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陳諾有些懊惱的是,伍翔在臨死前終於叫破了他的行藏,讓天台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這句話,也起了疑心,懷疑是他弄死了高紫陽。
面對女兒所受的委屈,陳諾早將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卻擔心自己一旦出事,女兒便只能任人宰割,這也是他處心積慮設計這個殺局的原因。
而伍翔的這一個突然襲擊,卻毀掉了他躲在幕後的計劃,將他暴露於聚光燈之下,這讓陳諾覺得很有些遺憾。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伍翔不叫破這一點,但由於陳諾昨晚剛和高紫陽鬧了矛盾,也很難避免被懷疑的結果。更何況,剛纔高紫陽親口承認曾僱請殺手來殺他,這中間的恩怨也已被人所知,高紫陽一死,其他人對陳諾有懷疑也是正常的。
好在即使如此,他們最大的程度也只是起疑心而已,拿不出半點證據。
正因如此,此刻他被高紫陽的保鏢用槍襲擊,他相信自己的反擊是正當防衛,不會有什麼法律上的問題。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剩下的那兩個叫元靖和蕭辰良的保鏢,也不能讓他們活着!
陳諾在電光火石間便打定了主意,身形向前急縱,撲向手中已沒槍的蕭辰良。
“不許動!我們是警察,舉起手來!”兩把手槍忽然一齊指向陳諾,正是項鬆和錢風的專職司機。
持槍人的警察身份,讓陳諾不得不把身形停了下來。
“是他們先要殺我的,我是正當防衛!”陳諾看着那兩個忽然出現的警察,滿臉憤怒地說道。
“我們都看到了,但這位先生並沒有針對你!”一個警察大聲說道。
而蕭辰良也很狡猾,此刻已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大聲叫道:“跟我沒關係,這事跟我沒關係!”
至於元靖,此時已被錢敵給強行按倒在地上。錢風見兒子危險,也早忘了自己的身份,衝上前去,一腳踢在元靖的頭上,登時將他踢昏了過去。
“我沒想殺他,我只是想制服他們,不讓他們殺我!”陳諾憤怒地說道,“剛纔高紫陽親口承認是他僱人殺我,現在他的保鏢又要殺我,警察先生,這個蕭辰良和元靖都屬於犯罪嫌疑人,我請求你們把他們抓起來!”
“我們會的!”項鬆此刻已從地上爬了起來,捂着嘴含糊地說道,“把這兩個保鏢給我抓起來,回去好好審問……陳諾,你也要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還有,今天到場的人都不能走,都要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不,都要在這裡呆着,接受調查!”
按程序來說,天台上的這些人要麼是兇手,要麼是證人,都是要帶回局子裡進行詢問的,但這些人幾乎都是金沙市最有頭有腦的人物,不但有不少大富商,還有很多政壇權貴。這些人是最忌諱進公安局的,如果把他們用警車帶回去,恐怕就把他們得罪光了,所以項鬆剛說出那句話,就覺得不妥,趕緊改了口。
“那就好好調查吧,我希望警方給我個交待。”陳諾聳了聳肩,說道。
“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的。”項鬆吐了一口嘴裡的血水,臉色氣得通紅。
他幹了這麼久的市公安局局長,還是頭一回吃這麼大的虧。
高紫陽的那一掌,至少打落了他四、五顆牙齒,更倒黴的是,他的兩顆門牙都被打掉了,說話都開始漏風了。
陳諾看着狼狽至極的項鬆,心中忽然覺得很痛快——按照高紫陽死前的說法,項鬆這個公安局長也沒少拿高紫陽的黑錢,所以高紫陽纔會混得那麼得意忘形,混得那麼囂張。
高紫陽和項鬆都是惡有惡報,活該!
那兩個警察掏出隨身攜帶的手銬,把元靖和蕭辰良銬了起來,然後趕緊跑到被伍翔用槍打中的那個人身旁,藉着燈光看了幾眼,又在他鼻子下方探了探呼吸,然後驚叫道:“項局,被槍打中的是市工商局的張碩局長!”
