!你快躲起來!別讓人看見。”
梅成吾說:“你先看看,如果是千玹呢?真要是她,我就沒必要躲了。”
但楊煥玉卻肯定地說:“千玹有鑰匙,不會按門鈴的!”
梅成吾很想看看會是誰,可又怕真的影響到楊煥玉的名聲,只好照樣躲進她的房間。
楊煥玉心裡忐忑,走到門前從貓眼裡看去。門外有個女人,正側身靠着門,只看見很多頭髮,看不清楚面容。
她有些擔心,又害怕是壞人,就小心地拿起話機問道:“你好,請問哪位?”
“媽媽,開門,我是千玹!”女人說着轉過身來,還特意往後退了兩步,理了理頭髮。
這回,楊煥玉看清楚了,確實是葉千玹!她激動得不知說什麼纔好,趕緊把話機放下開了門。
葉千玹一見母親,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媽媽,我回來了,你等急了吧?”說完把門關好。
楊煥玉一把抱住她就哭:“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想去找你又不知道上哪找。再說,我對這裡不熟,又怕出去找不到你,自己卻走丟了。”
葉千玹不由一陣心疼,忙拍了拍母親的背說:“好了,媽媽,我不是回來了嗎?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楊煥玉擦了擦眼淚,見女兒面帶倦容,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葉千玹努力笑得很好看,輕鬆地說:“沒事啊,你看,我好好的。”說着還轉了個圈。
房裡,梅成吾聽着母女倆的對話,心情激動得難以形容。外面就是他的女兒,他無意中有的女兒葉千玹!他很想立刻跑出去相認,但是想到楊煥玉的擔憂,還是強忍住了。
可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在門外,他只需打開門就可以看見。但他卻不能,只能繼續躲在房裡,鬼鬼祟祟地偷聽着她們的談話。
她們走進來,腳步聲在客廳停住了。
葉千玹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說:“啊,累死我了!”
楊煥玉問:“今天事情很多嗎?我打你電話,總是沒人接,嚇死我了!”
葉千玹懶洋洋地說:“是啊,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更忙。哎,媽媽,我簽約了!”
“我知道了!祝賀你,好好幹,別給老闆丟臉。”楊煥玉開心地說。
葉千玹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楊煥玉說:“我找不到你,就給麗丹小姐打電話,她說你跟劉總簽約了,以後就是海王盛京的人了!”
葉千玹答道:“是啊,早上才籤的,然後就有很多事情。啊,我把好消息告訴了我的朋友,然後就跟他們出去玩了。手機放在包裡,我聽不到電話響。對不起啊媽媽,不是故意讓你擔心的。”
梅成吾聽到這些,心裡很不爽。怎麼,他的女兒竟然去給劉璐瑤做手下?一股怒火冒了出來,讓他不由得捏緊了拳頭。不行,他必須把女兒搶回來,不能讓她給別人賣命!
這麼一想,他很想不顧一切地衝出去,直接對葉千玹說“你明天就跟我回家,我得讓你好好享千金小姐的清福,不能讓你在外面這麼奔波勞累”。可手都已經抓住門把手了,又縮了回來。
對呀,葉千玹也知道他是梅若昕的父親,他此刻突然衝出去,告訴她說自己是她的親爹,會不會把她嚇壞?而且,楊煥玉的擔心也很有道理,不能憑一時衝動,現在就去認女兒。
他壓抑着心頭的激動和興奮,明知女兒就在外面卻不能去認的痛苦,彷彿一條毒蛇般撕咬着他的心。他從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沒用過,也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痛苦過。心臟彷彿被強大的水壓折磨着,有種隱隱的疼痛,又好像就快窒息了。
“女兒,千玹,你是我的女兒!”梅成吾在心裡默默地說着,背靠着門嘴脣發抖,眼裡漸漸溼潤。
就在那麼一瞬間,他想到了當年的那個夜晚。如果那個女人是楊煥玉,如今他們可算是一家團聚了。可憐的千玹,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記得是什麼樣子,又跟着楊煥玉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他該用幾輩子的好,才能挽回欠她們母女的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