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就在陳諾陷入沉思的時候,聶無雙踩着那雙高跟鞋,匆匆地走到了陳諾身旁。
“陳諾,你答應過我的……”聶無雙有些發愣地看着陳諾,顯然還沒從剛纔的鉅變中緩過神來。
燈光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嘴脣也抿得鐵緊。她的眼神裡有一些慌亂,還有些期盼。
陳諾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確實答應過她,如果是聶子木想對自己不利,自己會盡量放他一馬的。而現在,聶子木的狐狸尾巴終於暴露出來了,他正面臨着是否要離開聶家、離開星海集團、離開聶無雙的選擇。
看着聶無雙焦急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正把目光看過來的項鬆,陳諾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嗯,我答應過你要平平安安地,就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聶無雙目光迷離地看着陳諾,忽然露出了一絲悽婉的笑容。
當着項鬆的面,她不好多說,但也知道陳諾是明白她的意思的,而且也答應了她,要對聶子木手下留情,只是他沒有明說而已。
畢竟,兩人在一起這麼久時間,還是有一定的默契的。
陳諾和聶子木以前的恩怨不少,但聶子木僱人殺陳諾的事,以前只是聶無雙和陳諾的私下猜測,沒有形成定論,畢竟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可以說是隔着一層遮羞布。
只要這塊遮羞布一天沒有被揭開,陳諾和聶無雙就可以自欺欺人地相對,把以往的恩怨當成不存在的事情,而現在,這塊遮羞布被高紫陽忽然揭開,他們就只能與真相赤裸相對了。
雖然陳諾以往有過放聶子木一馬的承諾,但聶子木僱人殺他的這件事畢竟太過於惡劣,毫無疑問已在兩人的深厚感情中撕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
未來會怎樣發展,還真是說不清。
換作是任何一個男人,當他和自己心愛的女人躺在同一張牀上,卻知道自己的未來岳父曾經僱人殺自己,他還能心平氣和地面對她和她的父親嗎?從怨氣到隔閡,再到同牀異夢……恐怕是必然的結局吧?
聶無雙對於她和陳諾的未來一直是信心滿滿的,此刻心中卻已沒有了一點底。
正因爲如此,她的笑容纔有些悽婉,她忽然感覺自己還是不懂陳諾的,她摸不透他的底牌。
而看着聶無雙的一臉苦笑,陳諾的心底卻柔軟起來:不管聶子木是怎樣的人,聶無雙卻是一心維護他的。她就像夾在風箱中的小老鼠,一直是兩頭受氣,也真是難爲她了……
而就在這時,聶子木也走了過來。或許是因爲燈光,或許是由於月色,使得他原本白皙的皮膚更顯蒼白。
又或許是心理作用,陳諾覺得他的步履都有些蹣跚起來,彷彿剛纔的事件一下子抽乾了他的力氣。
“老爸!”聶無雙也發現了聶子木的不正常,趕緊上去攙扶着他。
聶子木欣慰地看了女兒一眼,然後直勾勾地看着陳諾,問道:“陳諾,你相信高紫陽剛纔說的那些話?”
“不相信,一個字都不信!”陳諾斬釘截鐵地說道,“高紫陽是瘋狗亂咬人!我和無雙早就好上了,你是我的未來岳父,又怎麼會做那種事?”
聶子木頓時鬆了一口氣,目光閃爍地問道:“那你覺得他爲什麼會那麼說?”
“我也不知道。”陳諾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我估計他這件事另有幕後黑手,他在臨死前不想暴露那層關係,所以想陷害你,讓你來背這個黑鍋。畢竟他曾經派人暗算我,對我是恨之入骨,自然不希望我過得好,所以要來惡毒地挑撥我倆之間的關係……還有項局長,一直是一個廉潔公正的好局長,高紫陽很明顯也是想陷害他!”
“你分析得很對,我也是這樣想的。”聶子木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唉,和高紫陽認識這麼些年,沒想到他居心這麼險惡,竟然死都想拉兩個墊背的。還好你明白事理,沒有中他的圈套……項局長,你覺得我們分析得對嗎?”