“他死了?”項鬆神情一緊。
“被打中了右胸,還有口氣。”
“趕緊叫救護車!”項鬆揮了揮手,焦急地說道。
“我是市公安局的錢風,請大家不要走,等一會要就這兩起自殺事件和兇殺事件做個調查,請大家配合一下!”錢風此時也回過了神來,趕緊大聲宣佈道。
“好,我們不走……”衆人稀稀拉拉地應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畢竟,這事牽涉到項鬆、高紫陽、聶子木,甚至還牽扯到雲市長,簡直是權力漩渦的中心,誰都不希望被牽扯進來,大夥都恨不得趕緊開溜,裝作從沒來過臥龍山莊,但此刻偏偏又走不了……一些官員們甚至已經開始擔心,如果一會記者得知訊息,趕來報道,把自己和聶子木的私交給暴露出來,絕不是什麼好事。
“這件事涉及到案件的偵破和保密問題,我們警方會爲大家保密的,這件事也不許媒體擅自報道,大家放心吧!”錢風似乎看出了衆人的顧慮,趕緊說道。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因爲他們絕對信任警方封鎖新聞消息的能力——只要他們用涉及到案件偵破爲藉口,新聞媒體絕對是不敢亂報道的,否則就要擔上影響破案的罪名,這就是和諧的威力。
就算上次暴力農場的比賽死了好幾個人,但也一直被警方封鎖着消息,當地新聞媒體大多沒得到新聞來源,就算通過一些私人關係得到消息的,也不敢報道出去,否則在警方和聶子木的雙重威壓下,當地新聞媒體也就不用混了。
雖然暴力農場的一些消息最後還是流傳了出去,但那多半是參加暴力農場比賽的人私自在網絡上透露出去的,與新聞媒體無關。
“哥,你沒事吧?”錢風的話還沒有說完,錢敵已匆匆地撲到陳諾身旁,圍着他轉了兩圈,在他的身上左看右看。
“敵兒,我沒事,沒受傷。”陳諾看着錢敵,眼神裡掠過了一些溫暖。
剛纔錢敵和錢風幫他制服元靖的場面,他是看在眼裡的,也是很感激的。畢竟,元靖手裡是拿着槍的,錢敵敢這麼衝上去奪槍,還是挺夠義氣的,這個弟弟算是沒白認。
“沒受傷?那這血是怎麼回事?”錢敵不放心地撫着陳諾胸膛上的一片血跡,不放心地問道。
“這血是伍翔噴在我身上的。”陳諾微微一笑。
他那一掌硬生生地拍碎了伍翔的五臟六腑,伍翔噴了一大口鮮血,一部分濺到了陳諾的身上,算是留了個紀念。
“哥,剛纔真嚇我一跳呢。”錢敵這才放下心來。
“敵兒,謝謝你。”陳諾由衷地說了一句,“你沒事吧?”
“謝什麼?你是我哥嘛。”錢敵笑道,“我能有什麼事?我可是武術高手,對付個把人是小意思,嘎嘎……”
錢敵一邊像鴨子一般地笑着,一邊狠狠地瞪了地上的元靖和蕭辰良一眼,擡腿做了個虛踢的動作。
陳諾看了那兩個被手銬反銬着的保鏢一眼,發現他們都正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到陳諾看過來,元靖忽然冷笑道:“姓陳的,你別得意!你殺了二爺和伍翔、田元軒,三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雲市長也會爲我們作主的,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算威脅嗎?”陳諾無奈地答道,“二爺的死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爲什麼你們這些傻保鏢都會認爲是我害了他?他明明是自己跳樓的,與我有什麼關係?難道就因爲昨晚喝酒時我們吵了兩句?”
“你少裝蒜!如果不是你搗鬼的話,二爺好端端地怎麼會跳樓?”元靖怒道。
“靠,我如果要殺他,一掌就拍死了,用得着搗鬼嗎?”陳諾聳了聳肩,冷笑道,“元靖,你之所以咬住我,還不是因爲高紫陽死前說過他請過殺手殺我?你們心裡有鬼,所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就會懷疑到我頭上來。只是他請人殺我的事,我事前一點都不知情,又怎麼會針對他?還有……元靖,看你的怨念這麼深,看來僱人殺我的事,你大概也有份吧!”
“好了,不要討論案情了,等我們警察問你們的時候,你們再回答吧。”錢風見狀,趕緊說道。
聽了這番話,元靖爲之一窒,沒有敢再答話,只是用極陰森的目光盯着陳諾,滿臉的悲憤和不甘心。
“敵兒,他說的三爺是誰?”陳諾見元靖不吭聲了,於是轉頭拍了拍錢敵的肩膀,若無其事地問道。
“三爺……”錢敵忽然吸了口涼氣,似乎“三爺”這兩個字有一股奇特的魔力,讓他不敢輕易地叫出這個名字來。
“怎麼了?”陳諾好奇地問道。
“高紫陽有個生死兄弟,叫池榮,又叫三爺。他是長風集團的二號實權人物,也是副董事長。”錢敵在陳諾的耳旁低聲說道,“在咱們金沙市的人眼裡,如果說二爺是一條猛虎,那麼三爺就是條……瘋狗!”
“嗯?”陳諾皺了皺眉頭,忽然間若有所悟。
猛虎雖然健壯有力,十分可怕,但一般並不輕易出手,也不是經常傷人。
而瘋狗就不同了,因爲被病毒侵入中樞神經,瘋狗總是毫無理智和邏輯的,也是無所畏懼、六親不認的,因此攻擊性極強,可謂見誰咬誰,因此也是人見人怕。
惹上老虎還有機會談判或者脫身,而惹上一條瘋狗,那麼通常就只有兩種結果可言——不是打死瘋狗,就是被瘋狗咬死!
看來這個叫池榮的人,會是個很難纏的對手。爲了高紫陽的事,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既然惹上了他,陳諾倒也並無畏懼:爲了女兒,哪怕就是個瘋狗窩,他也要闖上一闖!