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情傷

毒女此時早已暴怒,大聲質問:“牛溪,她到底哪裡比我好?”指甲已深深嵌入樹幹之中,眼神帶着逼人的殺意射向我。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偷偷的往小牛子身後蹭。被嫉妒衝昏頭腦的女人是種非常危險的生物,尤其是會武功的女人,就晉升到生化武器的程度了,一旦發作,很容易一片片的死傷啊!

小牛子朗聲對毒女說:“我早已說過,你我只是兄妹之情,並非男女之愛。你不要再逼我!”

“你與她相識才短短几日,怎可與你我近十年的感情相比。”毒女恨恨的指着我,然後哀怨的轉向小牛子,“10年前你年方16,將我從青樓贖出,我們以兄妹相稱在外漂泊了兩年,同甘共苦,之後你帶我同返閻羅教,一直對我都是那麼無微不至。直到這個女人出現,你竟然第一次打傷我!”毒女悲涼的控訴着,“這些年來,我拼了命的練功,辛苦的爭到右護法之位,我究竟爲了什麼?又還能爲了什麼?”一滴清淚滑過毒女美豔的臉,她心神俱碎的說:“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從未把你當成過哥哥!從來沒有!爲什麼她一出現,什麼都變了!她做的一個拙劣香囊你視如珍寶般的隨身攜帶,而且爲了她你竟然三番兩次的違抗教主之命。難道我不知你在海邊村莊大開殺戒的私心嗎?縱使你可以瞞過天下人,但又怎能瞞過我?你可知那日街上阻你的蒙面人其實正是我!只是我萬沒想到,你當時竟已有帶她從此避世隱居的念頭。你怎麼能這樣棄我和閻羅教於不顧!”

小牛子臉色大變,隨即恢復鎮靜,毫不掩飾的承認:“是的!那天我正是想在歐緣見到教主之前,帶她遠走高飛!但是我會自卸一臂,以向教主謝罪。”

毒女激憤的臉開始扭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近身攻來,尖長紅豔的指甲直奔我的咽喉。

小牛子橫臂一擋,毒女的指甲已深陷其肉中,汩汩的鮮血立即涌出,他無奈的說:“我不想辜負你,有一天你定能找到可託付一生的良人,而這個人絕對不是作爲你兄長的我!”

毒女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淚水漣漣,殺氣頓去,看着小牛子鮮血泉涌的手臂,帶着哭腔絕望的衝我嘶喊:“你到底對他下了什麼咒!你到底對他做過什麼!”她身體慢慢滑落,失神的跌坐在地上,淚如雨下,片刻之後,突然跪行到我腳下,拽着我的裙角,哀乞道:“我求求你,將他還給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肯!”

我一驚,朝後連退幾步,試圖掙脫她的手,小牛子看我十分懼怕毒女,橫跨一步,擱擋開毒女的手。

我從沒想過那日小牛子竟然想帶我私奔,他對我已經情深至此?其實我本無心奪她所愛,撥開毒女鮮亮的外表,無非也只是個希望得到愛人垂憐的渺小女人而已,同爲女人的我爲她感到悲哀,我衝着跪在地上苦楚悲咽的毒女大聲吼道:“沒有人值得你流淚,值得讓你這麼做的人絕不會讓你哭泣!”話說出口,才驚訝自己竟如此憤慨。

小牛子轉頭驚訝的看向我,然後對毒女懇摯的說:“我確實不值得你如此!”

最後一線希望在毒女眼中破滅,她緩緩的站起身,直勾勾的看着小牛子,良久,徐徐開口:“如果有天,我和她必死一人,你會選擇讓誰活下去?”

思忖片刻後,小牛子堅定的說:“你!”

毒女眼眸從一潭死水瞬間變得瑩亮無比,好似閃耀着全世界的希望,喉間難抑激動的微顫着。而我的心一沉,莫名的失落,卻聽小牛子繼續道來:“此生此世,我和歐緣或許無法相守到老,但同日而死期盼來世的相屬卻也是我無奈中的另一份希望。即使永世在黑暗無邊的世界裡做孤魂遊蕩,只要有她的陪伴,對我來說也是莫大的幸福。”

小牛子的眼眸盡是溫柔深情,酸澀的心悸梗在心口讓我不能呼吸,突覺鼻子一酸。

毒女悽烈的看了我們一眼,張狂的大笑起來,邊笑邊大滴大滴的流着淚,最後一字一頓的說:“我們三人誰也別想獲得幸福!”然後轉身,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身影。

我掏出手帕給小牛子包紮傷口,見到鮮血,手忍不住的微顫,小牛子一把罩住我的手,“歐緣,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你不要難過。”罩住我的手更加收緊,“其實那些話憋在我心裡很久了,今天說出來,反而更加輕鬆。”說完衝我苦澀的一笑,牽着我的手繼續前行。

我心裡五味雜陳,正是這張熟悉親切的臉帶我從現代到了這裡,而在古代我第一個示好的男人又恰恰是這張臉的另一個主人。難道我和他冥冥之中早有註定?良緣還是孽情?

走了一段路程,小牛子終於在一個偏僻簡陋的院落前停下腳步。通報過後,茅屋破舊的木門吱呀的一聲自己就開了,我和小牛子進屋後,門又自動的合上。

怪不得古代的門都沒把手呢,原來都是全自動的啊!

屋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讓我想到昨晚的地下陵墓,不禁緊張的拉住小牛子,不敢私自移動半步。一根殘蠟這時突然亮了起來,藉着這暗淡的光線,隱約可見房間內竟然無一擺設,地上堆滿了畫軸,四面牆上掛滿畫像,而畫上均是同一對少年少女,各幅動作姿態不同,可相同的是他們眼神流露出的濡沫之情。角落裡坐着一名年逾古稀的老婆婆正在執筆作畫,待她完成最後一筆,小心的把畫收好,才擡頭看向我們。此時我才赫然發現那雙眼睛如此空洞無神,她竟然是盲的!

“你總算來取‘鎖瀟湘’和血封了,讓老身我等得好苦。我弟泉下有知,定是無比欣慰。過來讓我瞧瞧。”

小牛子用眼神示意我過去,雖然我百般不願,但還是識相的向老婆婆挪步過去。走到她身邊,按她的意思蹲下讓她摸我的臉廓。近處才發現,她的衣裳沾有很多血跡,似乎象是這幾日留下的。

老婆婆乾癟的枯手遊走在我的肌膚上,讓我心裡直髮憷,但是我卻沒膽做聲。

“不象,一點也不象,而且並不美貌過人。”老婆婆臉上的怨恨一閃而逝。

你個死老太婆,竟然說我不漂亮,我最煩別人說這個了!怎麼到了古代,是人就非在我的外貌上打擊我幾下呢!

老婆婆長嘆一聲,“此生終於了無牽掛,他已經等我太久太久了,多一天我也不能等了。”說完,突然點了我的穴道,我根本沒看見她傷害自己的動作,就見她的手腕已有鮮血大量流進我的喉嚨。

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鮮血,我又被迫吞下一粒藥丸,這才被解開穴道。我雙腿無力,掙扎着朝小牛子走去,一個沒注意,踩到了幾卷畫軸。眼看就要跌倒,卻瞬間被老婆婆乾枯的手掐住了脖子。小牛子見勢不妙,忙上來迎手,還沒看到他出手,就見他已飛出門外。此時老婆婆臉上的殺意畢露,難道今日我要斃命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