最後這句話,聶子木卻是對項鬆說的,顯然是想把項鬆拉到他的戰略同盟中來。
“今晚高紫陽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大大地違背常理,我懷疑他的精神出現了問題。”項鬆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分析得有道理,不過……還是例行公事,請聶總也配合我們一下,搞一下調查吧。”
“那是應該的。”聶子木一邊說着,一邊環顧着四周。
聶子木的目光所及之處,幾乎所有的人都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聶子木的觀點——在這個權力鬥爭的漩渦中,點不點頭是一個站隊的問題,要麼站在聶子木和項鬆這邊,要麼站在高紫陽和雲鬆德市長那邊。
按理來說,他們是要和雲市長這邊的勢力保持高度一致的,但現在高紫陽已死,而且死得很不光彩,還很有些污點,那麼繼續和高紫陽保持一致就沒有必要了。至於等警察們來問時,自己只要說出見到的真實情況即可,別的恩怨自然嚴格遵循三不原則,不涉及、不打聽、不傳播。
知道得越少,牽涉得越少,就越安全。
聶子木看了地上蹲着的元靖和蕭辰良一眼,忽然對着陳諾問了一句:“你的兩個保鏢呢,躲哪去了?”
“對啊,我還有保鏢的!”陳諾拍了拍大腿,對着人羣叫道,“小王,小林,你們人呢?”
“老大,我們在這!”林月鳴舉了舉手,和甲子肩並肩地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你們這兩個廢物,混蛋!”陳諾憤怒地指着他們的鼻子,劈頭蓋臉地怒罵道,“他們對我開槍時,你們倒躲得挺快,人影都找不到!我是請你們來保護我的,不是讓你們來當花瓶的!從現在起,你們被解僱了!”
“老大,這怪不得我們,我們是沒配槍的……他們有槍,我們不是對手。”林月鳴識趣地低下了頭,訥訥地說道。
“屁話!剛纔錢敵不也是赤手空拳地奪下了一把手槍嗎?他還是業餘學武的,而你們自稱是專業保鏢!”陳諾餘怒未息地吼道,“就你們這副慫樣,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專業保鏢?看看人家高紫陽的保鏢是什麼樣的,你們不羞愧嗎?這個月的工資別想拿了,這就給我滾蛋走人吧!”
“我靠,太傷自尊了!”林月鳴的臉漲得通紅,扭頭便走,邊走邊說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甲子也一聲不吭地跟在林月鳴身後,向電梯處走去。
“等等!”一個警察忽然叫道,“案子沒調查清楚前,誰都不能走!保安,把門守好,別讓任何人溜……離開這裡!”
事實上,項鬆和錢風一發命令,保安們就及時地把天台的兩個出口都給堵上了。他們知道,在這當口如果放走了兇犯,聶家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陳諾看了一眼那個青年警察,一時間大爲撓頭。他本來想用這個機會發發飈,讓林月鳴和甲子脫離這個是非之地的,沒想到卻仍然被攔了下來……
林月鳴和甲子聽了這句話,只得停下腳步,然後對望了一眼,微微地嘆了口氣。
他們自然知道,陳諾是想將他們與此事撇開,畢竟在這些聶家的保安面前,陳諾還是有點小威信的,相信保安們不會攔住他們。但人算不如天算,一個小警察的一句話,卻輕易地攔住了他們。
警察官職再小,也是代表國家,代表法律……
在等待警察們到來的過程中,人羣開始三五成羣地小聲議論起剛纔的事件來,聶無雙也趁機把陳諾給拉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裡。
“陳諾,你剛纔說的都是真心話?”聶無雙看着陳諾,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當然是真心話。”陳諾點了點頭。
“嗯,高紫陽說的那些話,我也不相信。就算……萬一他說的是真的,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從我把身子給你開始,我爸就承認了你,也沒有再害過你了,對嗎?”聶無雙在陳諾耳旁低聲說道。
陳諾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說得對,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自然不會計較的,正所謂一笑泯恩仇,對嗎?”
“嗯。”聶無雙總算是放心了,臉上也終於浮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笑得那麼燦爛,就像月夜下盛開的一朵百合花。
陳諾卻在心中長嘆了一聲——無雙,我也想一笑泯恩仇,怕只怕……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自從常熙秋的車禍事件之後,陳諾和聶子木之間的恩怨就一直只隔着一層窗戶紙,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但只要這層窗戶紙沒被捅破,兩人也就樂得揣着明白裝糊塗,誰也不肯輕易出手,怕因此誤傷了夾在中間的聶無雙。
而現在,這層窗戶紙卻忽然被高紫陽給強勢捅破了。
就算陳諾肯原諒聶子木,但這層窗戶紙被捅開之後,聶子木還會真願意相信陳諾的寬宏大量嗎?他會不會被逼得下殺手,以了結這段恩怨?
未來的變數,還有很多……這讓陳諾的心中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